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天上、天相离去,薛之慕问:“你这是故意支走天上前辈嘛?若是只为搬请四位门主,有极地八骏,任何一个入门弟子也能横穿平原,足以胜任。”
寒泉冽未置是否,反而问:“天上兄弟的为人你们可知?”
三人回:“多年前,我们都曾见过前辈,这十年来,虽然再未见过,可北地却时不时传来他的消息。前辈的风采,弟子既闻且见。”
“自天魔降临,九牧征讨天魔域达三年之久,可期间他竟未曾出现一次;至今,关于他相助九牧的消息,传到北地的都有一、二十件,可没有一件事发生在九嵩山以西的天魔域;不但如此,说着他英雄事迹的百姓,都不知他的名字,更未提起过他使用那柄剑以及那身异装。”
薛之慕道:“师父是说他刻意隐藏实力。”
“不,确切说是他在躲着天魔。”
“躲着天魔?天魔真有那么……”薛之慕话未说完,白华赶紧打断:“师父,当年为了解救极沐寒之难,前辈以一己之力击杀了五位斥候,如今十年已过,怎么反要躲着天魔呢?”
“因为他比我们更了解天魔的实力。当日的斥候无尘埃相助,攻夺极沐寒后,已是强弩之末,可据城主说,这也让他昏迷了五天五夜。近些年来,我们听到的消息也都是他与一、两个斥候之战,以我推测,他现在的实力也高不了你们多少。若被天魔得知他的行踪,定会除之而后快。为师深知他之为人,今日支开他,正是为九牧的未来着想,这是为公。”
薛之慕问:“师父,那万一他兄弟和四位门主一道同来呢?”
“他会明白我的用意的,应该不会回来。”
贺祝隐隐猜到什么,道:“师妹,天上前辈和天相乃是两个大男人,自然不会和四位门主同乘一骑。”
白华暗暗点头,也岔开话题,问:“师父刚才说为公,难道还有私情?是因为您和天上前辈一见如故?”
“嗯,天上兄弟今日来此的事,你们不要对任何人提及。”寒泉冽并未实言私情是何晓冰关于天上画像的嘱托,问贺祝道:“贺祝,西冰四郡现在情形如何?”
“已在动身,不过,以弟子推测,最快要到明日,百姓才能完全离开西冰范围,后日中午,他们才能到达南霜或北冷。”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兵分五路。”于是,寒泉冽派两名弟子回冰目原疏散百姓去东秋四郡,同时放出求救讯,然后分给贺祝、白华、薛之慕每人十二个,自己只率两名弟子,就这样,傲雪门分作五路。
临行之前,寒泉冽再做嘱咐:“你三人切记,不可在西冰四郡应战,等百姓撤离安全范围,你们便回转冰目原城,一路布下冰霜之力阻挡天魔,然后在城外备敌。若天魔早我一步来到,你们要随机应变,见机行事,这八字牢记于心。”
“是。”
天上、天相出了西冰范围,天上见弟弟不住回望,便问:“天相,你在看什么?”
“天相有点担心他们。”
“那你想不想回去?”
“天相想,可又不想?”
“怎么想又不想?”
“他们好像不喜欢天相,所以才让大哥带我离开。”
“当然不是。他们很喜欢天相,大哥不是说过,你晓冰姐姐还抱过你嘛?”
“那都是天相小时候的事了。现在天相长大了,块头也大了,大家才不喜欢。要是晓冰姐姐在这里,她也不会喜欢的。大哥你不知道,很多小动物见了天相都会害怕,不管我是这个样子,还是那个样子。”天相说的是他化成人形,或者是圣兽模样。
天上笑劝道:“小动物见了大哥也会害怕。”
见大哥露了笑容,天相跟着傻笑一会,才道:“那是大哥太严肃了,要是大哥多笑笑,小动物们一定就不会怕了。”说完,天相接着道:“但是啊,天相不想回去的原因还不止这个。大哥说过,天魔的实力远超天相的想象,任何时候都不能大意,要是回去,不是让大哥有危险嘛?”
