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欣然和郑锐两人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傅不急海鲜城门口,停好自行车之后,两人走入海鲜城。傅明月本来是结过婚的,但她的丈夫费书平在滨海浴场游泳时溺水身亡。罗欣然和郑锐两人这次过来,是以专案组名义调查费书平之死——他们怀疑此事与米振东有关。
“我再提醒你一下吧!跟你一起出现在宋丽敏婚礼上的那三个男人,也出现在费书平淹死的那个滨海浴场!边队长他们刑侦总队的人已经在滨海浴场的购票记录上,查到了束立可用支付宝购买的三张入场券,他们买票的时间正好是费书平刚刚进入滨海浴场的时间……二十分钟之后,费书平就淹死了……据我们对当时在浴场的其他证人的走访求证,证实费书平在水中不断地呼救时,前去救他的人,就是束立可、江向阳、彭会军三人!”郑锐非常严肃地向傅明月介绍案情。
“他们去救人……有什么错啊?”
“傅明月,你不会真不明白吧?”罗欣然有些不耐烦了,“我们详细考查过了!当时费书平在防鲨网附近游泳,即使出现了问题,他只要抓着防鲨网的绳子就能浮在水面上,根本不需要别人去救!束立可他们三人说是去救他,实际上是去杀他的!傅明月,他们是为你报仇去的!你还想说你完全不知情吗?你知不知道法律上有包庇罪、窝藏罪、共同犯罪的罪名?”
傅明月哭了起来:“你们不能这样诬陷我……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啊……费书平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束立可他们去滨海浴场游泳,那游泳的人多了去了……你们刚才说的……都是自己编的……费书平就是自己淹死的……”
罗欣然往前探了探,看着傅明月说:“傅明月,我们都知道,你是米振东的初恋女友,当初你们在孤儿院一起长大,本来你们是天生一对儿,可米振东出于自卑,不敢和你在一起,结果把你推向了火坑……你嫁给了天天对你家暴的费书平……”
傅明月眼泪不断地流下来,显然,这让她回忆起了那些痛苦的往事。
“你向米振东哭诉了费书平对你的暴行,米振东受不了了,这才替你设计了报复计划,收拾了你那个禽兽丈夫费书平,对不对?”
傅明月只是哭,不说话。
郑锐、罗欣然同情地看着傅明月。
“傅明月,我们非常同情你的遭遇,但你的悲剧是米振东造成的……现在沈广顺、束立可、江向阳、彭会军、杜鹏、常子龙等人都已经落网,童小娟自杀未遂,还躺在icu里观察……你可以说自己什么都没干,什么都不知道,只要你愿意这样,我相信那些已经落网的同伙也会对你讲义气,不会把你供出来……”
傅明月哭得更厉害了。
“只不过,你不出来承担责任,他们就要承担更重的责任,判得更重……傅明月,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来这儿开海鲜城忏悔真是早就设计好的呀!这么多人因为你进去了,你不在这儿守着,确实有点儿过意不去……”罗欣然耐心地做着思想工作。
“你别激我了……是我干的!”
郑锐和罗欣然震惊地看着傅明月。
“姓费的太不是人了,费书平天天打我,嫌我不是处女,自己却天天在外面搞破鞋、嫖娼……是我说的,我回了振东施工队,我说:‘你们帮我杀了那个禽兽!’”傅明月声嘶力竭地喊完最后一句话之后,虚脱一样坐在那儿,不动了。
“我现在就跟你们走。”片刻之后,傅明月站起来,伸出了双手。
郑锐和罗欣然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铐走了傅明月。郑锐第一时间把有关傅明月的消息传递给冯森。这个消息令冯森兴奋不已——傅明月是米振东的初恋情人,她的悲惨遭遇一定会大大刺激米振东,让其心智大乱,最终出现漏洞,这样冯森寻找最后的真相和为爱人复仇就有了机会。
边国立亲自到看守所来接冯森,二人迅速赶往橙州。
收网的时候到了,冯森和边国立都感到莫名的兴奋。
高速路上,警车在飞驰。边国立和冯森坐在后座上,边国立唏嘘感慨:“老冯啊,你太缺德了!我从来就不相信你会真的杀宋丽敏!可你们瞒着我搞这一套,弄得我很被动啊!到现在我才知道真相!”
“兵不厌诈嘛!这件事情涉及的人和事太重要、太重大了,能瞒就尽量瞒,实在瞒不住了再说!当时只有我、陈明忠和张书记三个人知道……我也请示了张书记,在我们突破了沈广顺,黄雨虹一干人露出狐狸尾巴之后,我第一时间就把宋丽敏案的真实情况告诉了你!不过,结果是什么,现在还不好说啊。但愿这封举报信能给我们提供线索。”
“是啊,在涉及‘保护伞’的问题上,毕竟这是第一次出现具体的线索……这个非常重要!”
“只要有具体的线索,就会有具体的破绽!我绝对相信这个!罗欣然和郑锐也到位了吧?”
“我已经通知他们秘密前往长龙健身中心,等我通知!”
