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摇篮曲二十四

摇篮曲二?十四

八年前,微凉的夜晚,月亮又?圆又?亮,还有星星闪闪发光,然而?天空却飘着蒙蒙细雨。十二?岁的余忆然因为屋内的呼噜声而?睡不着,从房间跑了出来,独自一人来到空旷的院子。

余忆然坐在跷跷板上望着天空,鼻息间传来雨水浸湿过的青草香。每当深夜,她都会想起几年前被父母丢弃时也是在这样一个安静漆黑的晚上。

安静的夜晚,声音被无限放大,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听得真?切。余忆然听到了身后地异动,好像是婴儿的哭声。她寻着声音来到了一道门前,里面是院长和院长夫人的房间。

这哭声好似刚出生的娃娃。据余忆然所?知,福利院并没?有年龄这么?小的孩子,估计又?是被父母狠心遗弃的无辜生命。

婴儿声越来越小,余忆然以为是孩子睡着了。她刚转身要走,就听到里面传来了说话声。

“松手吧,已?经没?气了。”说话的人是男人,应该是院长。

孩子死?了?余忆然奇怪明明刚刚还哭得十分有力,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停止了呼吸。

一个女声接着响起,“孩子,你?别怪我,我是为你?好。你?不该来到这,这就是个地狱的开?始。早点离开?这世?界,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余忆然吃惊地站在原地,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为什么??她不懂。为什么?自己最爱的游妈妈要杀了这个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屋内响起了脚步声,声音离门口越来越近,余忆然找到一个角落躲了起来。几分钟后,聂伟开?门走出手里拿着铁锹。游秀芬跟在后面,怀中抱着一个孩子。

余忆然心生怀疑,等两人走远后,悄悄跟了过去。她个子矮又?黑瘦,躲在草丛里刚好被杂草挡住。

她看到聂玮和游秀芬站在李子树下。聂玮弯腰用铁锹挖土,挖了好久,游秀芬蹲下将怀里的婴儿放进去,随后两人合力将土盖上,用铁锹拍平土地,让地面恢复如?初。

游秀芬抬起手摸着李子树,开?口说了几句话。余忆然离得较远,既看不清表情?也听不见声音,不知道游秀芬具体说了什么?,仅能看到游秀芬最后的垂臂很是无力。

过了好一会儿,聂玮扶着游秀芬回?了房间。余忆然从草丛里出来,顺手摘下身后的一朵小花,走到李子树下,慢慢蹲下来。

她将花放在土上,用手摸了摸这片潮湿的土地,安抚着树下的亡魂,眼泪不觉流了下来,“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来自哪里,更不知道你?是第几个,只?愿你?来世?可以幸福。”

余忆然环顾了一下院子,忽然觉得一切都是陌生。从小她就和普通人不一样,她能看见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听见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刚来福利院的时候,她能偶尔感受到身边有一些孤魂来回?飘荡,但并没?有多想,也没?细究来源。

如?今看来,这些孤魂都是人为。余忆然心生恐惧,原本以为的天使竟是夺命的恶魔,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也会死?在两人手里。

天色已?晚,余忆然起身决定离开?,刚走两步,脚尖踢到了一个东西,她低头一看,有什么?东西反着光。她从地上捡起发现是一个银镯,很小很细,应该只?有婴儿才带得上。

余忆然不禁怀疑这是刚才那个孩子的,疑惑中她把手镯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收好。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收起来而?不是埋回?去,可能是潜意识替她做了决定。或许有一天这个手镯可以成为她自保的工具,但又?希望永远不要有那么?一天。

接下来的日子,余忆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事事小心生怕惹祸。之后,也许是因为她泰国菜谨慎,她又?发现了一些福利院里别的秘密。原来她生活的福利院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光明正义,而?是一个世?人不知的食.人谷。直到她被人领养离开?福利院,她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一晃八年,余忆然渐渐封闭了自己的记忆,以为已?经从噩梦中走了出来。然而?,姜斯言的出现让她的美好想象化作幻影,这些年的安然无恙不过是她的自我欺骗。在她看不到听不见的地方,伤害依然还在,死?亡也从未停止。

就在刚刚姜斯言以为自己无限接近真?相的一刻,游秀芬的名字如?破坏力极强的重型.武.器,顷刻间摧毁了他在此之前的大半推论。一切不得不回?到原点,姜斯言需要重新思考案件的起因。

“游秀芬为什么?要杀这些孩子?”姜斯言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我也不清楚具体原因。”余忆然摇头,“我只?记得她说过这是为这些孩子好。”

什么?叫杀了对方是为了对方好,姜斯言参透不出这句话的意思。难不成这些孩子活着还能更糟吗?