“天相放心,大哥的五气三才剑不是已经能够使出?就算是天魔使者,也不会太危险。”
“不行不行,寒门主要咱们去找人帮忙,咱们回去,谁去呢?大哥已经答应人家了,不能不算数。”
天上望了一眼手中书信,道:“大哥当然知道,看好了。”说罢,天上换出那身显眼服饰,捏动回环天决,时间之力运转片刻,身形忽然不见,等重新出现,竟成两个自己——正是时间之力的分身法。只是此时,他的功力才恢复三成,最多分出一个分身,且对心神有极大消耗。而神兵天剑极为特殊,时间之力亦不能复制,因此上,无论何时,天剑都只有一柄。
这可让天相眼睛瞪得老大:“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左看看,右摸摸,可眼前的两个大哥一模一样,让他摸不着头脑:“大哥,哪个是你?”
右边天上开口道:“另一个是其他时间的我。”
天相点了点头,仍然奇怪的看着左边的那个大哥,尝试着打了几番招呼:“大哥,大哥。”可丝毫没有回应,奇怪道:“哎?这个大哥怎么不说话?”
天上道:“要是都能说话,你听哪一个的?”
“啊?”天相更为疑惑:“都是大哥你,难道想法还会不同吗?”
“当然,人是会变的。”
天相虽然还是不能明白,可仍旧拍手叫好:“好呀好呀,就让他去找人帮忙,我们赶紧回去。”
于是天上将时间之力加诸于四匹骏马,命分身带着书信前去四玄门,而后,主身带着天相赶赴冰目原城。
次日上午,尘埃蔓来的第二天,贺祝、白华先后赶回冰目原。二人率一众入门弟子在城西外摆开三角阵势,贺祝开口道:“我那里昨夜天魔就到了,在村子附近转了几圈,就去歇息了。我未敢多待,连夜赶回,一路布下冰霜之力。”
白华道:“我那里也差不多。”他师兄弟二人严阵以待,又立在阵前,丝毫没注意到城中两个人影跃起,藏去一处屋脊后,正是早在城中等待的天上兄弟。
贺祝与白华正说着,薛之慕与十二个入门弟子急奔回来,其中不少弟子神情、衣衫上还有慌乱可寻。
贺祝忙上前问:“师妹,怎么这幅模样?”
“师兄,昨夜一个使者带两个斥候锲而不舍地追着我们,眼看我们不能摆脱……”
“等等,师兄先问你,师父不是交待只须在天魔来路布下冰霜之力,以拖延他们?你怎会被发现,还被追逐?”
“我看到有处地方有火光,赶去看,发现只有两个天魔斥候,想着百姓已经安全,就想趁他们睡着,试试能不能解决掉,谁知,附近还有个天魔使者……”
“你那里也是一个天魔使者加两个斥候?三魔衣着如何?”贺祝已知师妹等人无事,所以先问天魔身份。
“都是红色。”
贺祝点了点头,“师命如山,以后不许贪功!接着说吧。”
“我们赶紧就逃,有不少弟子就是逃跑时跌倒的,天魔便乘飞龙来追,眼看我们不能摆脱,不知怎的,三个天魔竟然不追我们,反而去追一个似乎也乘着飞龙的人。”
“是男是女,功法如何?”
“距离太远了,又是夜里,还有尘埃,我没看清。”
正说完,尘埃中出现几道银色身影,贺祝三人忙上前去问:“两位师弟,师父呢?”
“门主说要看看天魔来了多少人。”入门弟子与寒泉冽不是师徒关系,因而称呼“门主”。
薛之慕怨道:“你们怎不劝劝?”
