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打新兵营?”桐河人直接愣住了——早听说雷谷的人嚣张,此刻才真的感觉到。
不过,你这根本不是嚣张,而是膨胀,膨胀得还很厉害,就只差砰地一声响了。
好半天,他才苦笑着表示,“打掉几个乡镇,就能解救更多的父老,咱们的人手也才会越来越多,新兵营那里……可是有六万多人。”
新兵营也就五万多人,可旁边就是老军营,里面有一万多老军。
这么大一股力量,别说零散的两万桐河丁壮没胆子碰,就算博灵军役使王志云,想拿出两万正规军攻打类似地方,也要好好地盘算一下。
“六万多又怎么样?”李永生看着对方反问,“你觉得他们敢对我雷谷出手?”
这话他问得很自信。
这位就感觉,有点不好回答,不过他旁边还有个机灵小伙子,赶紧出声,“按说是不敢,但是李大师你也知道,一种米养百样人,万一有人在里面捣乱,这么多人……就容易失控。”
“是啊,”前一位听到这里,也赶紧补充,“咱挨个乡镇打下来,到最后,新兵营就算有六万人,也要掂量一下。”
“这是什么浑话,”祭强毫不客气地发话,“挨个乡镇打,倒是稳妥,但是我就问一句……你敢保证,不会有箫阳东大营旧事重发?”
几个桐河人顿时哑口无言,是啊,当新兵营和老军营发现,桐河已经开始失控,再做出点过激的事情,就太糟糕了。
还是那小伙子机灵,很快想出个说辞,“你说的这些很对,但是新兵营里,也有明白人,不会任由这些家伙胡来。”
这就是此前说的,还真就有人很在意雷谷的反应。
李永生不以为意地撇一下嘴,“这不仅仅是东大营旧事的问题,新兵营的人数如此多,人家派一支偏军出来支援,都可能影响局部的战局……你要明白,他们的人真的太多了。”
六万人的军营,和两万人的军营,差距不仅仅是在人数上,还体现在兵力调派的自由度上。
我当然明白了,所以才要聚敛人手!桐河人忍了好一阵,才出声发话,“那么,他们人数多,咱们反倒要找上门去……李大师您是这个意思?”
“那有什么?”祭强大喇喇地发话,“擒贼先擒王嘛,很难理解?”
我是很难理解……确实很难理解您几位的张狂!这位苦笑一声,“您怎么想,我们都愿意支持,只是提醒几位真人一句,六万人真的很多。”
“多又怎么样?我去又不是为了打仗,”李永生淡淡地发话,“我们是追查邪教妖人,他们愿意配合的话,自是一切好说,打仗……那是朝廷的事儿。”
“李大师您……”祭强忍不住叫了一声,顿了一顿之后,才苦笑着发话,“您还真是讲规矩的人啊。”
“那是,必须的,”李永生理所应当地回答,“咱不是朝廷军队,挨个打乡镇,说辞上就很费脑筋,反正桐河最大的就是这个新兵营和旁边的老军营,直接找过去不就完了?”
他说得理直气壮,别人也觉得……好像也有点道理。
不过桐河来人还是出声发问,“若是他们不识趣,不肯配合呢?要不咱先打下县城?”
