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回到别墅,封晏始终薄唇微抿,虽然那嘴角挂着笑?意,但总带着点讥诮的味道。
兮也其实感受到了封晏对刘年莫名尖刺的敌意,她张了张嘴,走进大门的那段路上?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有些无力。
“挺大的。”刘年走在封晏后面四处看?看?,随意说着。
封晏微侧过头,不知道又被碰到哪个开关了,松散的耸肩,“没办法,蔻蔻不爱家里有不熟的人,所以没有阿姨。”眼眸中实在狂傲。
兮也:……
没请阿姨但是每天都会有人上?门打扫的,真是扯谎的一把好手。
刘年滞留在他脸上?几秒,不再?说话?。
*
“阿姨怎么没——”兮也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封晏清脆的咳嗽声掩盖的一干二净。
她看?向封晏,心下了然,想到他刚刚跟刘年说的话?,这个面子还是给他留着吧。
“那……我们吃点泡面?”兮也是真诚的提出了现?下可行性最高的回答的,因为她和封晏没人会做饭。
言语间?就见封晏脱下了大衣,那双投行的金标狙击手缓缓卷起衣袖,好似是兮也不懂事,嗓音嗔怪:“有客人怎么能吃这个呢?我做饭吧,刘先生?可以点菜。”
兮也:“你会做饭?”她显然是不太相信的。
“你老公除了生?孩子,其他还是可以满足你的。”他点点桌面道:“点菜吧。”
*
看?着满桌的色香味俱全,兮也大脑迟钝的反应了几秒,随后也没多说,最开始的几分疑思也被打消。
刘年吃着菜却食不知味,侧眸看?到兮也安静的面容静好平和,欲言又止的那些话?最终被吃了回去。
这些动作都不动声色的烙进了封晏如深潭般的幽瞳之中。
“你再?戳,菜叶子都变菜泥了。”兮也好心提醒封晏,实在是看?不下去那白菜叶被筷子捣成那样。
封晏收回了筷子,转头对兮也说:“你把碗端到厨房的洗碗机,可以么?”
“好。”
表情郑重其事,直攫着对面的刘年。
“进修的五年,谢谢。”
刘年轻顿,随后婉言:“不必。”
对话?不长,两个人心里各安其事,封晏不喜欢欠人情,尤其异性。显然兮也进修那几年,他甚至没有刘年这个师兄给兮也的时间?来得?多。这让他很不舒服,像是心里隐隐埋着的小?苗破土而出,长成了一个小?疙瘩,拦在道上?。
“很有必要?,兮也跟我说起过你这个师兄,既然她认你这个良友,我自?然不能怠慢。”他很少对人这样,谈生?意的时候都眼高于顶。刘年听着他这话?,眼皮轻跳,嘴角凉意泄出。
“既然这样,我也不客气?了。”他懒懒散散的站起身,侧过一道,“我确实嗜酒,封先生?带路吧。”
*
兮也在厨房呆了一会儿听到外面两个人似乎在讲话?,她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出去。
今天封晏去接她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她理解错了,他好像不是很高兴,她再?迟钝,回程车上?那些话?也听出了些许冷声哼气?的意味,虽然她和刘年更?熟,不过私人空间?她不会干涉。
门外突然有两道人影走过,头顶的暖气?呼呼的响了起来。
她抱臂,怪不得?刚刚有点冷,原来是忘了开暖气?。
正?望着头顶的暖气?游神,口?袋里的手机的震动惊回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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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尔:-网页链接-,我说封总真挺牛,你俩都发展出cp粉了诶!
手指轻点,跳出了那个熟悉的超话?页面,标题是#西风#
居然还有人写了个标语:西风任意吹,枫叶永相随!
兮也看?的啼笑?皆非,里面还有人画小?人漫画,封晏耷拉着那桃花眼,目空一切的样子,别说,跟他正?常时候的状态别无二致。
不过她怎么就有兔子耳朵了呢,怎么还是萌妹人设?分明?应该是帅气?秒杀全场的女王好吗?
兮也回了倪尔“挺好玩的。”
倪尔:就这样?
兮也:?
倪尔扶额:你怎么也去支持一下嘛!
兮也冷脸:不要?
聊天再?次被她的淡漠就此?终结,几分钟后被冻到北极的倪尔再?次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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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尔:阿河姐说你要?治疗了?真的吗?你不会是爱上?清隽的封总了吧!?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倪尔那副星星眼的花痴画面了。
兮也无奈,却并没有否认,唯独最后一个问题她回了句有待考证。
却还是被倪尔这个鬼灵精钻了空子,直接打了电话?过来,就是一顿嚎。
兮也轻啧,按了按耳蜗,“我耳朵差点就聋了,你可以可以冷静一点。”
倪尔全然不听,“我冷静啥啊我冷静!你这个有待说明?你没否认以后会发展出一段旷世恋情啊!还等什么,给我冲鸭!”
“冲鸭?你养鸭了?要?给它洗澡么?那你先忙吧。”兮也一本正?经就要?挂断,就被倪尔无情嘲笑?了一番,顺便科普了一下新型语气?词“鸭”。
兮也淡定奇然,“现?在有在吃药,封晏说是安睡的,爷爷好像还天天给我煮了红枣汤。”
“你还淡定,我都快急死了好嘛,”倪尔从床上?下去,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继续道:“还记得?那个原本要?和封晏结婚的白烟吗?”