贺祝道:“算了,师父哪是他们劝得了的。”再对白华、薛之慕吩咐道:“你二人率弟子严阵以待,我去接应师父。”
二人可不想他去,薛之慕道:“师兄,你刚才还说师命如山。”白华道:“师兄,你去了反倒会拖累师父。师父如今造诣,想走的话,一个使者、两个斥候也拦不下来。”原来贺祝三人所去之地都是一个使者、两个斥候。
“此次来魔都属血护法手下,师父可能担心血护法的六个使者都来了,因此要做确定。若果真师父那路是三个使者、六个斥候,师父孤立无援,便不好脱身。”言外之意,不说自明:正是因此,他才要去相助。
二人不好再拦。贺祝正待出发,忽然尘埃中传来飞龙扑翅之声,忙打消念头:“准备应敌!”众弟子急忙施展起冰霜之力来,“曲径映霜”蜿蜒织就,“如履薄冰”层层铺开,顿时寒意料峭,地上百丈内亮起冰霜。贺祝、白华、薛之慕展“冰霜冻结”,一面三丈高的冰霜曲墙立在前方,将西‘冰’四郡来路尽皆封堵。
傲雪门应对方了,西南来路落下三只飞龙,正是白华阻拦的三魔。却见为首之魔,嘴唇鲜红,面如傅粉,身宽彤衣,手拿一斧,那斧斧刃明亮,斧身通红,此魔正是十八使者之一、血护法座下嗜使者。嗜使者左边那魔脸色蜡黄,右边那位眼布血丝,都是手拿彤红血刃,乃是嗜使者麾下虚、弱二斥候。三魔身前镂空丰满“人”字,隶属血属天魔的“血啖人”,术法乃是血煞术法之“嗜血以炼”。
嗜使者立于冰墙外,将傲雪门众人扫看一遭,并不在意。身后虚斥候道:“大人,炼使者常说比您高明,此一回竟是我们先到,看来他所言不实。”
嗜使者笑道:“虽然他所言不实,可我也不比他高明,大概是秋色平分吧。”声音大有阴柔,堪比女性。
“此是事实,您何故谦虚?”弱斥候连忙奉承一句。
“你们不知缘故而已。”嗜使者捏个兰花指指向白华,“是因为那小子的道法不及旁边那位。”
“大人何以如此洞悉?”
“对拥有飞龙的我们来说,西‘冰’四郡来此的路相差无几,我们一路上被寒气所阻,那寒气难道会是凭空而来的嘛?定是他们三人用所谓的冰霜功法营造,想必炼使者也会有相似遭遇,不过布在他来路上的寒气稍盛一些,因此他才来晚,可也晚不了多久。”
此言一出,虚、弱二斥候大见佩服,奈何称赞之言不及出口,就又有三魔落在身旁,乃是贺祝阻挡的三魔。为首之魔,血衣敞开,满脸横肉,赤须稀眉,手拿一锤,锤上赤焰离离,因叫赤焰锤,正是炼使者;左右二魔一个断臂,一个独眼,血衣前镂空成丰满“人”字,血衣后背着血色葫芦,乃是曾与夕然、天相分别有过战斗的残、暴二斥候。三魔也属“血啖人”,术法也是“嗜血以炼”。
炼使者见嗜使者先己而来,有气急败坏,指残、暴开骂道:“都怪你二人成事不足,败事无余,早知如此,本座就亲自出手了!”自入九牧,许多天魔也学着附庸风雅,或学遣词用字,或学衣着打扮,或学琴棋书画,可并非个个学的有模有样,炼使者也是附庸风雅者之一,这一“成事不足,败事无余”正是HD学步的结果(作者注:后文也会有多处类似表述,并非笔误,而是以此丰满天魔性格,塑造天魔形象)。
残、暴二斥候不敢多言,忙低下头去:“有罪,有罪。”
嗜使者莞尔一笑,道:“炼兄弟,原来一路来你没有亲自动手,难怪来得迟了些许。”
“当然。”炼使者还算平静地回了两字,吩咐手下:“你俩去把前路清理干净。”
残斥候不解:“大人,何不从上面飞过去?”
“飞到哪里去?”
“飞到对面。”
“然后去欣赏平原秋色?”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是为了收拾他们。”
“蠢材!在这不也是收拾他们?绕那么大一圈干什么?”
嗜使者笑对残、暴道:“你家大人是为了你们着想,要是飞过去,一旦有什么意外,岂不后退无路?”
炼使者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却见残、暴还在那说什么“嗜使者您太谨慎了吧”,大怒,指二魔鼻子道:“你俩还愣着干嘛,又要等本座亲自动手嘛?”这一句话,却露出了刚才他就亲自动手了的马脚。这倒不是说贺祝修为多高,而是炼使者心急火燎,要赶在嗜使者之前,急切下因而出手。
嗜使者笑意更浓,心道:“炼兄弟倒也可爱。”可并未当众说破,对四魔道:“你们四个同去吧,记住,要想一网成擒,可不能一下子就惊散鱼儿。”
四魔领命,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