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二章 接着思考

大宋皇宫里的帝王还是一如既往,作为将来必将名留青史的明君典范名单上的和诚帝,每天的行程都差不多。主要是批阅奏章,讲经,议政。然后中间夹杂着休息吃喝。

只是最近头疼的情况频繁了些,不知是不是跟前些日子去爬楼锻炼吹了冷风有关。不过吃了林太医的药,一天比一天好多了。

昨天他看史书,明善堂的孤本,在书的最后作者留下了一句思考:好像历史总会不断的重演,重演重演再重演,表面上看起来发生的事情都是完全不同的,但其中的本质和内核却都是一样的。

只是换了个人换了个地方而已。

就好比烧火的那些柴,无论是柳树枝还是桂树树枝,他们烧火的过程都是一样的,没有区别。

或许从来没有人想过应该怎么才能改变这个不断重演的过程,但我觉得还是应该想一想的。

这本史书其实并不在官订和历代大儒们核定的正史清单中,只能说是旁家野史。

所以帝王平时只是当做闲书来看,甚至都并不能拿出来和老师们讲经的时候讨论。

因为老师很可能会说陛下不要看这种乱七八糟的杂书,这些书毫无逻辑只追求吸引人眼睛罢了。

不过帝王花了五天终于把这本书看完后,其内容并没有引起他多少兴趣,倒是最后总结的这句话让他陷入了思考。

重演?

好像的确是如此。

王朝的更迭在各国都一直是无法避免的,甚至从来也没人想过,王朝可以不被推翻重来。这世上的每一代君王都希望自家的江山能够永固,自己的家族能够永被祭祀。江山社稷能够一直延续千秋万代。但这正如所有人都知道的,这只是个美好的向往罢了。

所以朝代的更迭早就被各国国君坦然接受了。无论是皇业肇基的起于草莽建立国家的开国之君还是继承了父辈祖辈的继承者,所有人都是这样接受着这些,他们一方面希望自己的子孙能够代代安然传下去,同时也认同,我死后,多少代亡了国,那也是我再厉害也无法阻止的。

好像自古以来极少有人去想这个事实,大家已经接受了这些,就像接受了人要吃饭才能活,不吃东西就会饿死一样。

这一切好像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以至于很少有人想能不能用别的方法解决这个问题。

而这位大宋君王此时在想这个问题。

他感觉到其中好像有什么关节点他没想透,他也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领悟透的。自古以来多少贤人圣人都没想明白,他想不明白也是正常的吧。

如何才能避免历史轮回的重演?除非让君王代代明君,或者至少不出乱来的昏君,只要大家乖乖的老老实实的,听贤臣的建议。

可如果是没有能力的君王,又怎么可能做到明辨是非,怎么可能看出来谁是奸臣谁是良臣呢?又怎么可能所托是人呢。

可明君能君是永远都不可能代代相传的。

那么在这种前提下,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千秋万代的。

唉,真是难,太难太难了。

和诚帝每次想到这里,想到这条走不通的胡同里的时候,头都会疼起来。这时候他知道要听林太医的,不能再想了,要让脑子休息。

“陛下,切不可思虑过甚,臣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保重龙体,陛下千岁万岁,就是对咱们大宋百姓最大的福气。”林太医说过几十遍这样的话。

帝王也知道林太医说的是实话。但他又怎能真的忍住不想呢。

天下多少百姓在他的治下,做他的子民,他时时刻刻都要把他们放在心上,才对得起百姓们的供养。

“哪天我入土了,自然就不用思虑了,现在还活着,就多想想吧。”陛下常常这么说。

---

大宋的君王并不知道,他的子民里的那个他认识的陈乐天最近也在想着跟他所思所想的差不多的问题。

两人的问题最大的区别在于陈乐天想的更为往前一步了。

陈乐天有十几年未知来信的熏陶,但大宋君王只是在当下的天下格局中。

要说谁更高瞻远瞩,那毫无疑问是大宋君王。

这就好比一个生活在皇亲国戚家族的人,他从小就接触了很多富贵人家的风采。而一个并没有见过富贵人家日子的普通人,却也懂得这些,前者是理所应当,后者就是天赋异禀了。

当开始思考现在的制度好像有致命伤的时候,再往前一步,就是绞尽脑汁后得出的结论:改变制度。

就是陈乐天在未知来信里看到的所谓民主所谓共和了。

---

安师和柳师来见夫子,向夫子汇报了这段日子以来青天阁各部门学子的情况。

在汇报了修行院弟子较为令人满意的成绩后。安师说:“夫子,这届修行院学子比往届都厉害,或许我们能多留一些人下来为青天阁做事。”

夫子不置可否,自顾洗杯子,头道茶水在杯子上浇一遍,然后给安师和柳师倒上,最后再给自己道一杯。安师端起杯子浅浅喝一口。柳师却没耐心,吹了吹,一口就喝了,然后看着夫子等夫子回答。

如果能多留几个学子,现在就可以开始寻找了。这是增加青天阁实力的事情。大宗师们当然很在意。

安师却显得跟柳师截然不同,安师好像并不在意。一副夫子答不答都无所谓的样子。

夫子慢慢的喝了一杯茶,本来这杯茶就很少,夫子却喝了好一会儿,用夫子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慢才能快,喝茶也是如此。

一炷香过后夫子才开口:“可以。但不要留太多。青天阁已经足够强大了,如果太强,会让其他宗门没了信心。”

安师点点头“明白”。

柳师不满道:“夫子,外面那些宗门整天想着咱们垮台他们好上位,我觉得我们可以多多教育他们,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不然还以为我们的博大是怕他们。我前些日子在外面闲逛,看到即便是京城里的那些宗门,近些日子也也有些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我看需要敲打。”

“你也经常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你应该敲打敲打自己。”夫子说。

柳师顿时不说话了,低头喝茶,其实手里的杯子是空的。

又说了会关于陈乐天他们,安师和柳师都赞他们成长很快,与当年的第一批弟子王轻鸿他们在伯仲之间。

然后安师和柳师得到想要的夫子的态度这个目的后便走了。

夫子一个人走出自己的屋子,看着天。

又看看皇宫的方向,再看看陈乐天的方向。

口中喃喃自语:这么神?陈乐天想那些事是应该,那些信实在是太教人坏了。可是你这个皇帝怎么因为考不上功名的书呆子在野史上写的几句话就也触发了这个想法?

没有人知道夫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像帝王不知道自己的思考最终会向何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