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考上进士后的方新立彻底的将自己身上的束缚给释放开来。

这些年下来他实在是憋得有些辛苦, 在人前要装成一个男子, 人后连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敢表白。

只能够将这份心意给深深地放在心底, 半句话,一个字都不能提。

为了接近自己喜欢的人, 他日日想尽各种方法引起对方的注意。

从在学堂时的考试日日较劲,到后来争夺梧桐县领袖的名头,只要能够与对方更近不步, 他不惜绞尽脑汁。

别人都说他蠢, 说他任性不讲理, 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就可以胡作非为, 鸿鹄安知燕雀之志呐。

他是个冒充的男人的哥儿,如果被人查了出来,不仅名声会扫地, 还会连累家人, 所以他不敢将自己的心表露出来,更不敢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给对方听。

他原来的想法就是,能够在魏良骏的身旁再多待一刻就好, 做他的绿叶。

他可以看起来又蠢又笨, 又任性又不讲理, 但只要他的良骏可以做个光鲜亮丽的人就好。

在他那张牙舞爪的表面上,谁又知他内心的那股卑微。

这样很好, 一身的刺将所有对他好的人,都离得远远的,他们就会越安全。

而他只想能够再多陪陪魏良骏, 哪怕再多一天。

或许只要魏良骏结婚生子,他心底的那股执念就会消失。

可是一年过去,两年过去,两人的矛盾越来越深,魏良骏还是没有娶妻。

他找人侧面打听过,魏良骏的想法是先立业后成家,科举未成,何以为家。

于是他思索了整整一月,做个了疯狂的决定,他想陪着魏良骏一同考科举,这样还能多陪在他身侧一刻。

而且他顶着一个男子身份,如果日日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更加惹人生疑,考科举不仅能够打消别人心中的疑虑,还可以给自己找一点事情做。

更重要是的是,可以和魏良骏时不时的相见,哪怕见面也只是斗斗嘴,互相看不顺眼,他心里也是甘愿的。

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平淡下去,直到巡抚王林杰的道来,彻底打乱了他的节奏。

他知道他与魏良骏之间必须要做个了解了,如果真的有一人能够被王林杰看上,他希望是魏良骏。

而且他的身份也是一个大难题,反正整个梧桐县就他们两个最出名,而他的名声不过都是一些酒肉朋友给吹嘘上去的。

这次去参加春游,做绿叶是妥妥的。

于是他一上来就包了一条花船,请了清水楼的姑娘们出来捧场子,为的就是给王林杰留下一个玩物丧志的印象。

然后在考较的时候,他在多多卖蠢,让王林杰认为自己真的是那种愚不可及的人物,就能成全魏良骏了。

一开始他的计划都很成功,但是没有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江景元彻底地打乱了他的计划。

这怨不得任何人,谁叫他之前没有把这号人物当回事,如果早早的就注意到,或许就没有后面这些事了。

不过还好,虽然有江景元的出现,但王林杰好像根本就没有收弟子的意思,最多也就是他给人家留下了一个蠢笨的印象。

他本就是一个蠢笨的人,出点丑也没有什么。

他不在乎这些东西。

直到这会他都没有将江景元这个人重视起来,才导致后来在徭役的时候,被江景元牵着鼻子走。

他更是没有想到居然在这期间,自己在魏良骏的身前露了身份。

于是他就更加张牙舞爪了,想要把魏良骏给喝退,但内心又极为不舍,两种复杂的感情反复交织,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而且魏良骏也开始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他心里清楚,这是他出于对自己的内疚,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弥补过去,但其实他早就不怨恨当年的事了。

不知者无罪,魏良骏当初也不是有意犯错,而且哥儿和男子的身体本就相差不大,他没有认出自己来,也是情有可原。

最后因为这件事情而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居然被江景元“要挟”着走上了科举之路,而且还日日陪在魏良骏身边。

他表面上说着拒绝,内心却极为得意。

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来到现在,他的心也尽力了一番又一番的煎熬,日日都在身份被揭穿的可能性中焦虑。

终于今天晚上他可以彻底解放了。

一个哥儿,能够隐瞒着整个朝廷的人考上进士,身份没有被人发现,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但是他更想与他心中所爱的那个人分享。

于是前厅花前月下,他却喝了一壶酒状胆,哄着魏良骏出来,想跟他说些悄悄话。

他在脑海里想了许多许多的话语,但是临了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看着在月光下,那道熟悉得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那温柔中又带有一丝冷峻的面容,以及那背着手,缓缓踱步而来的身影。

都像是一条丝带束缚着他的心脏,使得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无数次漆黑的夜晚,在梦中,他都曾幻想过这个画面,魏良骏迈着沉稳地步伐,面上带着浅笑,向他款款伸手而来。

这一刻美梦成真,他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

只想离对方再近,再近,再近一点。

如果这是个美梦他希望这个梦永久地延误下去,永远都没有天亮的那一天。

他的唇狠狠地攀上魏良骏的唇,他等这天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他今天就是好好地发泄一番,将自己身上挤压了多年的爱恨全都发泄出来。

从门框到房间,再到床上,不知道多少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直到他彻底地晕死过去。

方新立躺在床上,回忆起昨天晚上的一幕幕,瞪大着眼白看着还躺在自己身上,不着寸缕的魏良骏,默默无语。

昨天晚上他到底都干了什么啊!

