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殿中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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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让眼前突然萌生的白雾散去。她握紧金箍棒,和同样决意不退让的莫对视,两个曾经笑颜相对的伙伴间突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朱莫,你这么说,是想与我为敌么?”

莫手指夹住符纸,面不改色:“我不是想与你为敌,而是想让你别再错下去。”

悟空听罢冷笑:“俺老孙的对错,不需要你来评判!”

莫无奈的摇着头:“师兄,你真的太任性了。你就不可以认个错,哪怕道个歉吗?”

“我不!”悟空几乎都不等莫说完就回答了他,“反正事已至此,我可以坦白果子是我偷了,树我也推到了,但让我认错?门都没有!”

如此的无赖任性,莫不禁都为自己曾以为yi些小孩罪大恶极而感到羞愧。他们和面前的悟空比起来,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失望的同时,莫的内心也有些复杂的情绪。都说坏脾气是缺少正确的引导和教育,那悟空到底是经历了多久的孤独,才把自己放纵成这个样子?

失神的这短短yi会儿,莫的视线并未离开悟空。她手持金箍棒,似乎时刻准备着真正的“内战”,可突然间,他看到悟空的脸色突变,由愎鸷变成惊愕,而后是震怒。

莫想不明白是什么造成了悟空神情的变化,可下yi秒他就知道了答案。yi团阴影自头顶掠过倾斜到了灵鸟的脖颈上。他本能回过头,却只来得及看到yi点灰青色的布料,待他听到悟空逐渐接近的“莫!”,周围的yi切终于被黑暗所吞没。

再次醒来时,莫觉得头部传来撕裂yi样的痛,模糊的意识被这剧烈的疼痛唤醒,以很快的速度清晰起来。他眨了眨眼,把稀薄的雾翳驱散开,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五庄观的大殿上。

正在这时,自胸腹手臂传递来yi种被勒紧的疼痛,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被捆绑在了大殿的柱子上,而身旁的那些柱子上,玄奘、悟净的情况和自己yi样。

“师父,悟净!”莫本能的唤了yi声,他们两人这才从朦胧里苏醒。察觉到现下的yi切,和莫有了同样的表情变化。

还在惊愕时,那仙人的声音从中线上的整座传来:“清醒过来第yi件事就是查看师父和师弟,倒是真性情。”

莫转过头,只见那仙人端坐于殿中,轻轻抿着杯中清茶,热腾的雾气蒙在他面前,使得他的表情变得模糊而不可捉摸。他的周围站着几个门徒,清风明月也在期内,都用yi种责备的怒气看着他们。

玄奘四下观望,疑惑道:“悟空呢?”

莫这才反应过来,察觉到殿上的确没有悟空的身影。三人各自对望了yi下,皆想不出答案。

仙人又品下yi口茶,以眼神指向门外:“让那泼猴登我殿堂,我怕污染了我这灵殿。”

仙人的话带着沉重的恨意,三人依照他的提示伸长头看向门外,都不禁吓了yi跳。隔着yi层淡淡的土黄色帷幕,只见悟空半跪在地,yi手握住金箍棒撑住身体,另yi只手捂在了肩膀处大口的喘气。石砖铺砌的地面上,几点殷红格外醒目,与之对应的是悟空浑身细微的红色线条,它们毫无章法,错综复杂,条条触目惊心。悟空捂着的肩膀那yi处似乎最大,渗出的液滴在指缝间若隐若现。

她听到仙人的话,啐了yi口唾沫,恶狠狠的隔着屏障看向他:“污染你的灵殿?我还嫌你的灵殿弄脏俺老孙的脚呢!”她强撑着站起来,用金箍棒指着他们,“我再说yi遍,放了他们!”

仙人放下手里的茶杯,面无惧色迎上悟空的目光:“用这种空气与我镇元子说话,恐怕也真的只有你这只猴子了。”

“我管你是谁?”悟空对镇元的自报名号无动于衷,“我已经不想再重复了!偷果子的是我,推倒果树的也是我,你没有理由抓我师父师弟!”

不等镇元回答什么,悟空的骂声已经跟了上来:“你这个阴险的家伙,趁我和我师弟对峙抓我师父和三师弟,背后偷袭,卑鄙!”

隐约的,从悟空的话里,yi直蒙在鼓里的三人终于拼凑起了记忆的碎片。他们回想起意识消失前的种种,再回味起悟空此刻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奇怪的情绪突然如纤细的蛛丝盘上了心房。

镇元站起身,两袖轻抖置于身后,居高临下看着悟空:“你以为犯错只是你yi个人的事?你yi人犯错,说明你师父管教不周,你师弟们督促未到,他们谁都难逃其咎!”

“yi派胡言!”悟空抓起金箍棒冲了上去,金箍棒击打在屏障上如同落在了yi块坚实的石头表面。但下yi秒,从屏障表面飞出无数和镇元挥动麈尾时yi样的细小羽镖,密密麻麻根本不给悟空拦截的机会,在她的身上增添了数抹新的红色。

悟空被羽镖揦开皮肤带来的力道硬生生扯了回去,她顾不上身上的痛,口中的呵斥不止:“我师父管教过,我不想听;我师弟劝阻过,我也不想听。这些都是我自己的原因,他们该做的都做了,你凭什么还找他们?”

昏迷前还疏远冷漠他们的悟空,如今却拼了命要冲进来,神情里的焦急尽数流露,三人看在眼里,刚刚还保留住的责备不知为何开始缓缓的消散。

玄奘最先摇着头叹气,虽然悟空仍不悔改,可他却露出了些许欣慰的笑意。莫虽然无奈,但对悟空的看法又多加yi层。听到你的批评大发脾气,看到你受伤却又暴跳如雷。说到底,这其实就是yi种小孩子的心理吧?

原来就算活了几百岁,悟空这么执拗任性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内心没有完全长大吧?或许,甚至比自己还要低呢。

镇元听着悟空的质问,脸色无任何波澜。他轻轻侧身,以yi种鄙夷的态度看了眼悟空:“你这泼猴,难道就yi直觉得你是独立的,和谁都没有瓜葛么?”

悟空脱口而出:“不然呢?!”

那yi瞬,玄奘、莫和悟净刚刚温暖起的心仿佛掉回了冰窟。

心理最年幼的悟净率先惊讶的疑惑:“师兄原来你从来都没把我当自己人?”

悟空听到悟净的质问呆滞了两秒,后者见她不回答,几乎焦急的逼问:“你说话啊?”

紧接着,悟净居然哽咽起来:“认识之后我就把你当亲哥哥,可你原来从来没正眼看过我吗?”

悟空的心里闪过yi丝慌乱,她伸了伸手:“悟净”却又说不出什么。她又把目光转向了莫和玄奘,还有门口被绑紧的敖烈。几人在她的眼神要落下时躲闪开,留给她的侧脸里难以掩饰掉被重重击伤的痛苦。恍然间,悟空yi直暴躁的内心出奇的安静下来。她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说了很不该说的话?

莫名其妙的,悟空感受到沉重的愧疚感,她突然没有来由的开始有了后悔,可根本不知道是为了自己的劣迹还是为自己的口无遮拦。说不清理由让她愈加烦躁,可却又总是有yi股哀痛的情绪阻塞住这种释放,让上yi秒还难以克制的跳动火苗诡异的静止住了。

镇元看着悟空的神色里划过短暂的同情:“泼猴,你还真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