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三年,二月十五。
离开了京州,早春的迹象已然随处可见。
路边沾染着露水的新芽,空气中泥土的芬芳,无一不提醒着路上的行人,寒冬已然过去了大半。
在从北方而来,前往府城梁城的官道上,带着斗笠的一男一女,正步履轻快的前行着。
“上次来梁州,还是从维州回京的时候路过。”林季随口说着。
虽说他本就是无根浮萍,在哪都是一样,但回到梁州,他的心情却莫名放松了不少。
在京中无形的压抑,在云州的紧张,在维州的血雨腥风。
唯独在梁州,他似是可以完全放松下来。
“终究是在这里当了五六年的差,相比于别处,也只有梁州像是故乡。”
“林师叔是梁州人?”小英在一旁问道。
她虽然年龄比林季还长几岁,但因为近期突破元神的缘故,面相年轻了几分,加之身材玲珑娇小,气质跳脱,单从外表看的话,倒像一个十七八岁的活泼少女。
“不是梁州人,只是在梁州待过许久也算的上是梁州人吧。”林季话说了一半,又临时改口。
小英并不在意林季言语之中的纠结,兴冲冲的问道:“这梁州有什么好玩的去处吗?那青城派如何?”
“好玩的去处?若是说山水,梁河南下入海,算得上是汹涌。再往南还有青山.青城派所在的青华山,便是青山山脉的一处山峰而已。”
“除此之外呢?”小英明显有些不满意。
“没了。”林季说道。
“没了?”
“我也不知道,在梁州多年,我只是在县里待着,亦或者闷头办差,哪有心思游山玩水。”林季摇头笑道,“等以后得了闲,才有心思去想这些。”
说话间的功夫,远处已经能看到梁城的城墙了。
在道路的另一旁,一条小路进入了密林,再往远方看去,能看到青石台阶沿着山峰直上,尽头是一处寺庙的塔尖。
“那里是寺庙?梁州还有寺庙?”小英指着旁边远处山上的寺庙说道。
“有什么稀奇的?”林季随口应付着。
“我听师尊说,和尚在九州不受待见。”小英说道。
“在修士中不受待见,在百姓中却未必。”林季摇头道,“平民百姓活的枯燥无趣,整日为生活操劳奔波,若是心中没点念想,他们哪撑得下去。”
“念想?”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之类的,亦或是秃驴口中的苦海无涯.反正总得信点什么才是。”
一连赶了十几天路,也跟小英相处了十几天,林季对这个比自己还大的师侄,也真的当成了晚辈一样。
“修士不待见秃驴,是因为西边有佛国,那里才是秃驴该待的地方。九州修道,佛国修佛。两者之间并无高下之分,但互相却水火不容。”
“我师尊说秃驴修的是狗屁。”
“这倒也未尝不能这么说。”林季有些无语。
这倒的确像是沈龙会说的话。
维州之事还历历在目呢,没了一个阿赖耶识,但西方佛国还在。
那阿赖耶识,也只是当年慈恩寺里的一位长老而已。
只要佛国还在,九州的修士对于佛教就不会放松警惕。
说话间的功夫,前方突然一阵嘈杂。
只见远处的梁城,数位妖捕在一位捕头的带领下冲出了城门,在他们前方,一道身影慌不择路的逃窜着。
“狗仗人势的东西!再追老子就要还手了!”逃命那人嘶吼着,语气中带着凌厉,脚下的速度却愈发的快。
身后追着的梁城妖捕们明显速度比不上他,除了为首的那位捕头,其余的妖捕很快就变成在后面吊着,无能为力的样子。
只是片刻的功夫,那逃命的人就已经来到了林季与小英面前。
“让开,否则别怪大爷手上的刀不留情!”
一边逃命,那人手上还挥舞着一柄大刀,看起来颇有几分威势。
“这年头,夜游境都敢在梁城闹事了。”林季轻笑两声,看向身旁的小英。
“去,帮他们一把,将那人留下。”
小英应了一声,她早就跃跃欲试了。
一路下来,她已经稳固了
如今磨刀石送上门来,旁边还有林师叔照看着,她自然全无顾忌。
“哪来的杂碎,敢让姑奶奶让路?看打!”
小英一声中气十足的爆喝,双手猛地抓住身后的行囊。
狠狠一甩,一对钢鞭便被她握住。
“钢鞭?”林季眼睛一亮,他还是
很快,就看到小英腾空而起,迎着那逃命的歹人冲了上去。
铛铛
脆响声落下,钢鞭与大刀碰撞在一处。
预想中的势均力敌并未出现,那歹人被小英这一击打得倒退了两步,小英则直接倒飞而出,跌落在了林季面前。
倒在地上,身上的疼痛倒是小事,可林季那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小英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你不是说你同阶无敌吗?那人也不过夜游中期.怎么一个照面就吃了这么大的亏?”
这一路上,林季可没少听小英说自己天赋异禀,同阶鲜有敌手的事情。
天赋异禀是真,但同阶无敌就真是吹牛了。
“本姑娘大意了!”
小英腾地一下从地上蹿了起来。
与此同时,因为刚刚那一拦,后面那位梁城的捕头也已经追了上来,正与那歹人缠斗着。
可惜那捕头只是
“杀又杀不得,还跟狗皮膏药似的粘人,监天司的走狗当真可恶!”
一脚踢飞那捕头后,歹人恶狠狠的嘟囔了两句,目光扫过身后又迎上来的小英。
沉默片刻,他突然一声怒吼。
“还继续没完没了的话,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在九州行走多年,你们这穿官皮的狗,老子也不是没杀过!”
话音落下,只见那歹人突然双眼发红,浑身上下青筋暴起。
下一瞬,血雾满天!
不远处的林季眉头一挑。
“嗯?邪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