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意外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开口的是季书,他与孙策相处也算挺久了,见惯了这个大哥豁达和勇武,今天这般小儿女情态倒是第一次见,果然人在恋爱时都是犯傻的。

明眼人也都差不多看出了孙策的那点意思,张昭更是一脸嬉娱地看着他,这让孙策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回过头瞪了一眼还在一旁偷笑的季书,砰的一声在周瑜脑袋上轻捶了一下,又不禁笑的有些开心。

少女的回眸让他惊艳,少女的言语让他难以忘怀。

真不知是该怪这个惹祸的榆木脑袋,还是该谢谢他。当然,这颗榆木脑袋还在呼呼大睡,浑然不知。

众人笑闹了几句,比赛也接近了尾声。

对于孙策来说,此行算是收获丰富了,既认识了许多世家子弟,也理清了以后应对世家的侧重点,还得到了去乔家拜访的邀请。

“子渊!”

忽如其来的呼喊让季书一愣。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不过一时想不起是谁了,季书转头一看。

“青山!”

季书惊喜地大呼出来。

祝云,字青山,他是王允自小就安排给轻语的护卫,同时也是轻语的玩伴。

在司徒府时,季书和祝云二人可以说是专门给轻语收拾烂摊子的负责人。虽阔别了将近三年,但季书还是一眼在人群中认出了这个魁梧的黑大个,他急急离席,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

“哈哈”

两人按着肩膀相拥在一起。

青山大笑道。

“真是你啊,刚才骚乱的时候我就看着边上那人觉得像你,可又不太敢认。哈哈,没想到真能在这里撞见你!大小姐可还好?”

人一生高兴的事情能有多少件?

季书不知道,但“有朋自远方来”必定是其中之一。

此刻,他都有些笑不拢嘴了。

“姐姐好着呢!还是那么活蹦乱跳,四处玩闹。青山,听说袁绍攻破北平,我和姐姐还在担心你呢,没想到一转眼你就到江东来找我了。”

“可不止我!”

青山憨憨一笑,侧过身去。

“我和子龙大哥一起来的。”

季书这才看到青山身后的赵云。今天的赵云没有白甲银枪,也没有白色骏马,只是一身素装,朴实如华。

赵云竟然来了江东!

季书忽然有点发晕,疑似梦中,他颤声问道。

“子龙大哥?”

“怎么,两三年不见就认不出我了?”

赵云往季书胸口轻捶一拳。

季书这才惊醒,喜出望外。

“怎么会认不出?当日若不是子龙大哥,我早已死在虎牢关外了。”

季书万万没想到公孙瓒死后,赵云竟没有去投奔刘备,而是来了江东!

让他欢喜的不是赵云那强悍的武力,而是他实在不愿与救过他性命的赵云为敌。

缘起缘灭,没曾想当年短短几日的相聚竟有今日之果,又或许是受青山的影响?胸中有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季书百感交集。

一定要赵云留下!日后并肩作战!

“子龙大哥,待会我介绍我义兄给你认识,你们两的性子一定投缘!”

季书欣喜之余,一门心思盘算起如何把赵云推荐给孙策了。

“青山,可还认得本大爷?”

今晚来的除了孙策、周瑜、季书、孙权,还有周泰和甘宁带着几个护卫相随。

甘宁和张昭看季书这边热闹,便走过来看看情况。此时,甘宁笑着上前拍了拍青山的肩膀。

青山一惊,瞪大眼睛道。

“你是打大小姐主意的水贼头子,甘宁!”

甘宁脸色一黑,愣愣说不出话来,惹得季书一阵大笑。

曾几何时,在季书心中,赵云这样的英雄才是配得上姐姐的人,甘宁则是他的重点防范对象。可如今,季书和甘宁早已经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了,他偷笑不止道。

“乱世中多有不得已,甘大哥早已改邪归正,现在已是江东大将。”

听罢,赵云会意一笑,抱拳道。

“英雄不问出处,甘将军何须挂怀。”

甘宁心中一暖,瞪了青山一眼终于释然了,他转头对赵云道。

“哈哈,子龙兄弟,不嫌弃就叫我声兴霸好了。”

一旁坐着的张昭老琢磨着把季书灌醉,见状高兴的插话道。

“既然是同生共死的朋友,那怎能无酒?”

“子渊,快请你朋友过来坐下,我们共饮一杯。”

“下一个演唱的轻语小姐,听说也是绝代佳人。妙哉,这岂不是知己好友,美酒佳人都有了!”

季书大笑,连忙要请赵云和青山坐了下来。

“对对,快来坐下,我们喝一杯。”

咦?

