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可还记得十余年前舒原宿反诗案?”参奏舒殿合的御史禀道。
吕蒙一?听到舒原宿这三个字,脸立刻就沉了下?来,舒殿合的脸色也随之一?变,引来众臣侧目而?视。
“臣正要冒死揭发此事!十余年前,舒原宿悖逆君父,以反诗污皇上之圣明,皇上明察典刑以快慰天下?民?心。然而?,当年反贼之子却侥幸逃脱天子圣裁,苟且偷生,甚至隐瞒欺君更甚而?得以位列朝堂。皇上,此贼偷换声名,蒙蔽圣聪,臣泣血悬棺,敢以卑鄙之躯死谏,今日定要将?他面?目大白?于世!”御史掷地有声道。
吕蒙以目光准许他继续说下?去,御史仿佛得了鼓励,更加有底气,站了出来,怒视着舒殿合道:“经臣一?番明察暗访,悉知那反贼之子如今姓舒名慎,正是当朝驸马舒殿合!”
他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打在众臣的头顶,令众臣久久无法回过神来,站在百官之首的冯焕森捏紧了手中的笏板。
“笑话!本官看?毛大人是老糊涂了。舒驸马行事端正,忠君仁孝朝野皆知。毛御史空口白?牙就敢污蔑皇婿,皇上若不重惩杀杀这风气,往后言官们见人就咬,如何得了!”百官中有人用着阴阳怪气的语调,为舒殿合辩驳。
“是啊,毛御史说话当要慎重一?些,这可是朝堂之上,你若无证据信口污蔑皇亲国戚,按律当被流放三千里!”又一?大臣附和道。
毛御史被刺的颜面?无光,强忍不发作,冷笑道:“呵,谁说本官没有证据?如果没有证据,臣怎敢在皇上面?前揭发出来?”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笺来,高举过头,示以百官相看?,最后放在了舒殿合的面?前,扬着眉毛问?道:“驸马可认得上面?的字迹?”
舒殿合只瞧了一?眼,便认出那是什么东西,手掌骤然握紧,背后沁出冷汗来。
那纸笺上仅写了一?句诗。
“余夜枯见墨,天光尤明启。”
正是她?初入京都时,冯焕森告诉她?的舒原宿无故招来满门抄斩的原因,而?那字迹是自己亲手所书的没有错。对?方的手中怎么会有这件东西,她?皱紧眉头,深深瞧了一?眼前头的冯焕森。
“在场的许多大臣不识得这纸上写的是什么,请皇上容许臣解释一?二。”毛御史恭敬的向吕蒙请求道。
吕蒙坐的高且远,遥遥望下?去,并没有看?清他手中纸笺上写的是什么,于是道:“讲吧。”
尔后他着实?认真的将?舒殿合打量了一?遍,虽然这个女婿和舒原宿同姓,但他从来没有将?两人联系起来过,空穴不来风,无论真假,今日势必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毛御史谢恩后,毫不犹豫地念了一?遍诗句,然后说道:“此诗乃是十余年前罪臣舒原宿悖逆君父,污皇上之圣明的反诗!”
他话音刚落,百官中立刻传来阵阵唏嘘之声,不信者?睹见上首皇上听完诗后阴测测,不容他人揣测的神情?之后,也相信了大半。
“臣再问?驸马,这纸笺上的字迹是不是驸马的?”毛御史口若毒蛇,步步逼促道:“倘若既是,驸马是从何而?来这句诗句?又为何在纸笺上写下?这句诗,是不是…”
吕蒙出声打断了他的话,道:“将?那诗稿呈上来。”
左淮听令走下?来取了那诗稿,毛御史再次火上浇油道:“臣请求皇上,拿出驸马过往呈上的奏折,与臣所囊获的证据字迹两厢对?比,事情?必能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电光石火之间,舒殿合脑海中突然浮现九王最后的话来,他苍白?面?容在火把的照耀下?难得有一?些暖色,眼底却依然冰冷幽深,嘴唇一?张一?合道:“你与本王,后会有期。”
又想到在皇宫中救走九王的那个黑衣人,和疾步闪过她?书房窗外,被她?追上,不敌自己而?逃的黑影,两者?形同一?个人。
终是百密一?疏,她?怎么也没有料到九王会在死后仍给?她?设局下?套,眼前这个张牙舞爪的御史,显然是他藏在暗中的爪牙。
舒殿合身上刚恢复不久的暖意,又褪了下?去,手指比方才?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一?路还要冷。
吕蒙看?过诗笺后,脸色气得发紫,将?它重重拍在案牍上,厉声喝道:“驸马,你要作何解释?”
