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预告二十六
罗丹婷提出要和姜斯言私聊,让姜斯言有点意外。
“和我私聊？为什么？”
“因为你和别人不同，我知道你。”
“嗯？”姜斯言疑惑，“你对我很了解？”
“算不上,不过是略有耳闻。”此刻的罗丹婷摆出一副大人的姿态，彻头彻尾没了孩子模样。
姜斯言转头看向韩唯,得到了对方的准许。
韩唯将一副手铐交给姜斯言：“知道怎么做吧？”
姜斯言点头,起身走向罗丹婷，一边扣住罗丹婷，另一边套在了自己的?手上,“走吧。”
两人走出审讯室，姜斯言开口问：“你想去哪？”
罗丹婷：“出警局。”
姜斯言：“嗯？为什么？”
罗丹婷：“如果你想听我说,就得离开警局。”
姜斯言有种预感,罗丹婷接下来这番话不止出乎意料，更可能会惊天动地。
姜斯言和罗丹婷走出警局大门，站在了马路对面的街道上。而特案组的?其他人则站在警局门口，隔着马路观望着两人。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为什么会知道？”
“当年我知道程梦晨出事后,就去了一趟她家,得知报过警我就询问了下是什么样的警察。后来凭着程爸爸的描述我去警局找人,可是没找到。”
“没找到？为什么？难道是假警察？”
“不是。”罗丹婷摇头，“是真警察,叫李甘，不过是个刚入职半年的,但是人没了，车祸意外死亡。”
“死了？”姜斯言一惊。
“你也觉得有点巧合吧？”
“后来有一次我去警局找我爸，然后偷偷请一个叔叔帮我查了查程梦晨的失踪案，结果叔叔说根本没有人报过案。当时我就觉得事情不对了，但是我没有表现出来只说是我误会了。我想不明白程家明明报过警,但为什么没有记录呢？如今负责的警察也死了，那只有一种可能。”
姜斯言心中有了答案：“负责的警察被人收买了，最后还被灭口了。”
罗丹婷点头：“这?是一种可能，但还有一种可能，也是我今天为什么要出警局和你聊得事情。”
姜斯言：“你怀疑警局还有人参与了这?件事？”
罗丹婷：“嗯，我不觉得程梦晨死后处理方式会是一个小警察教出来的，许全醉酒后不止暴露了害死程梦晨的事情，还说了一些他要怎么做。很多做法不是一个民警会知晓的?，我爸爸是老刑警，虽然不经常在家，但是有时候他也会讲一些案子?，对这些我自然比旁人多几分了解。换个角度想，这?几个人的?家庭背景，死人这?种事，找人帮忙也不会随随便便找个小人物吧？社会关系上就不对等。背后必然有个大人物参与其中，那个小警察不过是个棋子?，用完就丢了，以绝后患。”
“难怪你老师说你心思细腻思虑周全，今日算是见识了。”姜斯言佩服罗丹婷，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想问题全面，很多估计连局里工作多年的警察都不会想到，“所以你才叫我出来，你是觉得有人会听到你今天说的?话，有所防范。”
罗丹婷：“算是吧。”
姜斯言忽然想到一件事：“或许你不报警的?原因是不想你爸爸卷进来吧？你对你爸说的?那些话也是故意的。就是为了做样子不牵扯老罗，你想要保护他，你害怕他因为你的?关系和那个小警察落得一样的下场。”
罗丹婷沉默不语。姜斯言说到了点子上，她和爸爸相处不多，尽管不亲但不代表她不爱。罗丹婷了解自己老罗的?为人，一旦知道这?件事势必要查个清楚，可是对方并不是她爸爸能够应对的人，一个可以将尸体处理干净又可以杀人灭口的人躲在暗处，说不定案子?没查出来，人就先没了。到时候他们一家又要怎么办？她妈妈又怎么办？
想到这，罗丹婷便放弃了报警这?条路。她没有证据举报，也没有能力调查，更不能赔上自己的?家人。
姜斯言：“我有件事想不明白。”
罗丹婷：“什么？”
姜斯言：“你自己也碰过那个东西，照理说你也不良过。”
罗丹婷笑了点点头：“还真是。”
有段时间，罗丹婷对生活十分迷茫，父母的?忙碌让她感到十分孤独无助，偶然机会让她和牧迎等人熟悉，碰了一两次毒/品，好在不多没成瘾，只是没想到程梦晨会因这?东西丢了性命。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碰毒品的?同学而报仇？”这?个问题一直困惑姜斯言。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什么？”
“晨晨刚来至德的?时候不是那个样子，她特别简单，也特别美好，就像是个小天使。”
