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家运送战马的船只,其实比水军战船大出了很多。
但是商船和战船,真的是没法比的,两者都有防御阵法,但是跟战船严密坚固的防御阵法相比,商船那点防御,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论攻击性,商船差得就更多了,且不说床弩、石砲之类的重型军械,商船不可能有,只说战船船头厚重的撞角,就能轻易地将商船撞沉。
打是打不过,关键是就算不打,撞都撞不过。
就连公孙未明听到这话,也有点犹豫,“这倒……也是啊。”
李永生淡淡地一笑,并不解释,“你们照我的吩咐做就好了。”
初阶真人还待说什么,被四长老狠狠一眼瞪来,只能乖乖地去张罗了。
他们这边大张旗鼓地做准备,被会稽水军看到了眼里。
水军官兵对此相当地不解,有人疑惑地发问,“痛饮淡水……这是打算逃了?”
“随便他们怎么逃,”也有人不以为然,“有种就别上岸。”
“驾驭飞舟的,起码有一个真人,”有人生出了新的猜测,“这是……打算制造淡水吗?”
修者有制造淡水的术法,别说真人,司修就可以少量制造淡水。
但是这么大的船队,还有那么多战马,就算十五个真人,每个真人负责一艘船,也制造不出那么多的淡水。
当然,水军里也有悲观主义者,“他们不会强闯吧?那还真不好拦。”
跟公孙家雇佣的船家一样,大部分的水军士兵,也不希望跟对方见真章——吓唬一下,让对方知难而退就可以了。
不过水军的官长,冷笑着表示,“他们敢闯,咱们就敢撞沉它!”
这样的疑惑,不光是会稽水军有,公孙家的船队当然也有——咱们真的不怕被撞沉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半个时辰过了一半,公孙家的船队开始准备行动了,气氛压抑得惊人。
就连公孙未明,都有点沉不住气了,他来到李永生面前,沉声发问,“这个……咱们真的要强闯吗?你小子肯定有别的说法吧?”
李永生微微一笑,很无所谓地反问一句,“怎么,不敢吗?”
“我公孙家没什么不敢的,”公孙未明傲然回答,然后他话锋一转,“不过,就算让我家杀官造反,你也得先知会一声,对不对?”
他是相信李永生,但是一不小心陷入造反的节奏的话,那就有点冤枉了——别看他说得厉害,以公孙家现在的实力,还真的掺乎不起造反这种事。
李永生呲牙一笑,“我要告诉你说,我能掐算天气,不知道你信不信?”
“切,我也能,”公孙未明不屑地一笑,抬手摸出九枚玉色的贝壳来,随手往茶盘里一丢,“不就是测算一下天机吗,看我的……咦?”
下一刻,他看着卦象,就愣在了那里,“这怎么、怎么……怎么天气都测算不出来了?有大能在遮蔽天机,至于吗?”
公孙未明的天机术,其实非常一般,不过测算天气,真的不需要太高的造诣。
当然,他也不会动不动就推算天机,哪怕是很普通的推算天气——毕竟天机术这东西,是违背天道的,对推算者本人有害无益。
现在他就不服气了,抬手又去抓那玉色贝壳,打算再算一次。
就在这时,东南方的天际,有些发黑了。
公孙未明一侧头就看到了,忍不住一愣,“我去,风暴?”
其他的船员们,也发现了这一状况,忍不住躁动了起来。
海上行船,最怕的就是遇到风暴,这玩意儿是真的不讲理,在天威面前,人力显得就异常渺小了。
看这场风暴的规模,就算是初阶真人,也有上岸的打算。
公孙未明这高阶真人,可以身免,甚或者可能庇护两三艘船只,但是再多也不可能了。
“靠岸,靠岸,”有船家高声叫了起来,声音里满是惶恐,“再不靠岸,大家都要死球的了!”
这时候,他们已经顾不上考虑那些战马了,靠了岸,被扣就被扣吧,人活着就行。
公孙未明却是眼神一亮,侧头看向李永生,低声发问,“是你请出真君了?”
他虽然毛躁,人却不笨,李永生去而复返,他又推算不出天气,那么只可能是真君出手了。
这么大的动静,也只能是真君出手了——凭良心说,真君都未必整得出这样的动静。
他旁边的初阶真人,却是眼睛一亮,我去,李大师要不要这么猛啊,仅仅为了两千匹战马,请动真君出手?
