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暗淡,雾气愈发浓郁,让通天海的颜色更显灰蒙蒙。
水波连绵,浪卷起的“哗啦哗啦”极富规律,像是一首平淡的歌谣。
在水的吟唱中,没有人能想得到那平静之下,正有一个生命分离扭动、想要击破困住她的囚笼。
“咣——”
“咣——”
“咣——”“该死”
六耳最后一下锤击在贝壳表面,随后身体整个贴了上去,泄力般缓缓跪坐下来。
被关在水底,没有阳光,即使是短暂的一刻也因环境与内心的焦急被无限拉长。
师父、莫文、悟空不知道他们那边情况如何?但愿不要遇上妖怪的陷阱。
六耳转过身靠在贝壳内壁,仰着头,凝视着睁眼闭眼毫无区别的黑暗。
如果这是在通天海岸边,她定然早已打碎这破贝壳逃出去了。可惜不是,这里更接近结界的释放点,压制她的力量更强,她无法自由地施展身手,就连捻住避水咒都有些勉强。
没有办法,六耳歇息片刻,再次起身,估摸着贝壳中心缝的位置,一下又一下继续用力撞过去。
“咣——”
“咣——”
巨大的冲击让六耳的头有些发懵,空间狭小,震动与震动的声响折磨着她的耳膜,令她头晕眼花,撞不了几次便不得不停下休息。
“妈的!”六耳忍不住骂出声,再次泄愤似的一拳打上去。
停顿过后,六耳心生一计,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将她的金箍棒抽出来,期待它能生长而撑破贝壳。
她心念暗动唤了声“长”,但金箍棒仍然静静躺在掌心,维持着绣花针大小。
这下,六耳智尽能索,又愤又失望,把金箍棒塞回耳朵后就急得抓耳挠腮起来。
正在她焦头烂额时,隔着贝壳传来一个声音,听起来模糊遥远。
“不要浪费力气了,你现在的情况根本出不来。”
六耳瞬间坐直身子,把耳朵贴近内壁去听。
那声音是从外面的水里传来的,听音色像是个女性,她正缓缓继续道:“且等着吧,一会儿你就能出来了。”话音刚落,悟空脚下的贝壳晃动起来,让她踉跄一下跌坐下去。贝壳正在被移动,且注满的水似乎正在往外流。
六耳爬起来摸了摸,确定还是打不开贝壳,厉声问:“你是海清的手下吗?哼,就只会使这种阴险小计,卑劣!”在水里还能说话,多半是个鱼虾贝精之类的。
奇怪的是,听到六耳的怒骂,那妖怪动作停顿片刻,竟是没有冷笑也没有愤怒。相反,她沉默很久,低声说:“我也是不得已”
“你说什么?”六耳愣了愣,“怎么,难道你是被逼的?”
妖怪再次沉默一会儿,匆匆撇开话题:“你别问了。”
“不妨说说看呢?”六耳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惶恐、犹豫和恐惧,总觉得不似作假,语气慢慢也就软了下来。如果这妖怪真是良心未泯被逼无奈,劝说一下的话,说不定会放自己出去,“是海清逼迫你的?用的什么?你的亲人、朋友?”
外面没有回答,贝壳仍然在被往前运送。
结界的束缚感再次变强,六耳意识到她这是要带自己到通天海更深处,忙接着劝诱:“海清算计我,对我师父不利,他是我的敌人,既然如此,你何不帮帮我,好让我也解除他对你的压迫?”
“你如今因为海清法术都使不出来,谈何帮助?”
“话不能这么说,没法,那便智取。更何况,你就真的想助纣为虐?让他伤害无辜?你就一点都不想让他们得到惩罚?”
终于,她感觉贝壳停了一下,女妖似乎是被她说动了。
“指派我的不是海清,是灵感大王。但是,有海清的帮助,你是对付不了他的。”
“海清和灵感大王是一伙的吗?”六耳微愣,她还以为海清就是那个藏着的灵感大王。
“海清就是布下了这个结界的人,灵感大王和很多无辜者就被藏在这个与世隔绝的结界内。”
曾经的猜测被证实,可六耳还是觉得震惊:“无辜者?你是指清泠国?所以清泠国的百姓现在就藏在通天海上?”
“是,但就算送你进入通天海内部,强大的结界力量也会让你半点法术都用不出来,甚至处处被钳制。”女妖怪顿了顿,“我也不想害人,可是灵感大王抓走了我们真正的水神大人,水神大人持掌整个通天海水中的生息,是我们这些小精小怪的命脉,我们只能听他的。”
“原来如此”六耳心中了然,这灵感大王和海清为了制造这个与世隔绝的地狱供他们压迫,还真是煞费苦心,“如果我没猜错,你是不是还时常帮他们运送其他新的人口去往那边。”
“是的。”
六耳却没怪罪她,沉吟过后,轻声道:“放我出去,好吗?我可以帮你,帮你们的水神,还有清泠国。”
又是一阵沉默后:“你真的能制服他们?”
“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制服他们,解救被害的无辜生灵,我保证!”
外面再次没了动静,仍是等待许久,才等来女妖怪的回答。
这次,回答不是言语,而是动作。贝壳被往上拉动,直到一阵颤动,应该是来到了水面,随后,这个小小的囚笼终于打开。
骤然亮起的光线让六耳眯起眼睛,适应过后,眼前是一个通体米白色的女妖。
“但愿你不要骗我。”
六耳坐在贝壳之中,笑笑:“我向来一言九鼎。”
女妖张了张嘴,最后没说话,绕到后面,推着贝壳快速往岸边方向折返:“照这个速度,也许还能赶上救你师父他们。”
“海清要对他们做什么?”
“我也只是隐约听到的,”女妖皱了皱眉,“海清和灵感大王他们说,要利用你们中的谁,杀死你们的师父,还有提到什么「暗堕」、「魔化」反正我听不太懂。”
女妖懵懂,六耳却是听懂了,霎时心急如焚。
难道海清想再次激发悟空的魔化?该死,那师父他们如今可是身处险境。若是真的让悟空伤害了师父,再等她醒过来意识到这点,那岂不是
六耳不敢再想下去,好在贝壳的移动速度很快,她没多久便感觉力量能够多少流动,即刻就跃到了空中。
“我先去救他们,你叫什么?我到时候怎么找你去通天海中心?”
“我叫阿蚌,等你解决完此事,到通天海水边大叫我的名字,我就来送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