“你叫她晨晨，你们关系很好？”姜斯言好奇道。
“嗯。因为出身她不太自信，也不太敢和班上人说话，而我也不太擅长交流，我们都属于没什么朋友的?那种人。有一天放学，她突然跑到我跟前笑着对我说了句‘生日快乐’，我很惊喜也很感动，连我父母都忘记的日子，她居然知道。后来我才知道新生入学那天她看到了点名手册的?信息就记住了，后来我们就成?为了好朋友，只是并没有几人知道。”
姜斯言：“既然成为了好朋友，你为什么要帮别人约她去party？”
罗丹婷：“那时候她已经变了，不再是原来的她了，不过那时候我也不是什么好孩子?，也没想那么多。她喜欢丁珏你知道吗？”
姜斯言：“知道。”
罗丹婷：“我当时并不知道当晚具体有谁，是牧迎告诉我丁珏去，我就转达了，没想到丁珏没去，却害了她。”
每每想到这些，罗丹婷悔不当初。
“说实话，程梦晨的死并不能完全怪其他人身上，她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姜斯言坦白道。程梦晨的死多少有她自己本人的?原因。
“我知道，所以最初我并没有想要报仇。”
“那是为什么？”
“因为有一天我突然知道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牧迎嫉妒程梦晨所以找来丁珏演戏，又利用苑雅楠暗恋丁珏，让苑雅楠明里暗里打击程梦晨的自尊心，许全也为了讨牧迎欢心，经常挤兑讽刺程梦晨土里土气。因为这些人的话，程梦晨开始自我怀疑，慢慢变成了另一个人。我甚至怀疑她吸毒都是因为那些人说了什么，让她一时逞能害了自己。”
变相“PUA”。
姜斯言叹了口气，为了逞一时之快，盲了眼失了心，最后还赔上命，太可惜了。
“仅仅因为嫉妒就要毁掉一个人，不把人当人，这?群人简直就是人渣。最后害死人还能不以为意，大言不惭说这?就是命。他们命好，法律都奈何不了他们，既然如此，那我就亲自解决他们，让他们知道他们命不好。反正我也是烂命一条，赔上我没什么大不了。”罗丹婷心中的怒火溢出。
忽然间，姜斯言有了新的想法，不再认为罗丹婷计划好服药后如何活着：“你在吃砒/霜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在赌博？”
罗丹婷苦笑着点头：“是。我也不能原谅我自己，因为当初如果我没有帮人约她，如果当初我没和她一起堕落，如果当初我能阻止她，那她就不会死。她的死我也有责任，我不觉得自己该活着。所以当初我就在赌，如果我有幸活着那就是晨晨原谅我了。”
姜斯言：“或许她从来没有恨过你，更没有什么原谅。”
罗丹婷：“也许吧！不过我爸妈或许不会原谅我了。”
隔着一条马路，罗丹婷望着自己的?一双父母，心之?有愧于他们的培养。
“不，你父母也不会恨你。”姜斯言笃定，因为刚刚他对上韩唯的眼神，又看了看老罗的?神态。他确定韩唯能猜到罗丹婷的?用意，并告诉了老罗两口子。
事实如姜斯言所想，刚才韩唯在走到警局口后就开口道：“你们有一个聪明的女儿。”
老罗和妻子不懂韩唯的意思，纷纷抬头看向韩唯。
“我没猜错的?话她在用她的?方式保护你们。这?个案子?牵扯众多，她很怕你们会因为她扯上关系，所以才会用那样的态度说话。”
“真的?吗？”老罗的?妻子泪水止不住地流下。
韩唯：“嗯，姜斯言曾偷偷去医院看过你们，他看到罗丹婷曾温柔地看着你老罗。等姜斯言回?来你可以问问他。”
老罗吸了吸鼻子?，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可此刻他的?双眼也已经泛红，眼眶里含着泪水，“韩队，我有个请求。”
韩唯：“你说。”
老罗：“一会儿我想亲自给我的?女儿带手铐。证据是我找到的，那人就让我亲自抓，可以吗？”
韩唯看了看老罗，点头：“好，等一会儿你去吧。”
罗丹婷已经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了姜斯言：“我找你的?原因，是因为我知道与众不同。”
“你相信那些传言？”
“看见鬼的事情半信半疑，但你的?细心和思维能力比一般人要出色的多。和你谈话两次深有感触。”罗丹婷和姜斯言认识不长，但是两次交手，都让她有种可以相信的?感觉，这?也是她选择姜斯言的?原因。
程梦晨的案子?她无能为力，时间久远，又没有线索，想破案犹如大海捞针，她只能寄希望于另外一个可以信赖的?人身上。