季书忽然僵住了,转过头和青山、甘宁异口同声的问道。

“你说下一个演唱的是谁!”

张昭被三人气势汹汹的模样下了一跳,缩了缩头,弱声道。

“轻语小姐啊。”

张昭话音刚落,周围响起了一片喝彩。三人抬头看去,却是轻语已经登上舞台。

轻语没有带着乐器,只拿一把随身佩剑。

绝世的容貌,却带着一股男子的英气,说不出的洒脱。

江风吹起,长发飘飘,衣裙舞动,整个江畔都像是她的背影,群星失色。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即使见惯了美人的世家子弟也是一阵惊艳,怦然心动,心疑江东何时又出了这样的美人?自己竟不知!

到了这时,季书就是想问也只得按下性子等乐会结束了,众人回到位置上纷纷坐下观看。

只见轻语盈盈一礼,长剑出鞘,随风而舞,有歌唱到: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这不是上个月让我教她唱的《水调歌头》吗?竟被她拿到乐会上来玩闹,季书有些发呆,不难想象日后肯定又要传出是“他”作的新曲了。每每想到又有不少人在谈论“他”的新曲,季书就羞愧地想钻桌子底下去。

季书一边痛苦着,一边又忍不住被舞台所吸引。

以前,书上常有舞剑助兴的说法,季书不是很懂。

剑乃杀器,一把剑舞來舞去,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今天,季书知道他错了。

舞剑好不好看,关键要看舞剑的人。

舞台上那已经不是舞剑了,而是在跳舞。一舞,如蝴蝶纷飞,轻灵;一舞,如大浪拍岸,惊心;再一舞,如清风拂柳,宁静。

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美人如画。

没有鼓瑟笙箫,没有琴瑟相鸣,其声如莺,千叠百转,她的声音就是最美的乐章。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一笑倾人国。

那歌声在耳边回响,那身影倒映在眼眸中舞动。

众人怔怔地凝视着舞台,今夜有太多的惊喜,让众人手足无措。

一曲终了,还剑入鞘,场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蒋钦,你领几个去把这个轻语小姐带到我的庄园里。对了,方才那个红娘也一起带来。”

沈侩看着舞台上徐徐走了下去的轻语,对身边侍立的家仆吩咐道。

蒋钦看着自家公子,公子说了“带”而不是“请”,蒋钦便明白了公子打的什么主意,他皱着眉头露出难色,迟疑道。

“公子,这么做不太好吧。”

“嗯?”

沈侩不耐烦的回过头,厉声道。

“本公子的事哪里轮到你一个下人来管?本公子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来这多话。”

蒋钦心中对沈侩这样人最是看不起,奈何自己只是沈家一个家仆,他装作犹豫拿出沈老爷子做借口道。

“公子,这两个女子在乐会上这么露脸,您若是抓回府去,老爷知道了怕不好交代。”

沈侩还真以为蒋钦是在为自己着想的仆从,卖弄起聪明笑着说道。

“世家女子我都认识,那乔家的两个女儿那么水灵,我没动不就是怕我爹那不好交代吗?”

“那红娘一介风尘女子怕什么?平日里她待在醉风楼里我还不好用强的,今日她自己走出来,我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等她身子都是我的了,她能怎么办?要不嫁给我做小妾,要不就赔她点银子呗。什么卖艺不卖身,我呸,分明是待价而沽。我们沈家是江东第一世家,金子小爷有的是。嘿嘿,今夜小爷高兴,就是要用金山把她砸趴下。”

说完,他撇头盯着走下舞台的轻语,眼中透出一阵火热,舔舔干燥的嘴唇淫笑道。

“至于这个叫王轻语的,这等容貌若是世家女子或者风尘女子早就出名了,先前听都没听说过,定然是哪家平头百姓的闺女,想借着乐会出名。”

“说来,小爷以前一直是玩那些名妓,这等小家碧玉还是第一次,真是新鲜啊。趁着那些伪君子还要装模作样一番,小爷我先上了。哈哈!这个女的我要定了,多取个小妾而已,爹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和我置气?”

蒋钦无话可说,以前倒也不是没给少爷带过女人,只是那些都是风尘女子,少爷的金子一出手,她们便像闻到腥的猫一样扑了过去。你情我愿,蒋钦也没什么说的。

可这次,那王轻语分明不是风尘女子。

坏人女儿家清白,可是毁人一生啊。一股巨大的罪恶感涌上胸口,让蒋钦喘不过气来。

“去啊,还等什么?”

沈侩瞪着蒋钦催促道。

蒋钦转身离去,一双手不觉握拳,又松开,松开又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