“儿臣…”舒殿合张了张口,欲辩无词。
如果舒殿合出事了,必然会殃及到自己,此时冯焕森不得不站出来道:“皇上,老臣有话要奏。”
吕蒙引而?不发,道:“说。”
“以老臣看?,此事需从长计议。这诗笺或许是有人眼红驸马的少年得意,刻意伪造出来想陷害驸马的。驸马此前为平定九王的谋乱立下?汗马功劳,天下?人皆知,皇上若是轻信了这些哗众取宠的谣言,将?驸马问?罪,定会引起百姓的猜疑非议,令功臣惶惶寒心。”
冯焕森这番话说的不偏不倚,也的确在理,吕蒙捻着颌下?的长须,正要思虑如何处置这件事情?,就听毛御史挑拨道:“某听说驸马当初乡试之时,借得是冯丞相的座徒之名,冯丞相此时站出来是想包庇驸马吗?”
大殿内倏忽无声,仿佛每个人都在掂量这一?席话的深意,再瞧吕蒙双眸中的寒意比之前更加瘆人,徒叫看?到的人汗如雨下?,肝胆欲裂。
冯焕森绷紧牙关,怒视毛御史道:“御史慎言,这朝堂可不是你信口攀咬的地方。皇上明察秋毫,对?此事自有圣裁,岂容你在这里满口胡言乱语!”
毛御史义正严辞道:“臣是怕有人要蒙庇皇上的慧眼,欲盖弥彰。忠言逆耳,臣就是粉身碎骨,也要让皇上看?清贼人这副嘴脸!”
“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唇枪舌剑,各说各有理,朝堂上亦随之分出两派来。质疑舒殿合的大臣有之,坚信她?的大臣亦有之,两方辩论起来,把好好一?个朝堂弄的闹哄哄,如同民?间的菜市场。
“够了!”吕蒙越听越闹心,拍案让百官都安静了下?来。
毛御史见舒殿合始终无话可说,更是笃定自己的判断,绕回正题,对?吕蒙再次进言道:“其父不臣,为皇上赐死,父是贼父,子是贼子,子为父仇,更是其心可诛!臣请皇上严处驸马,以正视听!“
这诗所涉的玄机深不可测,他坚信不疑,此事一?旦被挑破出来,皇上一?定不会轻饶过驸马,甚至就连冯焕森都可能自身难保。就像十余年前一?样,沾到它的人,几乎无一?幸存下?来。
而?他自己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能为九王圆了最后一?笔计划,就算此后被牵涉其中与其玉石俱焚,他也心甘情?愿。
“驸马暂压宗正府,待此事查清之后,再行处置。”吕蒙暗含着腾腾的杀意,处置道:“毛御史当堂咆哮失仪,藐视君王,杖刑五十,三千里充军。即刻执行!”
几天之后,吕蒙再次下?令以欺君的名义剥夺舒殿合的官职,移入天牢,以实?践验证了某种事实?。
圣旨一?下?,立即在朝野上下?引起了轩然大波,为驸马说情?的奏折纷纷递进宫内,力劝皇上三思。
论功,驸马赈灾平叛,救皇上于危难之际,劳苦功高;论身份,驸马是皇上钦点的驸马,娶的也是他最喜爱的宣城公?主,皇上如何处置驸马,合该看?在公?主的份上点到为止。
可吕蒙表现出来的姿态,却像是被惹怒的豹子,定将?驸马置于死地。谁也不知道他这是被触碰到哪条要命的神经,会如此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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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蒙不许任何人去靠近戴罪之身舒殿合,但是宣城还是想尽办法进入了天牢。
“你后悔娶本宫了吗?”
突然出现的熟悉声音,令舒殿合睁开眼睛,恍惚在梦里。
她?抬起头来,仰望着牢墙上的一?格之窗,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背后的人将?这句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舒殿合的脊背一?僵,缓缓扭头,只瞧见衣带渐宽人消瘦的宣城从昏暗的牢道中,走到了她?监牢的栏杆前,说道:“如果你不娶本宫,你便不会沦落到眼前的地步。”
她?刻意的装作面?无表情?,想表现自己的冷漠无情?,可哭红的眼睛和眸子里偶尔闪过的关切与担忧,却逃不过舒殿合的眼睛,像一?个要博取宠爱,故意大哭大闹引来大人关心的小孩。
舒殿合低眸浅笑,恍若忘记了自己是身处牢狱之中。宣城怔了怔,她?是多久没有看?她?笑过了?大概是从她?自昏迷中醒来,一?切都好像变了样。
“臣不悔,亦感激公?主成全?臣这么多年。”舒殿合说。
即便是身为阶下?囚,身上只剩一?袭白?色中衣,脸上鼻尖有些污垢,发丝也不再一?丝不苟,可窗格的光斜斜打在她?身上,灿如繁星的眸,依旧沉稳冷静的说话声调,都在昭示着她?不曾放下?过自己的傲骨。
动了动手腕,连接在她?手腕镣铐上的铁链随即当啷作响,吕蒙好似生怕她?会跑掉一?般,恨不得将?天牢中的所有镣铐加之于她?的身上,舒殿合累的想叹气。
宣城看?到她?这幅狼狈不堪的模样,忽地一?心软,眼泪随之而?下?,蹲下?身来,凭栏低低道:“你如何救我的事,我都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会给她们圆满的结局的,前提我要多多的评论(伸出了自己不要脸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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