她觉得如果是眼前这?个人，或许可以查到当年的真相，“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姜斯言点头：“帮你调查当年处理程梦晨尸体的?人。”
罗丹婷笑了：“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姜斯言：“这?件事我会留意的。”
即使罗丹婷不说，这?件事姜斯言也会在意，其中利益关系重?大，不可能说放过就放过。二人结束谈话，老罗独自走过来，解开了姜斯言手上的?手铐，扣在了罗丹婷另一只手上。
罗丹婷没说话，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老罗忍着泪说：“走吧！”
罗丹婷笑了出来，眼泪汪汪：“好。”
老罗拉着罗丹婷的?手，哽塞道：“爸爸妈妈会等你回?来的。”
“对不起。”罗丹婷泪如雨下，她知道自己可能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可是这番话还是让她心中有个念想，有人在等她。
老罗摇摇头：“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没能保护你，反而要你来保护我们。我相信你有你这?么做的?理由，即便是错误的，但无论如何你永远都是爸妈的?女儿，永远不变。”
老罗押着罗丹婷回?市局大楼，其他人跟在后面。
韩唯和姜斯言走在最后。
“还好吗？”韩唯关心道。
“还好。死亡预告破了，但是程梦晨的案子?还破不了。”
“早晚会破的。”刚说完，韩唯的手机响起，是陆局的?电话。
姜斯言看到韩唯的脸色变了，等电话挂断问道：“怎么了？”
韩唯：“牧贤和他太太死了。”
姜斯言：“什么时候的?事？”
韩唯：“分局刚刚确定的?。死亡时间是今天早上。”
姜斯言：“死亡原因呢？”
韩唯：“意外，车祸。”
“车祸？”姜斯言心有所想，又是车祸，“没有可疑吗？”
韩唯：“没有，货车司机酒后驾驶，正好撞上他们的车了。”
姜斯言叹口气：“是报应吗？”
韩唯：“大概吧！”
报应，人们常说的?因果。可能是天为，也可能是人为。因为一句简单的?祝福，程梦晨成为了罗丹婷最在意的朋友，也因为在意，她选择为对方报仇。以一种惩戒的?方式来处死那些害死她朋友的?人。
程梦晨原本是一个朴素单纯的女孩，懵懂的?年纪情窦初开，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却不知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她一点点入局，一点点对自我产生怀疑，慢慢被物质蒙蔽双眼，为了迎合别人而改变自己，失去本心最后也因此丧命，而这?一切都源于妒忌。
牧迎因为程梦晨学习好，长得好，不甘心被人比下去。她不允许有人比她强，所以心生邪念想要毁掉对方。费尽心思找人演戏，利用身边人的?喜欢打击程梦晨，就是为了让其堕落，失去原来的样子。她以为毁掉程梦晨就可以变得高贵，登上顶峰，成?为最好看，学习最好的人，其实不过是一只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最终她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嫉妒可以使人面目全非，爱慕可以使人失去自我，而仇恨更可以使人自我毁灭。程梦晨以自我毁灭的方式去向牧迎等人索命，报复他们对程梦晨所做的?一切。
死亡预告案破了，只是没有兴奋，反而被伤感充斥。老罗一家的遭遇让特案组的?人为之?心疼，但现实如此，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众人从姜斯言口中得知了案子?的?细节，当然部分内容被姜斯言省略。
齐佳感叹着：“她明明只是个孩子。”
姜斯言：“她不只是个孩子。”
罗丹婷所想所做都超出了一个孩子?的?行?事能力。
当孩子不再是孩子?，是成年人的?失败，也是社会的?悲哀。
这?天其他人都准点下了班，办公室里只剩下韩唯和姜斯言两人。
韩唯：“这?次你有什么感受？”
姜斯言拿起白板笔写在了白板上，韩唯看后嘴角弯起似月牙。
“走吧！我想回家吃饭。”
“吃什么？”
“牛肉面。”
“好。”两人迎着即将落山的?太阳，走出了警局。
夕阳的余晖照进玻璃，打在了白板上。白板上的?一行?字闪着金黄色的光，耀眼夺目。