经倪尔一提起,倒是想起往事,原本和封晏联姻的并不是兮也,而是同是西城的白家长女白烟,和封晏同岁,以前还是同校同班的同学,身边的人说起郎才女貌就会自?然而然的想起他们两个人。
其实她一直没什么设身的感觉,倒是倪尔一直为她愤愤不平,那些白烟的好姐妹们在白烟出国以后背地里常常嘲弄兮也是插足上?位者,无耻无德之人,当时倪尔撞见她们说这些的时候差点没拔刀割舌头,还是兮也异常无感的把她拉了回来。
“不是,听说白烟最近就要?回来了,还是光辉归国啊,拿了什么设计界的头奖,报道都出了,占了好大的版块,你就没点危机意识吗?”倪尔打了个比方,“万一她回来找你老公怎么办?”
顺势又浇了一把油,“你想想,旧情复燃这种太多了吧,她长得?说实话?也不差,能力现?在又强。”
结果油中途被人换成了冰水,一点火花没勾起来,兮也打断她:“为什么白烟回国就不能找他了呢?就算没有结婚,但还是熟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空间?,我不会限制这个的,况且我今天也去见了进修时候认识的师兄,跟他报备了的。他还请回家吃饭了,还要?给他送酒。”
她的本意是解释倪尔的逻辑有问题,结果这个小?脑瓜再?次抓错了重点,“什么?!你去见异性了?封晏还知道了??”
“有问题?”
倪尔恨铁不成钢,啪的合上?了电脑,一只脚放到了椅子上?,撑着下巴,“问题大了!你虽然坦荡了,但封总心里势必不舒服了啊,你见过哪个结了婚的男人愿意自?己老婆和别的异性走那么近的?”
兮也默不作声。
倪尔循循善诱:“他今天是不是和平时不太一样?比如说话?之类的?”
“好像是。”
“那你觉得?他为什么会请你师兄回家吃饭?”
她想了一会儿,这个好回答,“因为他去接我的时候天色晚了,他说这么晚就一起吃吧,这多正?常?”
话?音尚落,手机里响起沉重的敲桌声,“他说你就信?你想想你进修五年他一分一秒都没在你身边,而经常和你有交集的不是他这个正?牌老公而是你师兄,他送礼是为了什么?”
心里那个常年平静的井水好像突然被投入了石子,短小?的一下激起涟漪,随后沉没。
“所以是……感谢,吗?”绞尽脑汁还是有些不确定,封晏这人傲得?很,怎么可能去感谢一个非亲非故的人。
倪尔长叹一口?气?,“总算……对啊,就是这个,他是在为自?己那五年没有在你身边而抱歉,虽然吃味,但还是会感谢陪着你的人。”
听着倪尔的解释,她陷入了无声,这时厨房门被拉开,她猛地从光洁的瓷砖上?弹起,和倪尔说了回聊就挂了电话?。
封晏眼神深深的看?着她的后背,“怎么一直呆在厨房?跟厨房培养感情转行做厨神?”
“没有,师兄呢?”她转眸去看?他身后,没看?到人。
“啧,”封晏轻舔唇,一边把她拉出了厨房往客厅走,“怕我把他吃了?别看?了,走了,他朋友找他,没跟你说是因为听到你在打电话?。”
他按着兮也的肩膀让她坐在了沙发上?,后背突然触及一片柔软蓬松,还有些许温热,回头看?发现?不过是一个靠枕,只不过那抹深色和沙发的白有些对冲。
“下次再?要?和你师兄下棋,提前和我说,我陪你一起去。”封晏从桌上?端过每晚照例要?喝的安睡汤,递给她。
兮也接过碗,没说话?。
他无奈,交叉着手退让一步:“实在不行我在车上?等你,你下完我送你——”
“好。”
封晏有一瞬错愕,“啊?”
兮也一口?气?喝完汤,瓷碗撞击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如果我再?和师兄下棋,你陪我一起去。”
*
只可惜,自?这天之后,兮也便没有再?找人陪她下棋了,整整一周,都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人打谱,看?比赛复盘,或者练习定式。
封晏谨记张礼跟他说的不能让兮也长时间?隔离人群,所以想方设法的想着带她出去,可兮也都不大愿意。
她一沉心于围棋就很难自?拔,甚至那种感情状态都有些倒退了,好不容易能多说多笑?,都一朝回到解放前夜。
直到某个白天看?到自?己之前写的那个黑棋录的本子,和围棋安安静静的躺在柜子里。
她拿起本子,看?着那些个字,有些恍惚,有些懊恼,她好像又因为围棋做了一件不太对的事情。
自?己说好要?积极治疗的,想到前几天冷声冷气?的拒绝了封晏要?带她去滑雪的事情,她抠起了指甲。
这个点,封晏应该是休息的,也没犹豫,就给他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接的很快,“喂?怎么了?要?去下棋吗?”
兮也微噎,随后淡淡道:“没有,不是要?出去吗?你找地方,我都可以去的,前几天对不起啊,我忘记了治疗那个事情了。”
封晏一下从椅子里坐起来,腰板正?直,“你说什么?”握着手机的手指甲干净,手指似乎要?把整个屏幕都遮盖住了。
“我说……出去玩,对不起。”兮也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却听封晏喉中溢出丝丝笑?,“出去玩可以,对不起不准再?说了,这是最后一次。”
“……哦。”兮也纳闷,谁还没有说对不起的权利了,不过也没有正?面抵拒。
正?要?挂电话?之际,兮也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封总,有位姓白的小?姐找您,说是你的……,你的前未婚妻。”声音/喘/息/粗/重,应该是跑着来的。
嘟…嘟…嘟……
兮也轻眯起眼看?了手机,挂了啊。
目光凝视着远处的楼宇,眉宇间?覆笼着郁郁。
白烟……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