他心里清楚,雷谷的人攻克永乐和箫阳,都是先拿下了县城的控制权,而桐河县里也有十余万人,先拿下县城的话,也能增加不小的胜算。
“不肯配合?”李永生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笑容,“我相信他们看得清形势。”
几个桐河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是暗暗地一叹:果然……够膨胀的。
他们却不知道,观风使已经有点失去耐心了,自打来处理郑王起兵的事情,他的调子比前几次都高。
这不但是他处理类似事太多,也跟郑王起兵的方式有关,既然造反了,还不敢明说,同时却要鱼肉和践踏地方的黎庶,没担当还要占便宜,他忍无可忍。
众人既然拿定了主意,也不多说,直奔乱石滩而去。
乱石滩在桐河县城的南边,原本是桐河的一条支流,不过那是一条季节河,没水的时候居多,到处是大大小小的石头,两边还有丘陵,新兵营和老军营就驻扎在那里。
在前往乱石滩的路上,不住有桐河人来投,有青壮也有老幼和妇女,不过看上去基本都可堪一战,尤其是绕道桐河县城的这一点,来投的人竟然达到了一万出头。
等他们距离乱石滩十余里地的时候,除了从箫阳带过来的人马,身后已经缀了接近一万五千人。
可见桐河人说自己发动了两万人,还真不算吹牛。
又前行两里地,前方出现一个关卡,见到他们前来,守军顿时做出了防备,还有人放声大喊,“诸位止步,前方军事重地,非请莫入。”
显然,他们已经知道对方是何人了,所以没有蛮横地对待,话说得很婉转。
这种情况下,李永生也没兴趣硬闯,郑王的军队在城门守城的话,他可以发出异议不买帐,但是在这种地方,争执这些并没有多大意思。
于是他很干脆地回答,“三湘雷谷,来追查揶教妖人,你没资格阻拦我。”
“原来是雷谷的大人,”守卫关卡的就是两个什,一个什长闻言,脸上现出了惊喜的表情,非常夸张的那种,“终于等到你们了……追查揶教妖人,人人有责,我们愿意配合。”
另一个什长站在不远处,却是抱着膀子,冷冷地看着自己的袍泽,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很显然,他属于对雷谷不友善的势力。
这两个的什的组合,还蛮有意思的,大约是相互监督的意思吧。
李永生也懒得理会冷哼的那厮,若是对着他哼,他当然不会答应,但是对着另一个什长,他没兴趣去替丫的战友计较。
雷谷一行人过关是很方便的,但是轮到永乐和桐河士兵的时候,那冷哼的什长就出声了,“慢着,这些是什么人?”
“你管劳资是啥人?”一个桐河兵破口大骂,用的还是桐河口音,“劳资是桐河的,在自家的地盘上走一走,轮得到你这黎川崽子出声?”
他回来是报仇来了,当然不怕激怒对方,没错,他就是故意的。
那什长脸色一沉,“看来不是雷谷的人,倒像是襄王的探子。”
“那又怎么样?”桐河兵扬着下巴,傲慢地看着对方,“有种你动劳资试一试?”
区区两个什,也敢主动找碴——军营距离此地还远,一旦发生冲突,六万人救不了你。
“好了,”李永生冷冷地看这厮一眼,制止了他发话——襄王探子的锅,你也敢背?“这是我雷谷邀请的义民,帮着追查揶教妖人。”
“那就不是雷谷的人了?”那什长面色铁青地发话,“非雷谷的人,要检验身份。”
其实他早就从对方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当然明白眼前这些人,十有八九就是西大营里那两县的士兵。
“这是为雷谷帮忙的,”祭强阴森森地一笑,“追查妖人,怎能少了帮手?”
相对祭真人的话,李永生就霸气了很多,他淡淡地表示,“雷谷是收容流民的地方,我说他是雷谷的,他就是雷谷的……你们不用查了。”
这什长犹豫一下,还是壮着胆子发话,“可是,他们带着军械,不能枉纵。”
祭真人一拍腰间的储物袋,狞笑着发话,“我也带着军械,你管得着吗?”
这什长气得直翻白眼,另一位什长拽住了他,走上前赔着笑脸发话,“诸位大人见谅,我们也是军务在身,做事难免死板一点。”
祭真人冷哼一声,“你自死板你自家的,莫要跟我呲牙咧嘴,下一次敢再这样,我一刀斩了这不敬上位者的狗头,倒是不信别人敢说什么。”
事实上,这什长也是壮起胆子作怪,意在试探对方的心意,眼下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对上官有了交待,哪里还敢继续呲牙?
倒是那名桐河兵走到他面前,瞪了他好几眼,才咬牙切齿地发话,“一个小小的什长,劳资怎么也是个都头,今天不是雷谷的大人们在,就取了你的狗命!”
另一名什长见状,马上出声发话,“诸位大人,后面那些,不会也是你们雷谷的吧?”
一边说,他一边抬手一指,指的正是那一万多桐河的追随者。
李永生淡淡地看他一眼,“那也是追随我雷谷的义民,怎么,我还需要向你请示?”
“大人您这话说的,”什长干笑一声,脸色煞是难看,“我们当然不敢置喙,可这里终究是军事重地……您看?”
桐河人大举招揽人马,军营哪可能没得到消息?过了他这个关卡,前面可就是大营了,要是放这一万多人过关,他也承担不起这个职责。
一万多乌合之众,大营没看到眼里,但是性质太恶劣了。
“没什么我看的,”李永生面无表情地发话,“追查揶教妖人,需要大量的人手,有种的话……你试着拦一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