“优于别人并不高贵，真正的高贵应该是优于过去的自己。——海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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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韩唯家，韩唯正准备去做饭：“你坐一下，我去酱牛肉。”
姜斯言拉住韩唯：“等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韩唯停住，刚才回?家的路上，姜斯言不发一言沉默了一路，连觉都没睡，一看便知心里有事。
两人坐到沙发上，韩唯等着姜斯言开口。
姜斯言将自己和罗丹婷的?谈话内容全部告诉了韩唯，“我觉得罗丹婷猜得没错，李甘只是个小人物，背后一定有个人策划了这?一切。”
韩唯叹口气，他虽然怀疑过警局内部有鬼，但是却没想到此人势力不小，居然还会杀人灭口。
“你是不是因为李甘的?事情也怀疑牧迎一家不是意外？”
“是，同样是车祸。我不得不多想。”
“你不在警局说也是担心隔墙有耳？”
“我想罗丹婷是觉得整个警局都不安全。我也有同感。”
“你怀疑有人会监听？”
“是。”
韩唯陷入了深思，这?件事非同小可。若真如姜斯言所言，后果不堪设想。他们特案组的?每个案子?都在别人的?监控下，一旦发现不利的证据，对方直接就可以先警方一步找到并毁掉，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此事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嗯。”姜斯言点头，“其实，今天我还在想另外一件事。”
“什么？”
“罗丹婷最后的认罪太轻易了。她大可以辩驳说是牧迎给她的，以她的?能力她不会想不到脱罪的?方法。”姜斯言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罗丹婷最后的表现，轻易的?认罪，没有任何狡辩，和他所了解的罗丹婷仿佛不是一个人。
韩唯听姜斯言这?么一说，也感觉到异样，“你有什么想法？”
姜斯言深思：“她不是不能脱罪，我觉得是她故意的。”
韩唯：“故意的？故意认罪？”
姜斯言：“直到现在我都有种感觉，所有的?事情我是被她带着走，都是在她计划内的?。她想让我知道真相，让我帮她查她查不到的事情。她对我有所了解，我甚至觉得一开始的?预告，她预告两人就是为了特案组接手，为了接近我，目的就是让我查出来当年的真相。”
韩唯微微蹙眉，以罗丹婷今日的种种表现来看，不是不可能，“或许这就是她的?选择。有得必有失，她选择让你替她查出真相，用自己作为这场交易的?筹码。”
姜斯言点了点头：“或许如此。”姜斯言从心里对罗丹婷产生了敬佩之?意。她选择报复的?方式也许不对，但她的智谋与牺牲却是不可多得。
韩唯拍了拍姜斯言的?大腿：“别想了，我去做饭。”
姜斯言：“好。”
晚上，姜斯言一边吃着韩唯做的?牛肉面，一边拿着韩唯的电脑看着狗血电视剧，两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大打出手。
韩唯不懂为什么姜斯言喜欢看这?么没有营养的东西：“你就不能换点有智商的?东西吗？”
姜斯言：“太累了，这?种不用动脑子?的?最适合我们这种平时用脑过度的人。”
韩唯笑了，果然是歪理一大堆。
屋内时不时传出女人愤怒不堪的尖叫，而城市的?另一端，同样是电脑，画面里一个全身赤/裸蒙着眼的女人被捆绑在铺满玫瑰的床板上，手臂上扎着一根针，红色的鲜血一点点抽离身体，整个人不停地扭动挣扎，正声嘶力竭的狂吼救命。
时间不断流逝，床上扭动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呼救嘶吼的声音也慢慢减弱直至完全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一口老血喷出来，第三个案子结束了。第四个案子马上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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