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滚霓虹,紫雾吐瑞气。南天之上,美景随处可见,每一瞬息都值得被凝刻入画卷的那般美。
而南天之中最美不过瑶池畔,碧水如洗,倒影周遭厚重洁白的云朵,彩霞落在水面上便眷恋着不肯走,连成一片,如同彩墨被倾倒在其中,绵延出肆意、自由的美。
偌大的瑶池滋养了无数琼芷仙草,池水岸绿色连茵,常有仙鹤、神鹿等珍兽在此嬉戏,散步。
今日的瑶池东侧热闹些,一匹匹上好天马俯首进食饮水。它们膘肥肉满,毛发油光明亮,远远望去倒也颇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马匹旁的草地上躺着一抹朱红色,爽朗歌声从她口中传来。
“駉駉牡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驈有皇,有骊有黄,以车彭彭。思无疆,思马斯臧”
悟空随意地唱,手上用拔来的长草编织出马的形状,举过头映在太阳下,怎么看怎么满意。
“駉駉牡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骓有駓,有骍有骐。以车伾伾。思无期,思马斯才”
天马里有几只吃饱喝足,走到悟空身边用鼻子蹭了蹭她。
“又想撒欢了?”悟空放下手里的草编,站起来温柔扶着它的鼻骨。
被她顺毛的这只舒服地半眯起眼睛,鼻子里嗤出声。
“可是我几天前才因为带你们在天界活动被玉帝教训一通,他警告我不许这么放肆的,”悟空一边说一边摇摇头,待看到天马有些沮丧和不甘心地跺起脚,她突然一笑,翻身骑在它身上,“不过,俺老孙才不听他说的屁话!好马不让跑动,能成什么好马!”
语落她两腿打了下马肚:“走,驾!”
天马长鸣一声便如箭出弦冲了出去,偌大的瑶池畔响起清脆马蹄声,偶尔激起一些灵鸟仙鹤惊起,引来悟空爽朗放肆的笑。
她打马奔跑了一阵,约莫到了方才喂马的正对岸,却忽然听得前方有水声飞溅,有猛兽的低吟还有什么东西奋力挣扎。
靠近时,只见一只花狐貂半只身子没在水里,正张口按着只挣扎的鱼。
“住口!”悟空想也没想便从天马上跳过去蹬了花狐貂的鼻子,花狐貂一心想着抓鱼,被攻击了脆弱的鼻子后嚎叫一声,这才松开了嘴。
“偷什么鱼?你个被神仙养的还做这偷鸡摸狗的事?”悟空刚骂完,花狐貂意识到猎物被截胡很是气愤,变大了身躯便扑过来要咬她。悟空半点不怕,小小身躯竟直接攥住了花狐貂的前爪,手臂一甩将它直接扔进了水里。
花狐貂挣扎了爬出来,毛发已完全被浸湿,它抖掉一部分水,戾气叫悟空这一下灭了大半。
悟空扬眉,象征性挥了挥手。
“嗷呜——”花狐貂身子微颤,急忙飞入空中逃跑了。
看着它逃走的身影叹口气,悟空转身去看那只受伤的鱼。
这一看,才发现竟是只极其漂亮的鱼。它体格硕大,但线条极为优美,浑身鱼鳞玲珑如玉,身后,一条长而灿烂的尾巴在水中随水波舞动,每移动一寸便能显现出不同的色彩。
彩虹。这是悟空看到那条尾巴时联想到的第一件事物,可又觉得单单一个彩虹也不足以概括这条鱼散发出的美丽。
它的漂亮更让悟空心疼,她急忙抱起它检查了一下有无致命伤,而后飞到水深一些的地方将它轻轻放下。
“下次小心点,别再往岸边浅水去,那儿经常有坏家伙偷吃。”
彩虹般的尾巴在水里摇了摇,很快就消失不见。
悟空拍拍手,转身赶回到天马身边,再次打马奔跑,不曾注意到那条美丽的鱼在离开后不久,就又悄悄将头浮出了水面。
——
“失败就失败了,何必那样愁眉苦脸?”面具男坐在屋门口,随意抛着块小石头玩,“反正孙悟空还会进这通天海来。”
“我只是不懂,为什么她还有能力抵抗?”海清看着眼前的那块玉球,百思不得其解,“就差一点点它的妖灵就可以被邪气吞噬掉,可偏偏”
“我倒不觉得稀奇,要那么容易沦陷,就不是她孙悟空了。”面具男停下抛动的手,将石头拿在面前把玩。
那是块已经手盘玩到表面不再有一丝粗糙的石头,通体幽绿,美得不比宝石逊色。
“不过这样子等真正摧毁她的时候才有意思,不是么?”
海清不满他到了这会儿还没走,冷笑着讥讽:“你就不担心她的这点坚强到最后真的让你难办?”
大笑从面具男喉咙里一阵阵响起,他转身对着海清,即使搁着面具,海清也仍能感受到被一双眼睛注视的寒冷。
“这种话从总是笃定妖本性丑陋、无可救药的你嘴里说出来,不太合适吧?”
海清也意识到自己为了呛对方心直口快了些,心底大窘,于是别过头沉默不理。
“放心吧,她心底从来都有作为一个心狠手辣妖魔的潜质。”面具男没有继续笑,他缓缓站起身,抬手取下了面具。
一张疤痕纵横交错到恐怖的脸显露在海清面前,奇怪的是,海清明明看不到,竟露出了如同看到后才会有的惊愕。
那道道伤痕绝不是意外,而全是人为,且每一道位置都选在能将肌肉彻底撕裂留下最丑陋伤口的地方,让人不敢想象动手之人心底有怎样的愤恨和狠辣。
“这些,每一道都是她亲自划的。”面具男重新带上了面具。
海清呆呆地面对他,仍有些震惊,他自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去「看」,并且注意到如果没有伤,面具男的五官配合在一起,绝对有倾国倾城之貌。
由此,更显得动手那人心之冷,手之狠。可是,他居然说动手的人是孙悟空?
即便自己是致力于要让悟空坠魔沉沦的,但以自己先前的认知,实在难以想象曾经的悟空会做出这种事。
“我做了让她很气愤而痛恨的事,我杀了她很多的伙伴,或者说,她爱戴的子民。”面具男语调轻松而毫无悔意,“或许你会觉得我咎由自取,但是,能想出用这种方法惩罚我,海清,你难道不同意她天生有冷血残暴的体质么?”
海清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对于这一点,他向来和面具男是一致的。
“慢慢来吧,海清,你只需等她进了通天海后,保证结界力量能持续压制她,剩下的事情我来做。我一定会让她变回真正的孙悟空——我深爱的那个孙悟空。”
面具男再次于手中转了几下绿石,转身关上门,终于放海清回归他喜爱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