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庭院里种有各种各样的花草,庭院虽有些老旧,但是很干净,有一种历史的沉淀感。时代变迁,也不知这里换过多少任达官显贵,而这个庭院却一直坐落在这里。
此时,一个少年正在庭院里费力地挥舞着大扫把。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至少能吃饱饭,不用在生死线上挣扎。
“季书,大小姐虽然跟你亲近,但你可别生出怠慢的心思,好好督促大小姐读好书!如此,老爷哪天高兴了,赏钱从不吝啬。等攒够了钱,你还能赎出贱藉,出府自己去做点小生意。大小姐留你在身边陪读这么好的机会,你可要把握住啊!”
说话的人叫李安,人还不错,算是季书的室友吧。毕竟在下人住的大通铺里,这家伙可是季书的邻床。
“是是是。”
季书挥舞着扫把,敷衍着。
“唉,你这家伙,我可是为你好。你老是任由大小姐不读书,出去玩,迟早惹恼了老爷把你这个陪读换了,到时候丢了这么好一个讨老爷欢心赚赏钱的机会,你可别哭!”
身边的李安同样提着大扫把,听到季书的敷衍忍不住给了个白眼。
“啊对对对。”
“嘿!”李安没好气地拿扫把啪地打了季书的屁股一下,转身道,“我懒得说你了,你自己想想吧。”
说完李安就提着扫把离开了。
季书看着李安的背影笑了笑,他倒不是讨厌李安,而且和李安关系也不错,只是各有各的追求罢了。
“季书,你起这么早啊。”
一个少女和一个壮汉正走了过来。
这还早?
下人们,或者说好听点,家丁们可都是很早就要起来做各种准备了。
要知道即便同是家丁也分了数种,长工、短工和签了卖身契的仆役。
长工待遇最佳,说明雇主认可了此人的办事能力,这才有长期雇佣,例如管家、执事便是此类,他们在城中一般也有体面的身份。
短工多是家主所持有的土地上的佃农,府内需要办些酒宴之类,临时需要许多人手时才会叫他们来,因为他们本身就依附于士族持有的土地,饭碗在士族手里捏着,几乎无法拒绝士族子弟的要求,只要很少的工钱便能招来。
短工大都是临时的,府中最多、地位最低的自然是卖身的仆役,一生都要为士族服务,原则上只要不出人命,官府是不管的。换句话说,你如果不听家主吩咐,随便打断个腿根本不是个事。
季书哪敢偷懒啊?
唯一这个时候才起床的估计也只有大小姐王轻语了。
轻语旁边的男子叫祝云,字青山,职位是府中护卫,一手刀法刚猛异常,平日里负责小姐的安全,也算是轻语打小的玩伴,在府中是季书为数不多的比较熟悉的人。
“大小姐,早安。青山,早啊!”
季书停下扫把,转过身说道。
此刻,青山一脸忧郁地对着季书点头回礼,只看他的表情,季书就知道大小姐一定是又要打什么鬼主意了。
果不其然。
“走!和我们溜出去看看!”
轻语做贼似地低声说着,一边已经抓走季书的扫把放角落了,她的样子似乎异常的开心。
少女的笑容不由感染了季书,他亦轻笑道。
“大小姐,老爷今天不是要考你的针线功夫么?你还敢出去?”
“是呀。呵呵,可惜爹爹昨晚一高兴喝醉了,现在还没醒呢。哈哈!这就不能怪我了。走,咱们去蔡姐姐那玩玩,许多天未见了!”
女侠小姐得意的扬起鼻子,趾高气扬地说着。
若是针线、女工出彩被王允表扬了也便罢了,这逃过一次考校有什么可骄傲的啊?躲的过初一,躲的过十五吗?
不过季书倒是听明白了,昨天董卓打了败战,王允这是高兴过头,一下子没控制住喝高了。
但也不能放任这个小祖宗到处跑!
外面已经开始打仗了,昨天开始,很多店铺都知道关门看风向了。这小祖宗还敢乱跑,天知道会出什么事!
季书连忙劝阻道。
“董卓和丁原军都在东郊打起来了。洛阳城已经关闭四门戒严,虽然城中还没有彻底门禁,不过你到处乱跑万一被当作奸细抓起来可怎么办啊?”
