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荆南箭神

狂乱的江风吹得军旗呼呼作响,而在耳边又变成轰鸣。

在绝对的兵力压制面前,只一波攻击,罗县港的五百守军就跑的跑,降的降。江东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罗县港,又赶了两天的路包围了长沙。

然而奇怪的是,包围了长沙之后,一向风风火火的江东军却变得悠哉了起来。

凌操率三千精兵护送粮草赶到军营的时候,季书的军营里甚至还传出响亮的歌声。

“望华车,市井夺未央;”

“尘沙起,鸿门巧对王;”

“纳贤良,无畏得天下;”

“三章法,垓下定汉疆。”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听着风中那雄浑的韵律,凌操虽觉得动听,但也识不得是什么曲子,他有些感慨地对儿子凌统说道。

“公绩你看,在敌军面前,军师大人的军营里犹有闲暇唱歌作乐,可见军师已经稳操胜券了。”

“早听朱治将军说,周瑜、季书两位大人皆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高人。如今暂到季书大人麾下效力,你可要好好学习。”

凌统不敢怠慢,连忙点头回答。

“是,父亲。”

说话间,对面有一人领着一队军士前来盘问,凌操以为是巡视的斥候,便派了身边的士兵去应答,两句话过后方知对面竟是大将甘宁亲自领队巡视。

凌统目光一闪,这才明白季书大军看似松懈,实则是内紧外松,疑惑地看了眼远处的树林,也不知这里面是不是藏有伏兵。

收回目光,凌统和其他两个统领也跟去拜见甘宁,走上前便听到甘宁说道。

“凌将军押运粮草辛苦了!你们一到,我们大军就可以安心作战了。”

原来季书率军奔袭罗县港为了减轻船的重量并没有携带多少粮草,而这最重要的补给则是随后从柴桑走陆路运输过来。

凌操正是受朱治的将令,带领三千士兵押运粮草并支援季书攻打荆南四郡。

“小将只是做些运粮的小事,不敢言辛苦。”

凌操不知道甘宁的性情,只知官大一级压死人。面对上官的关怀,凌操很自然地作诚惶诚恐状谦虚起来。

甘宁一眼就看出了凌操的拘谨,但老实说除了孙策外,对于其他人他都没有很明显的上下级的观念。在他看来,在战场上一起拼杀的就是兄弟。

甘宁大笑一声,不由分说地拉着凌操就往军营里走。

“哈哈哈,走走走,带你参观下军营。现在也到吃饭时间了,虽然没有好酒好肉招待你们,但是我们这里的伙食还是不错的。”

······

的确是到了吃饭时间,此时季书和赵云、徐盛、陆逊正扎在士兵中间边吃着午饭,边和士兵们闲谈交流。

而季书军的豪华午餐有:蘑菇汤一碗,天然无污染,就是有点淡;肉夹馒头一个,将馒头切开,放进几片时令蔬菜,再加上一片薄薄的猪肉,撒上些盐巴,口感清新、醇厚,深受士兵喜爱;最后还提供白面馒头若干,免费领取,管饱为止,实在是良心至极。

一般来说,军中的军粮是粟米晒干后加入些许盐巴,再压制成块,方便携带,行军时就着水吃,或者煮一锅野菜放进去化开吃糊糊。战事顺利,粮道通畅时也能运来新鲜的大米煮饭,但少有眼下这么丰盛还能吃到一点荤腥的。

只能说孙策为这场战争准备了太久,而在江夏也停了不少时间,后方准备充分罢了。

这次出征黄月英没有跟来,一则是月英久别回家,季书想让她多陪陪父母;二来季书也是留了个心眼,有月英坐镇江夏他也不怕别人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至于陆逊,因为他比韩综的年纪还小,季书自然更不可能给他安排军职了。收为弟子后季书就一直把他带在身边,一有空就跟陆逊说些自己从军的心得。

既然是上课,那作为季书大弟子的韩综自然也在其中,季书给他们两人好好介绍了一番。季书原本以为韩综对于陆逊的出身会有些抵触,没想韩综不顾前嫌十分照顾这个小师弟。

不过,陆逊的感觉可就不那么好了。

陆逊年纪虽小,但却很早就懂的了人情世故,自从江东事变之后他身上就背负了一些难以言表的东西。而从韩综的眼神深处,他看到了季书所未发现的东西,毕竟这个东西陆逊在别人身上看到的太多了,熟悉得他闭着眼睛都能明白。这是敌意和仇恨。

陆逊没想到韩综这么小就开始有城府了,虽然他也没资格说就是了。

但这份目光有时真让陆逊如坐针毡,庆幸的是自从攻打罗县港的战斗开始之后韩综就没时间跟在季书身边听课了,因为韩综已经是羽林军的一员了。

眼下,季书带着陆逊吃饭的周围都是汉军投降后收编进羽林军的士兵。

季书告诉陆逊,想要当好一个将军,要不就让士兵不由自主地跟你有一样的想法,愿意追随你;要不就由你去了解士兵的想法,然后把他们变得和你一样。一个是领袖风采,像孙策;一个后天的将军,正如季书自己。

“怎么样?军中有没有人欺负你们?”

季书环视周围开口又问出了一个问题,这不仅是为了教导陆逊,这同样是他很关心的一个问题。

老兵欺负新兵,新兵又欺负降兵。这样的事会有,但是季书不希望发生在羽林军里,既入此营,日后当是同生共死的战友。

坐在季书身边的一名士兵刚开始有些紧张,不过聊久了也放开了许多,他率先开口道。

“禀将军,没有!我们都是不打不成兄弟!”