“好!”冯森摩拳擦掌,真相马上就要被揭开了。
深夜的长龙健身中心,一辆依维柯警车驶过来停下,武强、冼友文、陈咏、禹时进四人从车上下来,后面有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押着熊绍峰下车,大家一起往健身中心走去。
“绍峰同志,都到这个地步了,你就配合一下吧……”武强扭头看着熊绍峰,把举报信展开递到熊绍峰眼前。
大家来到健身中心储物柜前,熊绍峰别别扭扭地输入密码打开了528号,里面空无一物。但当冼友文要求他打开332号时,他不干了。
“对不起,我没有租332那个柜子,我租的是528号。”熊绍峰苦笑了起来。
“熊副检察长,都这时候了,您就别抱侥幸心理了……我们来之前已经跟健身中心经理核实过了,您确实是租了528号和332号两个储物柜,都是用您的身份证租的,人家这儿的经理刚才专门核实过了……”
“你核实过了,那就让经理来开呗,反正我打不开,我不知道密码。”
“熊副检察长,要不您就试试528号上的密码吧!万一打开了呢?”冼友文在一旁干笑着,说道。
“冼友文!你开什么玩笑呢?你怎么不拿你的密码试一试啊?”
“我哪有什么密码,这地方多贵呀,我租不起……”
“熊副检察长,你不是一直觉得委屈吗?如果真的是受了冤屈,你也不在乎输一串密码吧?如果里面真的有赃款,而且能证明是你的,那咱们前面做的那一切都没有冤枉你啊,你这些表演也就够了,没有必要了……如果打开以后还跟这个528号储物柜一样,里面什么也没有,那咱们这个调查就告一段落了!你就可以解脱了!在找到新的举报线索之前,你就可以回到工作岗位了!对不对?”
熊绍峰犹豫着。
“配合纪检监察组调查是每一个党员应尽的义务,你这样抵触,其实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禹组长说得很对!绍峰同志,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你就输个密码,把大家都解脱了吧!谁也不想为了这个事情一直耗着!大家都还有工作要做的!这都深更半夜了,咱们从橙州大老远跑到这城里来也不容易……”武强不停劝说。
熊绍峰铁青着脸走过去,终于输了一遍自己的密码。
“啪”的一声,柜子门开了。熊绍峰的脸顿时变得苍白。332号柜子里边,从上到下码放着满满的、十万元一捆的百元钞票。
禹时进马上掏出手机,对柜子里的钞票和熊绍峰的状态进行录像,熊绍峰伸出颤抖的手挡着摄像。
“禹组长,不是我的!我被人害了,有人陷害我!这绝对不是我的!”
“你们看看那里面还有信封,你看里边是什么东西!”冼友文又插了一句。
武强伸手从上面把里边的十几个信封拿了下来,信封全是不同颜色不同型号不同花样的,有的甚至又脏又破,上面还粘着很多灰尘和脏物。
禹时进把镜头对准了那些信封,武强随便抽出其中一封。那是一张印刷非常粗糙的信纸,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文字:“尊敬的熊主任,请您收下辛苦费十五万元,拜托您让我弟弟在监狱里好好表现,争取立功减刑,我们全家当菩萨供着您,每年都会来给您上供烧香。谢谢您了,我弟弟的名字叫李六一,外号李大嘴。多谢您多谢您。李五一。2015年3月8日……”
所有人都转头看着熊绍峰。
“有人陷害我!他们设下的毒计!”熊绍峰咆哮不停。
“绍峰同志,这个李大嘴的事情,冯组长和罗主任一起去调查过,李大嘴当时亲口说,你收了他十五万元的贿赂,当时我们全都不相信……可现在这件事情落实了,剩下还有这么多封信,还有这么多钱,应该是其他的服刑人员的家属给你行贿用的吧……我们还需要一封一封地念吗?”
“不用了……不用了……”
“那你就是认罪了吧?”
“不,我绝不认罪,这些钱、这些信都是伪造的!”
冼友文悄悄地用胳膊肘捅了捅熊绍峰:“熊副检察长,算我求你了,你现在态度好一点儿,赶紧认了罪,法院能给你轻判。你现在还这样顶着有什么意义呢?你想想,你每天都到这里健身,这柜子也是你租的,用你的身份证租的,那密码也是你的密码,这里面写的行贿的信也是给你的……万一这个钱数和上面写的钱数也对得上……还有,如果那些服刑人员家属都出来作证,都说是给你的,那你还怎么抵赖?”
“冼友文,我tis你妈!橙州检察院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秀智商了?这里面唯一能证明我有问题的就是这些书信!老子现在敢肯定,这些书信肯定是假的!不可能有这么多服刑人员家属。他们根本都没见过老子,就给老子指名道姓地写信送钱!老子真要收钱,早就把这些信全都烧了毁了!还会留在这里让人查证?!”
