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郁欢也有?从心底到眼底,笑得欢喜无忧时。
林少川怔怔瞧了片刻,蓦地,一颗心也如蜜糖浸润,也和她一样眉眼弯弯。
四目相对片刻,郁欢主动回了他的问?题,语调格外低柔。
“没什么,我在祷告。”
竟然如此和颜悦色同自己解释,还完全没有?演戏敷衍的神色,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少川纵然心计如海也猜不透她腹内机关。
想?了下也笑道:“我听?得懂意大利语。”所以知道你在感恩。
啊,郁欢不由?恍然,原来自己下意识的说了习惯性语言,真是欣喜成狂没了半点谨慎。
不过,也没什么,自己今后的日?子都可以肆意随心了。
“回郁家前,我在意大利呆过7年,是生活时间?最长的国家。”郁欢大方承认。
“哦。”意大利啊,他也在那生活了很久很久。
大教堂里不能自救的耶稣,沉闷规律的钟声,也伴了他们很久。
沉寂数秒,林少川笑了笑扶起?她揭过话题。
“收到我的惊喜了吗,开不开心?”
他以为郁欢是为不用捐肾给郁琳,顺利出逃才这?么喜极而泣。
不过算算时间?,还不到啊。难道是手?术提前了。
那怎么没人通知自己?
犹豫了下,他还是用这?个另启话题。
“你为我费心了。”
郁欢猛抱住林少川,依偎在他强健有?力的心口,静静听?了好一会心跳平复情绪。
在林老爷子那,她已经?知道了这?个男人为自己准备的惊喜。
竟能想?到用郁瑾,用郁夫人命根子的肾替自己换给郁琳,真是坏透了。
不过,好喜欢。
喜欢,不知道多久没拥有?过的情绪词浮上脑海,郁欢怔了怔,反手?更紧的抱住身前人。
也许,林少川真是这?世上最对自己胃口,也是最能让自己喜欢的人了。
起?码比那个传说中,孝悌有?爱,高?情远致的林麓川林大教授更喜欢。
自知者智。
郁欢很清楚自己这?种坏渣,真不配和仁厚君子在一起?的。宁修远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在林老爷子两?个选择里,她已毫不犹豫选了更合拍自己的林少川。
如果,他也肯被自己选择,也愿意选择自己的话。
重逢以来,一直都是林少川一次次情不自禁去抱郁欢。
如今,被她主动投怀还这?么真情流露,林少川愣了会心跳得上了脸,耳后都见了红。
大太阳下,两?人紧紧相拥得起?了汗还没有?分开。
“我困了,想?好好睡一觉。送我去最近酒店吧。”到底还是郁欢先?放开了手?。
“好。”林少川此刻对她万事无不可。极温柔的把人搂上车。
不过,他没把人带去酒店,而是带回了他的房子。
郁欢心神是真太累了。
数年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也不管这?是哪了,澡都没洗,扑在枕头上就睡了个昏天暗地。
丝毫不知道,外边为她已闹了个翻天覆地。
...