呵呵

众人都不由笑了几声,见他们的表情不似强颜欢笑,季书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有什么让你们担忧、不满的事情就找我说。既已成为我羽林军的士兵,我皆一视同仁。”

那士兵把手中的肉夹馒头吃完,傻傻笑道。

“能有啥不满啊?俺一个降兵,不但不用发配去当奴隶,家里还能分到地耕种,弟兄们对咱也没话说。要担忧就只怕孙策大人不要这荆州了!”

见不少人纷纷附和,季书笑道。

“这点倒不用担心。据我所知,伯符,咱们主公从来不会把吃进去的肉吐出来,他只会嫌肉不够吃!”

众人嬉笑了一阵,甘宁带了四个人走过来,远远便喊道。

“子渊,万事俱备,该开战了!”

看来是粮草到了。

季书顿时大喜,这下他心里就有底了。

“开战前,你先开饭吧!”

说完便拉着甘宁几人坐下吃饭。

······

吃完饭,季书便领三千兵马来到城外六百步远的地方驻足观望,探察敌情。这个异状立刻引得城上的士兵一阵骚乱,要知道整个长沙城中可只有四千汉军罢了,怎能不紧张?

季书可不管他们紧不紧张,他和甘宁、赵云、徐盛、陆逊四人带了一队盾兵走上了附近最近的一个小山丘上。

季书探着头眺望,心中有些忐忑。

“甘大哥,你说这长沙城要是有个箭神,能射多远的距离?”

甘宁看着季书的可笑模样,忍俊不禁道。

“一般的士兵用的弓箭用的一石弓,有效范围是一百步,超过了一百五十步杀伤力就大大降低了。军中能用二石弓的都算个力士了,我能用三石弓,射三百步。”

“这小小长沙有人敢称‘箭神’?当得此名得有五百步外射杀敌人的实力,当世都不知道有没有一两人?”

想到这里至少还有六百步远,季书终于放心了,这才专心观察起来。

长沙的城墙高约六米,荆南一带雨量充沛、山林众多,导致气候格外潮湿,所以长沙城的城墙上长满了青苔。

明明还没有经历岁月的蹉跎,却已经有了一股古朴的气息。

在阳光的照射下,这好像是一座青石铸造的堡垒。

“强攻的话有些难打,城墙够高、墙体湿滑,这可不是当涂那种小城墙。”

季书指着城上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说道。

“现在也不像江夏城那般没有防备,强攻的话怕是免不了二比一的伤亡。所幸我军在兵力上有压倒性的优势,我打算大张声势,攻心为主。”

赵云认真琢磨了一下开口道。

“子渊,你说的虽有道理,但我怕时间拖的太久整个战局又起变化。”

“呵呵,我就是要拖时间啊!”

见季书笑吟吟地这般说道,众人不禁有些困惑,赵云看着季书正要接着问下去。

“小心!”

只听到甘宁一声大喊,赵云心中忽然生起一丝毛骨悚然的警兆,他猛然提枪挡在了季书身前。

砰!

先是一声闷响,然后是一声利器入肉的撕裂声。

众人定睛一看,一支长箭射穿大盾,一直刺入了甘宁的肩膀才卡住。

原来,听了季书的问题后,甘宁就心生疑惑,暗自警戒。正在季书和赵云说话时,甘宁注意到对面城头上有一道光一闪而没,他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急躁,眼疾手快地抢过身边一个士兵的大盾挡在季书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

只听甘宁一声大喊,又应声倒地,身边的一队盾兵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竖起大盾,将众人挡在身后。

“甘大哥?!!”

季书、赵云、徐盛三人异口同声地惊呼,急忙上前扶起了甘宁。

徐盛拔出腰间的佩剑砍断了一截还连在盾牌上的箭矢,季书按住甘宁肩上的伤口让血流的慢些。

“还死不了。”

甘宁一边笑着,一边作怪似的皱着脸。

熟不知这个样子让季书想起了在医院打针的小孩子,他不禁哭笑不得地问道。

“怎么样?”

赵云观察了一下,对众人说。

“没有倒刺,没有穿透骨头,可以拔。”

说着赵云还不等甘宁反应,猛地一下就把断箭拔了出来。

“哦!!!”

甘宁本来没想喊疼的,结果被赵云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吓了一跳。

“轻点”

等甘宁说出口,赵云都已经丢下箭头,撕下甘宁身上的一角布料包扎起来了。

谁知甘宁竟为这个气恼道。

“干嘛撕我的衣服啊!我帮子渊挡的箭,怎么想也是撕他的啊!”

不说季书、徐盛两人一旁翻白眼,赵云只是一愣,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只是看你这衣服布料好,包扎起来舒服,没想那么多。”

噗——

后边的陆逊看着几人身上一滩血迹,却在那里谈论布料的话题,不知为何没忍住笑出声来。而后他连忙又捂住了嘴巴。

呵呵

甘宁也不再计较,笑骂道。

“他大爷的,我在夏口被文聘、诸葛亮伏击都没受这么重的伤!没想到这小小的长沙还真藏着一个箭神。”

谈论至此,众人不禁肃然。

一般的大盾都是木盾,再用铁包边,铁片包面,这已经足够抵御一般的弓箭了。

只有塔盾才是纯铁打造,但撇开制造成本不说,那夸张的重量也是致命的缺点,它的主要作用其实是对付重骑兵,而非箭矢。

所以大盾就已经是防御箭矢的主要武器了,能射穿大盾,就必须用上强弓。

“这至少用的是七石烈弓!呵呵,没想到刘表麾下还有这样的人才!”

甘宁啧啧称奇。

季书倒是想到了,他早知道这里有一个箭神,不然他也不会带一队盾兵跟上来了,只是他对古代的强弓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

加上一直以来对甘宁所说的信任,没想到黄忠竟然还远超一般的“箭神”。

季书背后不禁冒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