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总算来了!”看着风灵鸟落地,敖烈虽然察觉到六耳因为紧箍咒情况不太好,却也只能焦急道,“六耳,快去救师父,悟空她魔化了!”
得到确切消息,六耳心沉得更深,好巧不巧的是,紧箍咒的疼痛也在这时消失了。
“师父”六耳不敢去想这代表的可能性,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莫文和悟净飞起,好像忘了她刚经历过剧痛的身体浑身虚软。
“六耳!”
她沿着血迹,嗅着悟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邪气的味道,用尽最快速度冲刺。
孙悟空,算我求求你。六耳暗自祈祷。请你不要伤害到师父,千万不要!
痛苦、紧张甚至是害怕,这些情绪让六耳忍不住合起双眼。
求求你,我还不想这么早就必须捏碎你的妖灵!
六耳飞得很快,眨眼之间便完成了敖烈豁出命才跑完的这段距离。
可是,所有的期盼与哀求在看到他们二者时化成泡影。
悟空早已是那副魔化后陌生的容颜,而且这一次,她身上的暴戾和凶狠比前两次还要多,贪婪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生命。
被她像猎物盯着的玄奘左臂上挂了一道和殷红袈裟浑然一体的鲜血,脸色煞白,双目已然禁闭。
就在六耳抵达的瞬间,她清楚看到,悟空把玄奘狠狠扔向地面,是那沉重的摔痛让玄奘晕了过去。
顷刻间,无数血液冲上六耳的大脑。等她识别出这份怒不可遏之时,她的身躯已经早于意识弹了出去,击飞了悟空,挡在玄奘面前。
“孙悟空!”
六耳从未想过,从她的嗓子里可以发出这么歇斯底里的声音。激烈的愤怒,沉重的绝望,都强烈到让她成了一只凶狠不逊于悟空的猛兽。
察觉到同样的杀气和进攻性,跳开的悟空本是被激怒的,可却又在六耳嘶吼中有了短暂的错愣。
但六耳已经被情绪冲昏头脑,她不曾看到这一瞬间,所以举棍向悟空打了过去。
实力不相上下的二者再次缠斗起来,奇怪的是,明明六耳受了伤,却把悟空逼得越来越显得劣势。
六耳自然也有察觉,可她不在乎,她只当是最强烈的情感刺激出最强烈的力量,它们比悟空释放的本能更要灼热逼人,才会让她以压倒性的攻势把悟空一步步逼到绝境。
她们甚至忘了变化,忘了法术,只是厮打,直到悟空被六耳狠狠敲打腹部栽倒在地,捂着肚子呻吟。
六耳刚要上前,忽听得背后悟净叫到:“六耳姐——”
六耳为他们三人的失神给了悟空机会,她在六耳来不及阻拦时化成烟雾窜上天,消失不见了。
追上来的三人本想喊一声师姐,但眼尖的敖烈望到玄奘,大声惊呼,让莫文和悟净也顾不得逃走的悟空。
“师父,师父!”
“师父你醒醒!”
六耳也已经收棍赶过来查看,仔细一看,心头肉都险些掉下一块。
他身上还有些淤青,除了左臂受的伤,胸口也有道利爪划出的伤口,好在没有入肉入骨,只是浅浅得划破了些皮肤,渗出点血珠。
他长眉微蹙,表情凝固在疼痛不适的瞬间,晕得极沉,无论几人如何呼唤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师父,对不起,我不该离开你。”敖烈说着把鼻子埋在玄奘微微蜷起十指的掌心,呜咽着蹭。
听闻此言,六耳忍不住想迁怒,可转身看到敖烈背上的阿蚌,又什么都懂了。
就算结局不过是死亡先后有所不同,师父也绝不会让其他人做第一个。
想到这里,六耳却又捂住脸别过头。
但就是她的这位善良到极致的师父,险些真的就要跟他们阴阳两隔!
回想起方才的所见,六耳仅仅是稍设想一下自己的速度慢了哪怕一点点,就觉得心头冷若寒冰,而后便碎成一片一片。
对玄奘越是后怕,对悟空也就越是觉得愤恨懊悔。孙悟空,你怎么能对师父下得去手?你到底怎么下得去手!
六耳一拳打在旁边的树干上,紧接着整个身子如同寻找支柱般扶了上去。
她的确震惊,怨恨还有气愤,但她也并没有被情感影响到思考。
六耳深知,当悟空像这样,已经能够毫不犹豫对玄奘动手的时刻,事情便开始无法挽回了。
「如果有哪次魔化,我已经不管不顾,开始对师父、莫文、悟净或者敖烈他们展现出敌意,连紧箍咒都已经没办法阻止我想要伤害他们的脚步到那时,你就把它捏碎吧。」
与悟空达成的承诺历历在目,还有她自己说出口的承诺。
无力吗?愤怒吗?都有。六耳心底一百个不愿不甘,可扪心自问,她真的能保证此后不会再有更惨烈的后果吗?
就算她寸步不离师父师弟们,但,她真的忍心看着悟空一次次伤害无辜,一次次在苏醒时挣扎紧张,直到再也无法醒来么?
小雷音寺僧侣的尸堆,玄奘死里逃生却伤痕累累的模样,悟空那双殷切期盼的目光
六耳双拳紧握,指甲掐进掌心,有血滴渗出。
“六耳姐,师父虽然还算没事,但大师姐呢,她去哪儿了?”
莫文也跟着疑惑:“对啊,她如果还是魔化状态,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岂不是”
六耳慢慢直起颓然的身躯,亦如悟空无数次带给队伍以安全感和主心骨那样,挺直了腰背,转身说到:“我会去阻止她的。”
敖烈问:“不过阿蚌怎么办?”
莫文说:“包裹里尚有草药,我来给阿蚌还有师父包扎。”
看着他们虽担忧却井然有序处理这些后顾之忧的模样,六耳心中泛起苦涩。
他们是给予了她十足的信任的,相信她能阻止悟空,相信悟空仍然可以回来。
这一刻,六耳竟无比庆幸悟空逃了,至少她就不必当着他们的面去
六耳给他们画上了保护圈以防万一,正要离开,悟净稚嫩的声音冲她说道:“六耳姐,一定要和师姐平安无事地回来!”
仿佛是最后一根弦崩断在心头,六耳狠狠咬牙,回头看着他们吐露期盼又牵挂的双眼,终还是露出痛苦的微笑。
“对不起。”
语落,六耳便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