“于是,你就做起了这拐人的勾当!?”林季怒道,“这是
“
“那你为何远远的见了我转头就走?”林季喝问道。
那车夫又扭头望了马车一眼道:“这马车也是那道士送我来往助脚的,可这车却是怪的很,仿若安了耳目一般。竟能随时心念相传,提点着我调头直走或是岔往哪条小路,我若不从,便会莫名其妙的挨上一鞭子。少侠,您看……”
说着,那车夫转过身来,一手撩起衣襟。
林季一看,果然那家伙的后背上,道道层层的赫然积有数十道鞭痕。
背心正中明晃晃的印着一道血红色的六指印记。
这是什么咒印?怎么从未见过?
由此看来,是那车夫不懂术法,哪是马车有什么古怪?而是分明被人下了恶咒。
所谓的耳目鞭打一直就刻他身上。
那车夫继续说道:“起初,我也不想干这伤天害理的买卖。甚而还想卖了马车换了现银。可实在受不了这日日钻心般的抽打。这才……少侠,我虽做了恶事,可也是被逼无奈啊,还望少侠饶命!”
林季打断他道:“你可是从潍城来的?”
“不是不是……”那车夫连连摇头道,“本来倒是正应路过潍城的,可也不知怎地,那马车非得逼着我绕了一大圈儿躲了开去。方才见到少侠也是这般,突然就好端端的硬逼着我调头。”
林季暗道:看来这咒印还能察觉出灵气修为,以免被哪个修士发现了去。
可从拦住车夫到现在,也过了好长时间了,却怎么不见那咒印再生变化?
难道这咒印还会在修士面前暂时隐匿,以免露了行踪破绽?
“伱要把这些孩子运往何处?”林季继续问道。
“墨鱼城,斩马台。”
斩马台……
蓦然想起,雷虎的托付也是此地。
陆昭儿安抚童儿止住了哭声,跳下车来狠狠的踹了车夫一脚道:“这人死不足惜,可这些孩子怎么办?”
林季微微皱了皱眉,冲那车夫道:“你依旧把孩子绑好,照路前行。不过,可不许打骂虐待,一应照料万全,稍有差头决不轻饶!”
“是是……”那车夫满脸是血的从地上爬起身来,连连告谢。却是有些不明白,既然已经明明知道这些孩童都是拐骗来的,怎么又平白放了他去?
眼见那马车调回车头一路走远,陆昭儿道:“你是想顺藤摸瓜?”
林季笑道:“说不定还能抓一条大鱼!”
林季怕被施了咒印的幕后人发觉,只在那几个童儿的身上各自留了一道神识,放任那马车一路走去,却也丢不了。
放了长线钓大鱼,他想看看,那背后到底是何人作祟?
一路走了半响,竟是半个人影也没见到。
官道两旁的麦田,杂草丛生鸟鸭欢宴,显是许久没人打理过了。
路过几座小村,也是处处屋在人空。
林季和陆昭儿四处查看了一番。
有的饭桌上,仍旧碗筷整齐的摆放着糠米菜汤,闻了闻,仍未嗖臭。
应是最近这一两日发生的事儿。
不少富户家里,金银软细仍在,丝毫未动,
这也不像是遭了贼匪的样子。
更不像袁子昂所说,是遇了尸潮突袭。
反像是全村人自发自愿的突然离去的。
一连几个村寨都是如此!
留在地上的脚印也密密麻麻的很是杂乱,齐齐的涌向同一处。
林季二人一路跟着踪迹,临近日落十分,眼前出现了一座小县城。
不足一丈高的夯土城墙,映照着晚霞余光淡淡发黄。
远近错落的三两处城楼上,聚着一群嘎嘎乱叫的黑鸦。
一道炊烟,袅袅升空,又被乌黑的云朵遮了去,再也不见。
虽然仍是满眼破败,可却比沿途那几个小村强了许多。
至少还有了几分烟火气。
这小城林季此前来过,依稀记得好像叫太平县。
太平县地瘠人多向来贫苦,可却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
如今,却冷冷清清的宛若鬼蜮一般。
嘎!
嘎嘎……
林季和陆昭儿刚一靠近城墙,聚在城楼上的乌鸦就嘎嘎大叫着乱飞而起。
却不是惊逃。
而是围着两人盘旋不休。
好像在等着两人突然倒地,好扑上来饱饱的美餐一顿。
两人走入城中,除了自己的脚步外,听不到半点声响。
两边的店铺门户大敞四开,桌翻椅倒,满眼狼藉。
好像被不止一拨人连续翻找过。
所有稍稍值点钱能被拿走的东西,早被搜刮一空。
转过街角,一只连站都站不住,瘦骨嶙峋的野狗趴在墙根底下,寥胜于无的啃着几根白骨。
那其中赫然还有几颗人头骨。
土墙,残阳,呲着白牙的一对黑窟窿。
死气,荒城,到处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息。
这哪里处处又能融得下太平两字?
满眼都是触目惊心的末日残像!
索性,无论林季也好,陆昭儿也罢,早在监天司行走天下时,却也不是
只是满心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整个云州都变成这副样子了么?
嘎吱……
小心翼翼却一不小心踩断树枝的声音。
远处的矮墙后缓缓闪出半张脏兮兮的小脸,闪动着一双既惊怕又欣喜的大眼睛,远远的望了两人一眼。
紧接着远远的传去一阵摇摇晃晃的脚步声。
“爷爷,爷爷……两个肉,来了两个肉!”
那稚嫩的声音,稍显气力不足,可内中却透着无比欣喜。
林季和陆昭儿对视了一眼,朝着那声响处走了过去。
转过两道残破的矮墙,前方的街巷里隐隐的透出一道火光。
紧接着三大一小,被火光拉的细细长长的影子出现在前方。
“那两位小客!”对面不见人,却传出一道苍老无力的声音道,“天降不仁,世道如此,却也休怪老夫,皆为果腹耳!愿尔来生,乐享安平!动手吧!”
嗖!
话音一落,数道寒光迎头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