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那我们怎么办?”敖烈再次观察柏木时,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团团青藤像是蛇,正吐着信子,静悄悄凝视着二人,“这周围的气氛简直糟透了,整个后背都是冷的。”
六耳正摸着下巴,闻言斜睨了他一下。
“那只是因为有雾气,你又没穿衣服。别自己吓自己。”
某只龙宫三太子顿时火了,甩着头,四只蹄子来回踏步,跃跃欲试:“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打趣我,你就一点都不着急?”
面对敖烈的怒火和随时可能踹过来的马蹄子,六耳揉动靠近敖烈那侧的耳朵,许久后,叹了口气。
“主要是着急也并不会有任何帮助。而且我不着急还有个原因,虽然师父失踪了,但在刚刚找寻的那一圈里,我并没有嗅到很辛辣的妖气。”
本还呲牙咧嘴的敖烈闻言,愣了一下:“没有?你确定吗?会不会是他藏起来了?”
六耳摇摇头,冲他似笑非笑道:“听我说完,没有辛辣的妖气,但有温和清新的。”
敖烈看着六耳,神情茫然。
“这里的确有妖怪,但他们身上没有血腥味,是走正经途径的「苦行妖」。换句话讲,他们很大概率其实并没有恶意。”
然而面对六耳的解释,敖烈却摇摇头,不以为然:“那也只是很大概率,哪怕是千分之一的可能,师父也会在危险里。”
“我明白,”六耳再次摸动自己的下巴,双眸透出鹰眼般锐利的目光,扫视既安静又不安静的柏木,“只要是阵法,自然是有破解的办法的。不过首先得知道这阵法是什么。”
她往前走了几步,回到树木旁边,蹲下来观察靠近树根的青藤。
汇聚在此的青藤比其他地方都要粗状,根根细小的纹路整齐排列,顺着藤生长扭曲的方向蔓延。细小叶片偶尔打破这整齐的线条,零零散散生长而出。
总体来讲,的确是再平平无奇的藤蔓。
如果它不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生长的话。
六耳眯起眼,目光锁定在了那些纹路之间。她伸手轻轻一挤,从缝隙里缓缓渗出一些淡蓝色的液体。
“藤中含液,还是蓝色的?”敖烈在一旁飞快调动脑子里的知识,“这藤蔓已经有灵气了。”
“不止,”六耳站起身来,拍拍手,“是已经成精了。”
“它就是妖精?”敖烈一下后撤一步,低下头尽量不去触碰那些在地上密布着的青藤。
“本体不在这里,这仅仅能看做是他分身中的一条。”
六耳说着往敖烈这边走开。和他不同,六耳目光直视前方,根本不介意自己会不会踩到那些还在扭动的藤蔓。
“你说你是寻到一丝痕迹才找到我的,那痕迹是什么?”
“脚印。”敖烈低头用前蹄在地上画出一个图形,“模样是这个,我觉得很像是马、鹿、驴这种有蹄子的,但又不是前面说到的那种”
六耳仔细端详着那个不太规则的圆形,嘴唇微动却没出声。
敖烈在一旁等了许久,却只能见到六耳轻轻皱眉,不由也紧张起来:“怎么,连你也认不出来?”
谁知六耳的回答却让他愣了一下:“认倒是认得出来。”
敖烈茫然看着六耳挠起后脑,她双眉皱得更紧:“形状上来看,像是「疏」。”
“疏?那个状若马,头带一角的异兽?”敖烈咀嚼着六耳的答案,越想越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对诶,的确是疏的脚印不错,只是这一族销声匿迹很久,很多人早就以为它们不在了。”
“应该是只藏匿于此的疏,不过”六耳眼里的疑云更浓,“虽然疏一族通自然灵气,能够布出这样离奇的浓雾,可藤蔓这边却不像是它们的手笔。”
“也许和他一同生活的还有其他成精的草木。说来,你七十二变里不是也有布雾、唤风么?为什么不能把雾吹开?”
六耳转头,像看傻子一样斜了敖烈一眼:“我倒是想。可一是这雾无法轻易用风轻易吹动,二是我们身处阵中,真吹去了,风也会带着雾绕一圈再回来。”
敖烈神情窘了一下:“好吧。疏属于灵兽,生性善良不会伤人,他抓师父是做什么呢?还有,为什么偏偏你们都被抓走,光留我在旧庙里。不会是有什么更深的阴谋吧?”
六耳盯着敖烈,许久之后,敖烈才看到她在犹豫纠结中开口:“嗯你想听实话吗?”
“什么?”
“我觉得它可能就是单纯把你当普普通通的马了,觉得没有抓的必要。”
“”
藤蔓生长,相互摩挲的声响,和远处鸟兽的鸣叫声一起回荡在两人之间。
这样的安静持续了一小会儿,六耳面不改色抬起手,抓住了某只红了眼睛的白马的缰绳。
“混蛋!小爷就这么没存在感么!我可是西海龙族!放开我我要给那只疏头上来几蹄子!”
他奋力想要往前冲,六耳站在原地不动如上。体形上的些许差距让两人这样的造型显得有些滑稽。
“别闹了,你也得先找到那只疏才行。”
六耳的话提醒了敖烈。“你有法子?”
凝重的神情慢慢消失在六耳脸上,取而代之的是略带狡黠的笑意。她指了指地上那些藤蔓,又指了指生长进山林的部分:“顺藤摸瓜。”
见敖烈眼神茫然,六耳继续道:“藤蔓即便成精,本体也仍然会留在泥土中。这块柏木前汇聚的藤蔓虽然粗壮,却不是它的根所在。但是,只要是长出来的藤,顺着它们总能找到根脉所在。”
密林深处,葛藤织成网,形态迥异,结梗处好似藏有秘密一般。
雾气越往深处越浓,轻轻漫过条潺潺溪流。清水踏着小石一路向下,随后又在不远处一分为二。
两条溪流中夹裹着一片小岛,其上花团锦簇,群芳斗艳,在白雾笼罩下颇有种仙境的意味,很是清新雅致。
而在花草香馥的簇拥中,倚树半躺着一位素衣美女。长发光泽靓丽,恍若岛外的溪水,随风舞动时皆是美丽的波纹。
她正在拿着蒲扇轻轻扇动面前的火堆,火堆上放着紫砂茶壶,扇动则壶口的水雾动,荡出去的满满都是沁人茶香。
不多时,几缕烟雾凑过来,聚在了女子身边。
“真香真香,好久没喝到你烹的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