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迈斯基扫了一眼劳力士手表。
还有三分钟。
迈拉·巴比奇应该已经到达安全屋附近,开进车道。他慢慢走回客厅,房屋的墙壁太厚,他听不见车轮胎的声音。但是,在电视节目的噪音之外,他听见丹斯说:“那是什么?你们听到了吗?一辆车?”
“应该是的。别急,不对,听不清。”是戴维斯的声音。
在凯瑟琳的背上打两枪,哈鲁图恩的头上两枪,两枪给戴维斯。
他应该喊什么?斯迈斯基想象着。“我的上帝,是他!跟踪狂!”够不够可信?要不这样喊:“爱德文,天哪,不要!”
客厅里,戴维斯的手机震动了。“你好……嗨,是的,我们在里面。”然后对其他人说,“是迈拉·巴比奇,她刚到这里。”
哈鲁图恩说:“知道吗,我们没有提醒她注意自己是不是被跟踪了。”
斯迈斯基听见丹斯说爱德文确实弄到很多信息,但是不太可能连迈拉的身份都知道,更别提跟踪她了。
哈,如果你知道真相……
一分钟过去了,劳力士表指针告诉他。
丹斯在说话:“不行,议员先生,请不要靠近窗户。”
“我们知道是谁。”
“还是小心为妙。”
斯迈斯基躲在小书房里,掏出乳胶手套,打开电脑包,取出手枪。一把偷来的枪。就这是伟大美国的伟大之处:想弄一把查不到来源的枪,你就能弄到,简直易如反掌。子弹已经上膛,一切功能正常。为了取得足够的GSR,即射击残留物,枪已经发射过十二次。残留物就装在小塑料袋里,准备涂在爱德文的手上。
两枪,两枪,再两枪。
“彼得?”议员在客厅里喊他。
斯迈斯基回答:“马上就来。有人想喝咖啡吗?”
“不要,谢谢。”戴维斯随口回答,“迈拉到了。”
“好的。”
“凯瑟琳,丹尼斯,要咖啡吗?”
两人都不要。
斯迈斯基蹑手蹑脚地从过道摸到客厅门边,背贴在门侧的墙上,避开屋内众人的视线,等待迈拉射杀雷蒙德的枪声。
哈鲁图恩说:“这里真的接待过总统,他和州长一起来参加会议。我签了保密协议,所以不能说他的名字。”
“我们玩20个问题,猜猜是谁好不好?”丹斯提议。
警探哈哈大笑。
戴维斯说:“上周我去了戴维营,那里不是你们想象中那么神奇。”
这会不会就是他告别人间的最后遗言呢?
爱德文·夏普呢,他会想些什么,在他留在世上的、并不愉快的最后一刻?
“嗨,快看,比赛,”戴维斯说,“三人棒球!”电视机音量大了起来,传来观众的欢呼声。
再看一眼劳力士,正好该是迈拉开枪的时间。
斯迈斯基也应该走到客厅门口,开枪。
两枪。
再两枪,再两枪。
住手,爱德文!我的上帝!……
他在裤子上擦擦手,再次拿起手枪。
动手!
怎么没有枪声?
又是一分钟过去了,只有电视里观众的叫嚷声和棒球解说员的声音。
什么情况?斯迈斯基的额头渗出汗水。
终于,门外传来了枪声。
六枪,是轻型武器激烈交战的声音。
妈的,斯迈斯基暗想,这是怎么回事?他精心设计过武器的声音。难道这里还埋伏着一个事先到达的警探?还是当地警察碰巧路过,发现有个持枪女人,还是发现了被绑起来的爱德文·夏普?
声音又没有了。
果断行动……
斯迈斯基心想:有时候计划不如变化,你需要急中生智。要成功,首先必须有清晰的判断。
无从判断。
他决定冒险一试。房里的三个人应该被大门口的事情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保持冷静,保持镇静。
两枪、两枪,再两枪……如果雷蒙德还活着,他一进来就干掉他。然后迅速清理现场。迈拉太可惜了,直觉告诉他,她已经死了。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斯迈斯基紧紧握住手枪,轻轻将保险栓推向前,深吸一口气。他转身,迅速穿过拱门进入客厅,枪口直指哈鲁图恩和丹斯刚才坐的地方——他俩是最大的威胁。扣住扳机的手指微微加力。突然,他整个人呆住了。
客厅里没人。
门口报警器上亮着绿灯。有人解锁了安全系统,所以戴维斯、丹斯和哈鲁图恩跑了。可是,他没有听到门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踏进房间,看到侧面的窗户大开着,他们是从那里跑掉的。
斯迈斯基发现房间地板中央有一张黄色书写纸。上面草草写着:
要谋杀你斯迈斯基和迈拉可能还有人我们现在就走从窗户走马上
哦,不……
是谁?他在思索。
他突然回过神来:何必要问?肯定是凯瑟琳·丹斯。
小城镇走出来的足球妈妈,竟然打败了他和管家集团。
她怎么做到的,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重点是她做到了。也许她发短信请求支援,通知了雷蒙德,所以迈拉一下车、一拿枪就被他打死了。
也许——
他听见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是丹尼斯·哈鲁图恩。“斯迈斯基,放下枪,双手举过头顶。”
警探悄悄从后门进来,丹斯应该守在前门。
斯迈斯基迅速判断着形势。他认为哈鲁图恩是个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大概从来没在执行任务时开过枪。他斯迈斯基可不一样,他已经杀过八个人,杀人之后仍能每夜安然入睡。
他扭过头看他。“你在说什么呢?我在保护议员先生不受杀手的伤害。我听到枪声。我什么都没做!你疯了吗?”
“我不会再说第二遍,扔掉枪。”
斯迈斯基仍在盘算。我在开曼群岛有户头,管家集团的任何一架私人喷气式飞机都归我调遣。
只要干掉你。转身,开枪。他肯定魂都吓飞了,慌了。该死的小镇警察。
斯迈斯基垂下握枪的手,慢慢转身,表现得不具威胁性。“我只是——”
他听见砰的一声,胸口传来烧灼般的疼痛。
很快,又一声响,又一次灼烧感,但这第二次的响声和灼痛似乎已经不那么真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