东郊一胜,丁原军怕是不久就要打到洛阳城头了,现在出去乱走还真指不定被巡逻的士兵拦住呢。
“怕什么?我是去蔡姐姐那玩,又不是乱闯军事重地。再说了,我是司徒府大小姐,那些小卒敢拿我怎么样?我说了算!走!”
这话倒还真不假,除了皇帝和董卓这个新封的相国,谁的权利能大过三公?
司徒府是真真正正的显赫门庭,别说是大小姐,就算是季书这些家丁平时出门采购,那些兵卒也是不愿招惹的。
唉,王允一喝醉还真没人拦得住她。
可惜,这酒喝早了。
少年叹着气,这里大概只有他明白,这场胜利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场仗打到最后,丁原身首异处,而董卓平白得了丁原的几万降卒,更是得到了天下第一的武将,实力凭空又涨了一大截,真正成为了天下最大的诸侯,坐稳了洛阳城。
到时候,王允只怕要气得吐血。
大小姐可不管季书心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一把抓起发呆的季书就往府门走去。
青山一副苦瓜脸,摆明了不想出去。只是老实的大汉却不敢忤逆大小姐的意思,急忙跟了上来。毕竟外面太乱,总得有人去保护小姐的安全。
青山私下里虽然和季书交情不错,不过一看到季书那小身板骨。
唉,哪里能放心的了?回来必定还要被老爷责罚。
想到这里,青山的脸更苦了。
也难为了这个八尺高的壮汉,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不过欺负青山和季书都是大小姐的乐趣之一。
三人刚走到府门口,却听到老管家急切追过来的说话声。
“小姐,小姐!老爷晕倒了,你快跟我去看看老爷吧!”
“什么?”
轻语吓了一跳,歪着脑袋半信半疑地说道。
“任叔,你可别吓我,爹爹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晕倒?你要是骗我,我就把你胡子拔光!”
轻语一边说着,一边对老管家做出拔胡子的威胁动作。
老管家脸上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急得直跺脚。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谁敢骗你?刚才外面打探消息的小李子回来禀报,丁原死了,董卓正在东门口接收降卒。老爷一听就晕倒了!”
“啊?”
这谁能想到?
大小姐一声惊呼,急忙跑向书房去了。
“大小姐,不在书房。老爷在卧室呢!”
任管家一边喊,一边跟了上去。
季书和青山一时间面面相觑,又疾步跟上。
吕布啊吕布,才一个晚上啊!
要不要这么快!
要不要这么没有骨气!
哪有刚打完胜仗就背主投降的?
哪怕是知道结局的季书也万万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本来季书还心里摸索着,有没有可能这几天找机会给丁原传递消息,提醒他小心吕布反水。若真能改写历史让丁原最后胜了董卓,季书也算报了司徒府的救命之恩,在司徒府混日子倒还过的不错,却没想到丁原死的这么快。
丁原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谁知王允酒还没醒,梦就碎了。
······
洛阳东城门外。
“罪将吕布特来归降。”
此前那不可一世的骁将,此刻一脸颓然的单膝跪地。
董卓一跃下马,快步上前扶起了吕布仔细打量,道:“真乃虎儿也!事情我已经听李肃说了。丁建阳不识贤明,不用良才,无端猜忌,以至于今日。奉先何须挂怀,若奉先不弃,不如做某家的义子如何?”
吕布先是安心下来,而后又一惊,他是降将又得新主如此看重哪里敢辞,连忙下拜道。
“吕布拜见义父!”
董卓大喜,握住吕布的手笑道。
“有奉先这样的虎儿,天下还有谁能挡我!走,奉先随我进城,府中已经备好了酒菜。李儒,带奉先的部将去军营休整,今日喝酒吃肉!”
“是!”李儒言罢,领命而去。
吕布受宠若惊的跟着董卓进城去了。
这一去,天下为之颤抖!
天下各路诸侯的书案上很快都摆上了一封书信:董卓于洛阳东郊以十二万人击丁原七万人,初战败而亡七千余人,铩羽而归。当夜,吕布杀丁原,翌日,吕布率本部三千人归降董卓,丁原军溃逃,董卓军追击,又得降卒三万人。董卓军大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