余忆然看时间不早,觉得是时候离开?,“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别的我也无能为力。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等一下。”姜斯言不甘心地再次请求:“我希望你?能站出来做举报人,这样警方就可以有理?由去搜查福利院,这些死?去的孩子也不会枉死?。既然你?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你?就应该知道他们因为被人杀害,灵魂无□□回?,这么?多年一直都被困在福利院里。你?真?的忍心吗?”

余忆然哑言,她想说而?不敢说。两种声音在脑子里交织,一方说服她,而?另一方在阻止她。

姜斯言:“你?有什么?担心的,你?都可以说,我们一定会为你?解决。”

余忆然担心的太?多,福利院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会有怎样的恐怖力量,这些都尚未可知。现在的安稳日子,是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她不想失去。一旦她当了举报人,她现在拥有的都可能因此消失,甚至还可能连累她的养父母。

最终余忆然还是摇头,说了句,“对不起。”

一声道歉,再次粉碎姜斯言心里的期望。强人所?难也无济于事,如?果不是真?心愿意,那反悔也只?是早晚而?已?。

姜斯言找服务员借了一支笔,随手抽出一张餐巾纸,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递到余忆然面前:“如?果你?改变了主意,随时联系我。”

余忆然看着一行?小字,念了出来:“海城市公安局特?别案件侦查组姜斯言。”

姜斯言点头:“是我,我期待有一天我可以接到你?的电话。”

余忆然收起餐巾纸,起身向姜斯言微微鞠了一躬后,离开?了咖啡厅。姜斯言坐在原处,直到把杯中的饮品喝光,才买单离去。

回?到酒店后,姜斯言拨通了韩唯的电话。

韩唯在办公室一直在等姜斯言的电话,等了一个下午。手机突然在桌面震动滑转时,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是姜斯言时,异常的激动。

“喂,结束了?”

“嗯。”

“怎么?样?”

“好坏参半。我们大部分的猜测都得到了证实,不过有部分出入。”

“比如?呢?”

“杀害孩子的人不是聂玮。”

“那是谁?”

“游秀芬。”

韩唯同样震惊这个答案,“怎么?会是她?原因是什么?知道吗?”

姜斯言:“不知道。”

韩唯:“那?”

姜斯言没?等韩唯问完,已?经猜出了对方要问什么?,“不愿意,她不愿意当举报人。”

韩唯:“她是有顾虑?”

姜斯言:“嗯,顾虑太?多。我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将心比心她现在的生活来之不易,所?以不愿勉强对方,不过我将我的联系方式给她了,保留着最后一线希望。”

韩唯:“做得好,那你?是打算再待一天,还是打算回?来。”

姜斯言:“再多待一天吧!既然来了,我想转转,顺便再等一等。”

韩唯:“好,那我让袁哲给你?订后天下午回?来的机票。”

姜斯言:“好。”

第二?天,姜斯言开?启了挞城一日游,在市中心转了一圈,时不时关注一下手机,生怕错过余忆然的电话。一整天下来,姜斯言走访了挞城的各种小店,买了一堆当地的特?产,收获颇丰,不过却没?有得到他最想要的。

一直到登机前,姜斯言都在期待着电话的响起,但最终他没?能等到。飞机起飞了,姜斯言的失落溢于言表,和来时充满希望形成鲜明对比。

六个多小时的旅程,飞机上的人大多数都选择了闭眼休息,而?姜斯言却没?有丝毫困意,全程保持着清醒。时间似乎变慢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备受煎熬。

终于飞机上的广播通知旅客即将抵达海城机场。窗外已?经是陷入黑夜中。姜斯言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下了飞机,姜斯言推着自己的行?李出了机场,准备打车回?家,忽然在不远的正前方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韩唯一下班就开?车来了机场,在到达大厅等候着姜斯言。他个子高看得远,一眼便看到了姜斯言,冲其挥挥手:“这。”

姜斯言拖着行?李走到韩唯身边:“你?怎么?来了?”