姜总是老的辣。
林老爷子做事周全稳妥不是一般人比得了。
把还傻乎乎的郁瑾毫无痕迹放走,把迷糊糊的郁琳顺利送进手?术室,把郁欢不想?捐肾临阵脱逃安排的不露一点痕迹。
“这?个小贱人,白眼狼。”
手?术室外,郁夫人拿着郁欢留下的纸条气急败坏。
【我不想?捐。】
越简单的话往往越容易让人联想?,郁平章盯着这?四个字一颗心七上八下不行。
要是真恐惧捐肾一时躲起?来还好,要是...不会的。
那件事天知地知自己知,郁欢绝对不会知道。
“别骂了,赶紧给你家里打电话,别让郁欢出什么事。”他吩咐着郁夫人。郁夫人兄长在警务处工作,有?些?事正对口。
“你现在还担心她出事,是不是只有?那表子生的野种才是你女儿。”郁夫人气炸了。
真是。就这?脾气还怪这?些?年自己不敢跟她交心,能装下什么大事。
郁平章一甩袖子自己去安排。还想?安排儿子帮忙。
“你好好坐着,放心,那小贱人没钱也没任何证件想?出群岛做梦。”
郁夫人压下儿子,到底给家里哥哥打了电话。
手?术台上,麻药扎进血管瞬间?,郁琳兴奋得真飘飘然了。
以往,她和郁欢并肩看镜子,看玻璃,看别人的眼睛...都是越看越心伤。
现实不是电影,哪有?那么多病西施,懂一点科学都知道,五脏六腑伤了,人怎么会有?好皮肤好头发呢。她这?种真要命的病人怎么可能漂亮鲜活。
一旦卸了妆,脱了衣服,是自己都恶心的干瘪丑陋。
幸好家里足够有?钱,现在又有?可以换脸的化妆术,她才能勉强出去见一见人。
可那些?可恨的男人,从来都是这?么肤浅的动物。
就像海伦,勇士们为她打了十年特洛伊战争,背井离乡下多年渐没战意,觉得为个私奔荡1妇不值得。结果她城墙上一露面,男人们荷尔蒙又爆棚,觉得再打上十年也值得。
相比一颦一笑明艳如春花的郁欢,自己就像雨后灰败的残花,湿烂、腐朽、枯败得令人作呕。
男人,不,就连女人都只会怜悯自己,不会象对郁欢那样,满眼欢喜得笑闹。
可明明,她也才二十岁,最美?好的年华,该青春如玉,该灿烂骄傲的。
这?一切丑陋被嫌恶都是拜谁所赐?是她自己愿意的吗?
都是父亲把持不住酒后无德,都是郁欢母亲下贱无耻勾引别人丈夫,都是母亲那点矫情无能,都是郁欢为什么要投胎成私生女?为什么还要这?么漂亮耀眼,整天晃在她跟前呢!
父亲罪孽,母亲废物,姐妹恶行,为什么最后都让她承担?
不过没关系了,以后都没关系了。
郁欢健康的肾脏,就要到自己身体里来了。
一个肾的郁欢,受几场病痛折磨就会和自己一样浮肿苍白,常年大把大把吃药跟吃饭一样很快失去丰润身体。控制不住还会当众尿裤子,就会失去明亮眼眸。
到时候,她们姐妹走在人群中就一样了。
再也不会有?灼灼目光纷纷落在郁欢花树堆雪般的脸上,要自己费尽心力去吸引转移那些?刺心的视线了。
怀着期待已久的向往,郁琳在麻药下沉沉睡去。
...
日?落又日?升,郁欢终于睡饱了。
数年来,终于安心踏实睡了个好觉,她心情脸色都格外好看。
尤其是,睁开眼,就能看见一张那么养眼的脸,还是有?肾上腺激素飙升的腹肌。
林少川也不知什么时候睡到她身边的,还是天然健康的睡法。好身材一览无余给她饱了眼福。
手?指坏坏上去摸了两?把人鱼线过瘾,郁欢悄无声息起?床进了浴室。
哗哗淋浴水声里,她拨通了乔燕妮的电话。
“郁郁,你,你真是郁道宁的女儿,郁家都是你的了?”乔燕妮激动得咬牙切齿。
“嗯。”郁欢点点头,又分享了个更大的好消息。
“毕竟郁道宁已植物了,我身份验证还要十天半月的,为完全最近还不能...不过,我已经?跟林老爷子说了,他会帮忙给你找律师和托关系救陆恒,就算不能无罪,也会先?保人出来。”
吱嘎,一脚急刹,乔燕妮把车斜到路边。
“你说什么?你说的是真的,陆恒...”