一小坛子的梅子酒能喝成这样,拉着别人强行上床。

这要是魏良骏醒来发现该有多尴尬!

虽然身上躺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的,但是方新立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两位新科进士,不着寸缕的躺在床上,看屋内陈设,昨天晚上还发生了一起大战,这个消息要是被外人知晓了。

想想也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那就是两个人现如今所有的努力都等于白费了,而且还会连累家人。

一想到双方的家人,方新立忍不住死咬着被子,魏良骏和魏伯父他们是无辜的,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为他丧命。

现在魏良骏又考上了进士,就凭借着他的聪明能干以后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自己不能将他一切的梦想都给扼杀了。

方新立狠狠地松开了咬住被角的嘴,再狠狠地咬向自己的嘴唇,疼痛让他还有些晕厥的大脑清明了一些。

所以他现在最该做的事情就走,走得远远的,让魏良骏不至于尴尬,也不至于对他说出什么负责任的话。

在一起这么多年,魏良骏是个什么人方新立是在清楚不过,发生这样的事情,对方肯定会执拗到说出负责的话。

这绝对不行!

好不容易考上进士都还没有走马上任美梦就被破碎,换做是任何人都会郁郁寡欢的,况且两人要真在一起了,这将会引起多大的滔天波澜,不用想也知道。

方新立做了决定,伸出手抱着魏良骏将他的身子轻轻地翻过身来,在床上放好。

“唔……”

期间魏良骏似有所感,发出一声梦呓,吓得方新立差一点就魂飞魄散。

这种时候可千万不能让魏良骏醒过来,醒过来可就完了。

轻轻地给魏良骏盖好被子,掩盖住那洁白得刺眼的身躯,他捡起地上的衣服,轻手轻脚穿戴好。

本想就这样走出门去,但想了想又觉得这不像是他往日的风格,找到桌子上的笔墨纸砚,轻轻地写下几个字,拿出一锭银子压好,揉着还有些头疼的太阳穴走出房门。

他没有看见房间对面形如枯槁的肖子磊,不然就不会走得如此轻松。

肖子磊在房间外听了一夜的墙根,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方新立和魏良骏是真的!是真的!是来真的!

如果世界可以重来,他宁肯希望这一幕不要发生在自己眼前,这真的颠覆了他以往的三观,他知道男人可以和哥儿,但是男人和男人……

他需要时间好好来消化消化,他的脑子里好像有无数个邪恶的念头在滋生。

方新立回到了自己房间,头还在钝痛,果子酒他也喝过的,并没有这么大的后遗症啊,这次究竟是怎么会事。

难道梧桐县的酒运到京城来了它变坏了,才会引得人的头如此疼痛。

就在方新立想着要不要找江景元说这件事情的时候,门外顾家的仆人却告知他他们的任命书下来了。

一般新科进士都是由朝廷直接分配职务的,连个试用期都没有,可以直接走马上任。

都是先紧着一甲二甲的新科进士,这么一分配完,基本上就没有什么职务了,三甲的进士想要有官当还需要去吏部走走关系。

如果有一个位置被腾空了出来,那就是吏部大捞油水的时候。

不少的三甲进士赶着架子来上门送钱,所以三甲的进士也是最没有含金量的一个进士,若非上面有人,不然这辈子就只能当当小官。

方新立在江景元的高强度学习方式下,虽然没有考上状元,但好歹他也是一甲进士,比其他人好安排官位多了。

又因着今年的贪腐案查不了不少的官员,因此今年的官位稀缺,就连殿前侍监都忙得不可开交。

下面的各个部门也是缺人手缺得厉害,因此今年朝廷都没有给众位进士留多少聚会的时间,直接上他们走马上任。

以往像这种科考后都是京城最热闹的时候,各种酒肆瓦子忙得不可开交,新科的进士们会大大宴请宾客。

各种聚会层出不穷。

就是有些在京城扎根的有钱商人都会出钱给这些才子们举办聚会,为的就是和这些人打好关系,万一以后要是遇上点什么事,背靠大树好乘凉。

方新立收到任命书的时候都愣了愣神,旋即脸上又窃喜起来,他正愁没有法子离魏良骏远远的,这不就是一个机会。

打开自己的任命书,把他分到了蜀州去做知府,蜀州离着京城和大同都有不远的距离,此去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够再见到。