“熊副检察长,你伪装得太好了,没想到自己会暴露吧?再说,这信的真假,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不管是因为你自己大意了,放在这儿的,还是因为你说的所谓有人害你的,我都觉得这些信是真的。因为书信笔迹很容易鉴定的,谁那么傻,为了陷害你弄个假的书信放在这里,等到拿去专业机构一鉴定就能鉴定出是假的,那害你的人不也白害你了吗?这信肯定是真的……”
熊绍峰看着冼友文,终于绷不住了,马上就要委顿在地。后面两位警察架起熊绍峰,把他拖到旁边的长条凳上坐下。大家都围过去,静静地看着他。
“你们,你们真的都相信,这是我干的?”熊绍峰眼泪流下来了。
武强、冼友文、禹时进、陈咏四人同情地看着熊绍峰。
禹时进关掉了录像:“绍峰同志,你可能把自己也催眠了,你相信自己是一个清官,没有收过任何人的钱……可是,另外一个你悄悄地背着现在的你干了这些勾当,干完之后,作为清官的你马上就把这些都忘掉了……”
大家震惊地看着禹时进。
“我们查过一个案子,抓到了一个贪官,所有的监控视频都证明他干了某一件坏事,但是他确实真的不记得,连测谎试验也证明他没有说谎……他是真的说服自己把那件事情忘记了……绍峰同志,我非常相信你觉得自己是无辜的,但那不是客观事实,那是你的大脑虚构出来的一个事实……现在,到了你面对客观真相的时候了……”
熊绍峰看着禹时进关切的目光,终于抬起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武强、冼友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武强一挥手,两名警察带着绝望的熊绍峰上了警车。
武强、冼友文、禹时进、陈咏在后面慢慢出来了。
“边队长什么时候到?”禹时进有些着急。
“已经通知他了,应该马上就能到吧。”
“这么一大笔钱,我们应该马上清点取证,别到时候出什么问题,这个时候我们还是需要刑侦总队的同志的,他们在这方面比较专业。”
正说着,边国立的警车驶过来停下,他从车上下来。
“武检、陈监、禹组长,你们都在啊,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落实了!初步估计应该有两百多万元赃款,全部藏在健身中心的储物柜里……边队长,剩下的工作就是你带人和禹组长一起把这个证据清点、固定好,别出什么意外……”
“放心,我马上让监委的同志带着点钞机过来……”
“我建议,要加强警戒。这个地方不是什么保密机要部门,几百万现金藏在里面,万一有什么心怀不轨的人想干点儿什么就麻烦了。”
“放心,有我们刑侦总队和禹组长的纪检监察组人员在这里监督,加上我们会全程录像,您就放心吧!”
“好!总算大功告成了!辛苦边队长了!明天我还有会,我和冼主任就先走了,剩下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大家告别,武强、陈咏、冼友文上了车离开。
“边队长,下面就看你的了……你准备怎么安排工作?”禹时进一脸兴奋地看着边国立。
“先让冯组长他们过来,把所有证据全部拍照取证之后,再让我们刑侦的同志入场走正常流程……”
“你说,冯组长和张书记他们真的有把握……翻过这个盘来?”禹时进有些担忧。
“禹组长,黑恶势力的关系网无所不在,‘保护伞’是谁无法确定,张书记和冯组长他们这么办,实在是出于无奈啊!”一旁的边国立说话了。
“我非常理解!同时,我也非常骄傲!张书记、冯组长和你,对我们纪检监察组给予这么大的信任,我们一定配合好,抓出真正的黑恶势力‘保护伞’!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
边国立伸出手,与禹时进相握。
片刻后,驶来一辆汽车,很快到了面前停下,冯森、罗欣然、郑锐三人下了车,精神抖擞地站在边国立和禹时进的面前。
“三位晚上好,该你们上了!”禹时进笑着打了声招呼。
边国立、冯森、罗欣然、郑锐一起来到了长龙健身中心储物柜前,在冯森的指挥下,大家一起把十几封向熊绍峰行贿的信一封一封打开铺开了放在地上,一个警察正拿着专业相机一封一封地拍着。
“信封也拍下来,不放过一切信息。”冯森在一旁一边仔细端详,一边指导着。
罗欣然和郑锐、边国立正配合着把里面一捆一捆的钱搬出来,将每一沓钞票第一张的冠字号拍下来留存。
“小罗,钞票太多,咱们没法一张一张拍,每一沓拍一张冠字号就行,天亮之后再去银行查证……”
“好。”
大家都忙碌着,冯森在旁边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看看那儿,琢磨着。罗欣然等人拍完一沓钞票的冠字号之后就放到一边,很快,那边的钞票就堆积如山,钞票捆侧面的扎钞纸上有银行柜台工作人员盖的名章。
“边队长,冯组长,所有的信和信封都拍完了。一共十五封信,十五笔钱,最早的一笔钱是五年前送的,信里提到的钱数加起来一共是二百一十三万五千元。”边国立的手下向他和冯森汇报。
“好,我们该取证的都取证完了……剩下的工作,就是回去排查、分析、甄别里面隐藏的信息……”
“这样吧,现在时间不早了,天都快亮了,你们三位就别回橙州了,就到我们单位里面找几间房休息,休息好了之后接着研究……我呢,现在就布置监委的同志上手清点,天一亮就让大伙儿去走访这些行贿的罪犯家属,还有相关的银行,把这些人和钱一一落实对应……到时候咱们到总队再一起讨论,怎么样?”边国立看向冯森。
“好!干吧!”冯森重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