“当然,林老先?生的话出口就是一言九鼎,你还不信啊。”
“我信,我信。”乔燕妮拼命点头,滚烫热泪都甩到了脸上。
十几岁的年纪时,她和郁欢是一起?遭难的。
郁欢被郁平章带回郁家那狼窝,她好命一直被陆恒护着宝贝着。
直到陆恒为她杀了祸害她的混蛋,她不得不站了起?来,冲进鱼龙混杂娱乐圈,卖笑卖身无所畏惧无所在乎。豁出一切想?为爱人尽一点力。
当然,顺便?也想?救一救快被郁家逼死的郁欢。
没想?到,她想?尽办法爬上林少川的床,想?靠他的势力救出自己的爱人,想?给郁欢弄来证件逃出郁家逃出群岛,几次却都失败。
最后,还是郁欢靠郁老爷子,救了自己,救了她。
命运真是太会捉弄人了。
好在,终于一切都圆满。
尽管,为了这?份圆满,她们失去了太多太多。
好在,太阳总会升起?。天不绝人。
“郁郁,那你现在是跟林少川在一起?了,你选定了他?”乔燕妮激动过后,再次关心起?郁欢的处境来。
“林老爷子让我在他两?个孙子里选一个做丈夫,我考虑了一下,觉得那个谦和孝悌的林麓川大教授不太适合我,还是够坏的林少川跟我更合拍。”
郁欢靠在浴室冰冷的墙面上,清醒又理智的点点头又摇头。
“不过也不一定,还要看林少川是不是能一直让我喜欢了。”
...
林少川醒来时,日?光已大盛。
郁欢正坐在窗前安静的吃早餐,明媚日?光笼罩出一片静谧。
能独睡的几岁开始,林少川醒来,面对都是独属于一个人孤寂的空间?。
第一次睁眼看见人,还是郁欢,一时有?些?恍惚。
“看你睡得实在香,就没叫醒你。赶紧洗漱过来一起?吃。”
见他醒了,郁欢语气格外自然的招呼他,就像生活一起?多年的夫妻般随意。
“哦。”林少川点了下头,一句话没多说走进了浴室。
按开花洒,哗哗水流喷洒滋润全身。
一年四季,林少川都是洗冷水澡的,温控永远不会变。
如今,陌生温热的水温,终于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你到真大方。”
洗漱后,林少川坐到餐桌前看了两?眼,语气说不上打趣还是不快。
以为他是说自己不经?主人允许,就吩咐管家准备这?么一大桌美?食。
“宾至如归不是待客之道吗?”郁欢歪头俏生生一笑。
傻丫头,想?哪去了。她又是什么客。
林少川拿过她抹好草莓酱的面包咬了一大口,才用眼神示意她身上那件唯一的衣服。
他的白衬衫。
女人浑身上下只穿着男人白衬衫,锁骨和大腿若隐若现,真是清纯又野性,魅惑更撩人。
问?题是,那该只属于两?个人的情趣。
郁欢昨天是穿病号服离开医院的,爬上床前嫌弃得胡乱都脱掉扔开。
洗澡后更不会捡起?来穿,干脆就在衣橱拿了林少川白衬衫套上。根本?没想?那么多。
眼下吗?她也不想?去猜男人是喜欢还是醋味。
“我还更大方,让管家帮我准备了衣服。一会出门?穿。”
“想?去哪玩?”林少川问?。
昨晚,他已经?知道,郁欢是自己逃出医院的。他安排的人,郁家的人竟都没察觉。却没追问?一句,只问?眼下最重要的。
郁欢觉得,自己真是更喜欢他了。
眼下去哪,当然是要先?去看望自己好妹妹了。
不知道病秧子发现自己好好的,没有?挖出肾移给她,会是什么表情。郁欢眼里略过刀锋。
不过,在那之前,她要好好打扮打扮。
毕竟,楚霸王都憾衣锦夜行呢,何况她这?个大俗人!