————

方新立拿着任命书,在魏良骏还没有醒来的时候就走了,走得干净利落,把自己进京赶考的衣服打包带走,告别了父母就上了马车。

等到魏良骏醒来的时候,方新立早就走出了京城。

魏良骏一觉睡到太阳高起才堪堪转醒,昨晚的美好让他忍不住沉醉在里面,不愿意醒来。

半眯着眼,伸着长长的手臂,在床上来回的摸索,却摸到一阵冰凉。

魏良骏立马就被吓醒了,他明明记得昨天晚上和他滚床单的是方新立,怎么今天一早就不见人影了。

难不成是自己做的一个春梦?

魏良骏使劲眨着眼睛将自己朦胧的双眼睁了开来,看见凌乱的房间和床上的斑驳痕迹,他就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没有做梦。

脸上勾起一个好看的笑容,他总算是抱得了美人归……

咦,他的美人呢。

魏良骏慢慢的穿好的自己的衣服,想着出门去寻找方新立,却看见方新立留在桌上的字条。

“昨晚伺候的爷很开心,赏。”

魏良骏捏着被用来压纸的银子,心情舒畅,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方新立。

要方新立真的一觉醒来就做小女人状态,他还真有些吃不消,这样做自己挺好。

拿着纸张和银钱出门去寻人,他想当面问一问他,自己的伺候到底好在哪里。

可是找遍整个院落不仅没有见到人,连个人影子都没有去。

“奇怪,人去了哪儿。”

魏良骏嘟囔一声,恰好看到面前有个仆人经过,忙拉住他问道,“请问有没有见过方公子。”

方新立也是顾仁怀的弟子,在介绍江景元的当天就介绍给了顾家所有人,他们也是认得的。

听见这位魏公子问起,仆人忙毕恭毕敬地回答,“回公子的话,方公子今天一早就接到了朝廷的任命书就走了。”

“啊!”

魏良骏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得到的是这样的一个答案,捏着纸张的手骤然一紧,将洁白光滑的纸面给捏得皱巴巴的,也舍不得放开。

他原先以为方新立对他肯定是有一点点意思的,可是如今他有点彷徨了。

他不辞而别了……

就在他们□□愉之后……

所以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对吧。

就像他说得,仅仅只是一场各自所需。

魏良骏有些垂头丧气,他不敢想象昨夜的欢愉尽然真的只是一场美梦。

其实早在知晓方新立身份的那一刻他就确定了要娶他。

不是出于责任,是出于喜爱。

他是个一个在情感方面比较迟钝的人,年少时他的梦中总是会出现方新立的身影,他一直以为那是梦。

以为是自己疯了,所以每次见面明明是想靠近对方,却又不得不装作讨厌。

在知晓他身份的那一刻,他的内心竟然生起一股狂喜。

那一刻他明白了,他是喜欢的他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也知道他曾经对方新立做过不少的糊涂事,想要让对方原谅自己不是一两句道歉就可以完成的。

他就想再默默地守护他几年,如果在此期间两人的感情能够顺利升温固然好,如若不然他希望看着他出嫁,或者找个一心一意对他好的人。

昨夜他滴酒未沾,看见方新立对他主动发起攻势,他是欣喜的,甚至没有忍住,将被动改为主动。

梦终究是梦,醒来就没了。

————

徐水舟躺在江景元的臂弯里,沐浴着春日里的阳光,半醒为醒的两人此刻正在说着悄悄话。

“今天是不是就可以看见新立他们终成眷属了。”

徐水舟的嘴边挂着甜蜜的笑容,闭着眼睛享受着这晨起的片刻温存。

这是来京城他睡得最香的一个晚上,早在客栈的时候,两个孩子因为受不了客栈的嘈杂,整夜里哭闹不已。

在顾家好在没有挨着那纷扰的大街,听不见嘈杂的声音,孩子和大人都可以睡个好觉。

“嗯,你要不要早起去看看热闹。”

江景元轻嗯一声,这两人能够走到一起去也真是不容易,所有人都看出了他们两个有情有义,偏偏他们自己看不出对方心里所想。

外人都替他们干着急,但是感情的事,不是谁都能够掺合得了的,强行在一起也是不会快乐的。

还不如等他们自己去磨合。

外人戳破的终究不如他们自己走出来的路子甜蜜。

“好,可孩子怎么办。”