事实上,呼风唤雨这种事,灵修做起来难,运修就相对容易一点,至于说修香火成神的,玩这个就是小儿科了。
李永生微微一笑,“哪里有什么真君?我就是随便摆了一个小阵法。”
“信你才怪!”公孙未明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开什么玩笑,“你的阵法,若是能遮蔽得住我的天机推算,你岂不是也是真君了?”
李永生看他一眼,也懒得多说,心说我的阵法,还真经得住你的推算。
公孙未明见他不言语,又出声发问,“你的阵法,伤不到咱们自己吧?”
李永生没好气地哼一声,“你觉得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
对于李永生的靠谱指数,公孙未明还是相当放心的,尤其是他很清楚李大师的阵法造诣,虽然他打心眼里,并不相信这是阵法造成的。
所以他大喝一声,“靠近,都靠近了,不准靠岸,不准靠岸!我有术法……护得你们周全!”
有些船家还是不肯听他的,你只是真人,不是真君啊。
“玛德,我公孙家的口碑,就差成这样了吗?”公孙未明气得眼睛一瞪,“公孙家子弟都听好了,谁不听号令,就是辱我公孙家……杀无赦!”
这十五艘船上,每一艘都有公孙家的子弟,基本上都还是船上的顶级武力,耳听得四长老都将事态上升到“辱及家族”了,少不得纷纷出声,呵斥自己船上的船家。
四长老做事虽然比较不靠谱,但是在关键时刻,族中的子弟会选择无条件地相信他。
就在十五艘船慌忙靠近的时候,远处的乌云以令人瞠目的速度狂飙突进,不到盏茶的功夫,小半个天空已经变得黑压压的了。
“卧槽,退后退后,”水军战船上的指挥官,也高声叫了起来,“入港避风头,入港避风头。”
水军的船只虽然结实,但是想要对抗风暴,胜算还真不是很高。
这时候,他们已经顾不上拦截对方的船只了,在如此天威面前,什么样的小算计,都显得异常可笑——战马的利益虽然大,也得有命享受才行啊。
八艘战船阻着扬子江水道,距离港口并不远,退起来也极为方便。
其中四艘内河战船跑得最快,直接溜进了港里,那四艘海船却有点不甘心,仗着体量庞大,没有进港,只是退到了港口跟前。
也不怪他们心存侥幸,暴风雨是要来了,但是到底有多大,那可是难讲,尤其是这种没啥预兆的风暴,很多时候不会很大。
真正的大风暴到来之前,多半都会有一些预兆。
若是风雨不算很大的话,他们还是要尝试阻拦公孙家的海船。
仿佛是一眨眼之间,天就黑了一多半,然后蚕豆大小的雨点,就打了下来。
紧接着狂风大作,冲着入海口就卷了过来。
水军的海船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没命地大喊,“快进港,快进港!”
不过紧接着,有人就发现了蹊跷,“等一等,等一等……好像浪不大!”
风大不要紧,关键是看浪有多大。
然而下一刻,认为风大不要紧的人就缩了,“这风太大了,入港入港!”
四艘海船向港口内驶去,竟然还有不少人回头,去看公孙家那十五艘船。
这十五艘船的船家,吓得脸都白了,但是身边有公孙家的子弟看着,他们就算想有什么动作,也只能乖乖地打消念头。
一旦得罪了公孙家,就算此次能侥幸逃生,以后他们也别想在辽西郡做买卖了。
事实上,公孙家子弟的脸色,也不比船家好多少,虽然会水的子弟不少,但是这种天气里落水的话,会不会水真心是关系不大。
若不是他们对自家长老有信心,知道他不可能坑害族人,没准跑得比船家还快。
倒是有些战马,因为这大作的狂风,显得兴奋了一些,不住地发出嘶鸣。
几乎是一瞬间,雨就变得密了起来,雨滴却没见小,仿佛有人直接从天上将水泼了下来一般。
公孙未明对着李永生发话了,“现在可以进扬子江了吧……卧了个槽的,这么大个冰雹?”
密密麻麻的雨点里,夹杂着蚕豆大小的冰雹,偶尔还有鸽卵大小的。
“可以了,”李永生笑着点点头,想一想之后又说一句,“不要满帆。”
“看您说的,”公孙家的初阶真人苦笑一声,“这时候谁敢满帆?”
这也不怪我啊,李永生悻悻地咂巴一下嘴巴,我对帆船这一套,真的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