千红万紫的美?容会所,数个美?容美?发美?体小姐围着郁欢推荐各种享受。
郁欢是纯粹冷白皮,加上郁家多年的营养汤水滋润。用吹弹可破绝不是形容。
彩妆小姐真心赞了又赞她的皮肤,极力推荐清新裸妆。白嫩肌肤略施粉黛就会十分惊艳。
郁欢拒绝。
她选了华丽浓艳的玫瑰妆容。
强调涂上几层深浅不一粉底,并且还要从底色到眼妆唇妆,包括露出的锁骨都必须带闪耀珠光。
有?妆似无妆的轻薄透近几年十分流行,谁让男人大多更爱女人如莲如茶,温润清雅无瑕纯净。
她却一定要过气的,夺目的,让男人见色起?意却不会怜爱入心的妖媚。
林少川心下一动,莫名想?起?祖父时常教导他的话。
林老先?生在失去母亲,妻子,独子,长孙后,笃信起?因果报应。
总是喜欢教导行事诡异偏激的幺孙,好言劝动机不良结出的只能是恶果。不要跟他一样有?一天悔之晚矣。
如今...
“先?生,您说是不是自然裸妆更漂亮,劝劝您女朋友啊。”彩妆小姐不知怎么想?的去问?林少川。
自己化什么妆问?他干嘛?是颜值即正义吗,还是谁拿钱谁大爷?郁欢几分不满转过头去。
呃,瞧了此刻靠在椅背上清隽英朗的林少川,郁欢怔了下,也许是她小人之心了。
在自己面前痞坏的中二少年,在外人眼里却截然不同,自信睥睨中透着上位者强大的气场。
林少川没想?到会问?到自己头上,也对,女为悦己者容,郁欢嘴巴上无论涂什么唇蜜,最后还不是入了自己的口。
压下心内几分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悔意,他低低一笑。
“只要是她喜欢的,我都喜欢。”
呦,这?句土味情话不错,郁欢喜欢。美?丽心情下,妆容也越发明艳。
华灯初上,郁欢重新站回了医院大门?。相比离开时,已天差地别。
以前,她也漂亮,却没现在这?么耀眼,站在街头能把所有?人目光第一时间?都吸引过来。
哒哒哒,高?跟鞋踩着摇曳的步伐到了病房前。
房门?被推开,郁欢走进去,林少川靠在门?框那,静静欣赏着小恶毒复仇记。
“小姐,你找谁?”
怪不得都说化妆是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发明,郁家用了多年的护工一时没认出郁欢来。
到是郁琳只一眼就认出她来,却还有?些?怀疑自己眼睛:“姐姐?”
“是我。”郁欢笑着点头。
烈焰红唇,娇艳妖娆的女人是郁欢,怎么会?郁琳瞠目结舌。
不,不重要。郁琳把眼睛瞪得更大。
怎么穿戴打扮不重要,郁欢不该跟自己一样卧床休养吗?
刚挖出个肾,她怎么就能这?么快站起?来活蹦乱跳了?
病秧子果然被自己吓呆了。
郁欢笑着在病床尾站定,温声问?道:“好妹妹,你身体好点了吗?新肾用起?来怎么样,习惯吗?”
“姐,姐姐,你,你怎么,你不是该躺在病床上?你的肾?”郁琳都语无伦次了。
“我的肾啊,”郁欢手?指卷起?自己新烫的大波浪,满意笑道:“当然在我自己身体里啊。”
哦,郁琳松了口气又猛仰头,象见了鬼似的哑了声。
“我的肾,我的肾是谁的?”
病秧子还没有?蠢透吗?郁欢眨眨眼,似乎在认真为她回忆答案。
“你的肾,好像是个邋遢老男人的,听?说是个喜欢祸害人的变态,被人报复轮抱死的,正好就给你拿来用上了。挖肾前冲菊花就...”郁欢半真半假吓死她。
敌人永远最知道你的痛处。
郁欢话未落尽,郁琳就趴在床头呕了起?来。可惜,她胃里什么也没有?,只能吐得满脸鼻涕眼泪。
“这?,这?是怎么了,医生快来...”护工猛按呼救铃。
明明换肾手?术顺利的不行,麻醉醒了就出了icu。这?又怎么了。
郁欢没如以往上前小心伺候家里小公主,反而竖起?自己新做的水晶指甲对郁琳吹了吹嫌弃的摇头。
“你至于吗...能活着就好了,何必非要我的肾呢,你也要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