韩唯从姜斯言的手里接过行?李箱,“正好下班就过来了。走吧。”

姜斯言:“嗯,你?慢点,小鬼坐在箱子上。”

韩唯低头看了看箱子,不知拉还是不拉,哭笑不得道:“我是不是应该把他还给你??”

姜斯言摇头:“不,你?来,我累了。”

韩唯无奈一笑:“走吧。”

两人坐上车,韩唯开?车载着姜斯言出了机场,直接上了高速。

“这两天辛苦了。”韩唯难得说一句客套话,也可以视作是没?话找话。

“还好,不是很累,但是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这个问题我在飞机上想了一路。我想过要不要去和聂玮和游秀芬开?门见山,但是又?怕因小失大。所?以最后决定就这样吧,在没?有进一步的线索前,我打算暂时按兵不动,但是做好两手准备。万一余忆然哪天想通了,我可以迅速重启这个案子。”

韩唯点头,虽然不甘心,但是以目前来看,这是一个相对于稳妥的做法,“今天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回?警局做一个总结。”

姜斯言:“好。”

不知是不是因为回?到了海城,回?到了韩唯身边,姜斯言丢失的困意自动找了回?来,坐上车没?多久,就闭上眼没?了知觉。

待他睁眼,已?经是白天。他认出房间的陈设是韩唯家,还是韩唯的主卧。他看了看房间,并没?有韩唯的身影。

对于怎么?回?来的,怎么?睡在韩唯的床上,姜斯言一概不知,只?看到床上的小鬼冲着他一个劲地傻笑,还扑过来在他的唇边印上一个吻,完事后嘟囔了一句:“晚安(wannan)。”

姜斯言听出来小鬼说得是“晚安”,笑着说:“小鬼头,是早安。”

小鬼抬起手,放到嘴边,“嘘——”

姜斯言笑着揉了揉小鬼的头,“你?个鬼灵精。”

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姜斯言从卧室出来,走到客厅。餐桌上放着早餐还有便利贴。

姜斯言从杯子上揭下便利贴,看到了韩唯的留言,不觉露出了一抹淡笑。

纸条上写着:【睡得好吗?记得吃早餐,然后打车来上班,车费报销。-韩唯】

十点钟过了一刻,姜斯言才到了警局。

袁哲热情?打招呼:“言哥好久不见。”

姜斯言:“才三天。”

袁哲:“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日不见如?隔他一年。”

姜斯言:“我严重怀疑你?的数学是语文老师教的。”

袁哲:“嘿嘿。”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姜斯言伸手敲了敲韩唯的桌子,笑着说:“谢谢你?的早餐。”

韩唯没?抬头,但是脸上带着微笑:“不用。”

姜斯言转过头对着坐在自己桌子一侧的小鬼说:“好了,不要嘘嘘了,好不好?”

韩唯一愣,“怎么?了?”

姜斯言:“这小鬼又?不知道和谁学得,一直嘘个不停,搞得我想上厕所?。”

韩唯一个头两个大:“这孩子瞎学什么?东西!”

回?想起昨天晚上到家时,姜斯言睡得很死?,韩唯没?叫起来,索性从车上一路抱回?了家。他将人放到了自己的床上,替对方脱去大衣和鞋子,并拉过被子盖在姜斯言的身上。

望着姜斯言的睡颜,韩唯心跳不止,舌头来回?舔舐干裂的嘴唇。黑暗中,他微微低下头,凑到了姜斯言的唇角,落下了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姜斯言似乎有些不适应,微微皱眉,嘴里轻哼出了声。

韩唯得逞后,生怕惊醒梦中人,立刻起身,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拍了拍姜斯言,等到对方没?了动静,才压着声音道:“晚安。”

韩唯起身准备离开?下楼去拿姜斯言的行?李,忽然想起之前偷吻的夜晚,有个小鬼一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看着他,估计刚刚发生的事情?也被小鬼目睹了全过程,说不定又?学有所?成。

迫于压力,韩唯将食指比在嘴前,对着屋内的空气说:“嘘,保密!”

作者有话要说:保密不存在的,全世界都得知道。

嘘——小声说,胖茶想要评论破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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