徐水舟脸上刚升起一抹惊喜,随即又淡淡松懈下去,他是想去看热闹,但是两个孩子更需要人照顾。

九个月的孩子他都给断奶了,如今可以喂一点辅食,断奶的时候两个孩子没哭,因为江景元和他两人看着他们吃的辅食。

但是这两孩子也是黏人,不是他们两个父亲喂的东西,一律不张嘴,真是又可爱又气人。

有时想腾出人来去干些别的事情,被这两孩子这样折腾得一天光看孩子了,哪里还有别的事情也可以干。

“六斤多乖啊,谁抱他都不哭,有时候小婶还把孩子扔给奶娘带,可舒服了。”

说起慕君汐来,徐水舟羡慕得不行。

人家带孩子之余还可以做生意,他就不行,两孩子一哭闹,很容易打断他的思路,账本都看不进去。

明明怀孩子的时候,这两孩子是最听话的,踢人也不疼,生的时候虽说磨人一点,但也还可以接受。

没有想到生下来的是两个黏人精,一离开爹娘就哭鼻子,一点都不乖。

徐水舟一说到两孩子,两个睡在摇篮里的孩子,就好像有感知似的。

嗯唧、嗯唧开始哼了起来。

“看吧,孩子醒了。”

徐水舟本来还眯着眼睛,这会听见孩子的叫声,蹭地一下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动作熟练得不行。

一看就知道平时里没有少做。

“我来吧。”

江景元的速度并不比徐水舟的速度少,徐水舟还在床上,江景元就已经站在床下了。

“一人一个。”

徐水舟打着还没有睡醒的哈欠来到婴儿摇篮前,随手抱起一个,抱去把尿。

江景元也抱起一个,来到房间角落里的马桶处开始替两个孩子解决晨尿。

“挺乖的,没有尿湿床。”

江景元检查了一下床上和孩子身上发现他们两个都还好,知道拉粑粑拉尿尿。

徐水舟抱着怀里的孩子逗着,头也不抬地说,“娘说了这两孩子是人精,长大了聪明着,这都是随了你,我们家就属你最聪明。”

说起家这个字,却让江景元想到徐水舟的家。

徐水舟本家就是在京城的,他父亲家里是做生意的,虽说被除了族,但那依旧还是他的家。

江景元有些犹豫了。

“怎么,有什么想对我说。”

老夫老妻的徐水舟一眼就能洞穿江景元,看他这副犹犹豫豫的样子,他就明白江景元又有什么想说却说不出来的话。

“你家……你要不要去看看。”

江景元咬了咬牙,还是没有忍住说了出来。

当年离开京城的时候,徐水舟才三岁,也不知道他对这个地方还有没有印象。

徐水舟沉默了,沉默得可怕,刚才才甜得肯掐出蜜来的脸上,瞬间平静地可怕。

他当然知晓江景元说得家是哪里,哪里在他三岁以前就是一个黑暗的魔窟。

他只记得无穷无尽的黑暗,还有没日没夜娘亲的愁眉苦脸以及没日没夜的刺绣。

三岁虽然能够记事,但大都都是一些模糊的片段。

他每每回想起在徐家的日子,心都会抽抽地疼,偶尔还会怨恨一下自己那个早死的爹。

是不是只要他还在,娘就不会那么辛苦。

但是这个问题注定得不到回答,就算是回答,也只是死人的回答。

他人生的第一道光是江远茂给的,可惜还没有亮多久就给灭了。

他人生的第二道光是陈秀秀给的,是她日复一日的强大教会了他去追逐光明。

他不是天生就如此明亮的,他记得小时候的他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炸,股子里有股狠厉劲,因此徐家的人都叫他杂种。

娘只会哭和没日没夜的挣钱,完全忽略了他。

是秀秀娘带给了他人生的光,让他走出黑暗,才使得今天的他是光明的不是黑暗的。

要说不狠恨家不可能,从他们家将自己赶出来的那天起,这个死结就打不开。

“不回,这一辈子都不回了。”

徐水舟说得坚定而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那娘要不要回去看看。”

江景元知晓老丈人的坟和牌位都还在徐家放着,她心里肯定还是惦记着的,来都来了京城,要是真不去看上一眼,恐怕真不好。

徐水舟又沉默了,他能替自己做决定,却不可以替他娘做决定。

“我问问我娘吧。”

徐水舟不确定地道,他私心里不希望娘回去,但是他知道娘肯定会回去祭拜爹的,这一去祭拜就逃不开要面临徐家。

江景元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他的权势还不够,如果他够强大的话,他的夫郎也就不用如此的憋屈,可以直接找上门去。

就在两人沉默间,一声痛苦的嗷叫打破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