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鸿羲是被他昔日的好友终承嗣打死的,或者说,他们俩自相残杀。
两人死后,怀兴思一看,这可如何是好。
他不能让两人的事情暴露出来,一旦暴露,他自然也跑不掉。
其实众人都是不解。
其实处理一具尸体没有那么麻烦,直接荒郊野外埋了就是了,天大地大,无处可寻。为何要特意去一趟庄园,将尸体喂狗?
怀兴思认真说:“我们三人,但是靠一群狗过日子,十分不易。当时便起了誓言,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生前,狗养了他们。
死后,便以身饲狗。
虽然终承嗣不是当年的同伙,但是同伙的儿子,父债子偿,也是理所应当。
怀兴思说:“但是我不能让大哥下葬尸首不全,他如今有这么大家业,跟我们不一样。”
众人匪夷所思。
“所以你用终承嗣的头,换了温鸿羲的头?”方明宴差点说出,你的手艺还挺好的,你怎么想起来的?
“我大哥一向恩怨分明,说到做到。”怀兴思说:“他临终前,让我将他的尸体拿去饲狗。可是他不能空棺下葬,也不能便宜了终承嗣这个狼心狗肺的小子。”
所以怀兴思简直是灵光一现。
他用终承嗣的头,代替了温鸿羲的头,凑出一个完整的人,放进来棺材。
然后将剩下的,温鸿羲的头和终承嗣的身体,一起丢进了狗舍。
姜云心不由地道:“人的头颅十分坚硬,按理说不可能一点残骸都没留下。”
可是在庄子里,狗舍的院子他们几乎掘地三尺,也只找到两截被狗藏起来的腿骨。
怀兴思说:“头颅……我知道有点难处理,我事先处理过了的,所以没留下什么。”
姜云心心里咯噔一下。
人的颅骨是很坚硬的,而且也没什么肉,庄园里的狗又不缺吃的,不是那种饿了十天半个月,将一切能吃的都吞下肚的饿狗,它们却把温鸿羲的头颅啃得一点不剩。
如果是真的……
姜云心看向方明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怀兴思说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人,大人我什么都说了,这件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是他们两人自相残杀,换尸体的事情,温嘉荣也是知道的,他若不知,温家来来往往,怎么可能不被人发现。”
所以温嘉荣什么都知道,但是他不能说,一旦说了,温家定会遭受巨大动荡,可能会一落千丈。
逝者已矣,若没有鄂灵薇,这事情就过去了。
“我就是个跟班。”怀兴思说:“在凉州的时候,我也是走投无路没办法了,才跟着温鸿羲混一口饭吃。只是找路过行人要上几两银钱,从不敢伤人。”
方明宴收回和姜云心对视的目光,淡淡说:“你撒谎。在凉州的时候,没少拿人喂狗吧?”
怀兴思瞬间整个人都僵硬了。
方明宴继续道:“要不然的话,怎么知道如何处理头颅,才能让狗啃食干净,不留半点痕迹?”
只是跟班,这是骗谁的鬼话呢?
方明宴将鄂灵薇从牢里放了出来,让荆风华给她写状纸,状告温鸿羲,终承嗣的父亲终正豪,还有怀兴思,纵狗杀人。
还有背后,花了两千两银子买凶杀人的人,那人也被怀兴思供了出来,正是凉州现在一户商家,也是做这一行的,竞争无可非议,只是这竞争的手段,太过凶残了。
方明宴又派了人去凉州,张贴告示,寻找当年可能被怀兴思三人所害之人,人死不能复生,但是若有财产损失,是可以赔偿的。
怀兴思难逃一死。
温嘉荣没有参与当年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温家家产悉数被查,用来赔偿鄂家和其他被害的人家。
虽然多少钱财也不够赔那些被害的性命,可如今也只能如此。有总比没有好。
鄂灵薇从凉州接来自己的父母和祖父,看着怀兴思和买凶杀人的对手当庭被判斩首,秋后行刑。
鄂家的人哭成一团,鄂灵薇一把年纪的祖父老泪纵横:“我那可怜的小孙儿,总算是可以瞑目了。”
只是虽然凶手找到,可是鄂家,却终究没有了传承。
一个古老手艺的消失,是非常可惜的。方明宴等人还只是觉得可惜而已,姜云心却觉得不仅仅是可惜了。
这简直是暴殄天物,对不起千秋万代的后人。
鄂灵薇虽然偷偷学了手艺,可是不敢拿出来用,久而久之,这手艺要么失传,要么变味,慢慢地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
姜云心此时颇有一种,我既然在这个地方,在这个年代,就应该尽力守护中华艺术传承的感觉。
她偷偷地找到方明宴。
“什么事情?”方明宴看姜云心那样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姜云心觉得方明宴到现在大龄未婚,也是有原因的,谁家姑娘能接受这么聊天。
姜云心正色道:“我一身正气,从不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当然我心里有一个见不得人的秘密,那是真见不得人,天王老子也不能说。
“那就好。”方明宴松了一口气,给姜云心拽开椅子:“虽然娘说,让我有什么事情都要纵着你,但是为非作歹的事情,也不太合适。”
姜云心眨了眨眼:“伯母真的这么说?”
“对。”方明宴给姜云心倒茶,拿过一旁的盒子打开。
里面是四格小盒,一格果干,一格蜜饯,一格甜点心,一格咸酥小饼。
姜云心虽然不饿,但也觉得精致。
方明宴和自家比起来,确实有一点不同。
好像吃喝衣着,都要讲究得多啊,而且那种讲究是不动声色,理所当然的。
有钱,真好。
方明宴道:“我也不敢问得太明白,这几日旁敲侧击的打听,我觉得,你可能是我娘流落街头,失散多年的亲女儿。特别亲的那种。”
“……”姜云心愣了一下,反驳:“不可能,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我是伯母亲女儿流落街头,那你就是捡来的了。”
方明宴一瞬间呆住。
“是不是?”姜云心说:“要不然的话,伯母能同意我们俩在一起吗?”
那就是亲兄妹啊,要是在一起,法理伦理,天理不容啊。
“还真是。”方明宴脑子又动了,一时间心情很复杂。
万万没想到,英雄救美解个围,差一点把自己方家大少爷的身份给搭上去,差一点就流落街头了。
而且现在这事情有点骑虎难下了。
本来嘛,他们都觉得方夫人是第一个不同意的,需要耐心劝导,然后劝导不成,最终不得不分开,也算是给广大的吃瓜群众一个交代,顺理成章遗憾收场。
可现在最大的阻力变成了最大的动力。
方明宴想着前几天他娘问他,既然你们两情相悦,虽然不着急成亲,要不先把亲定了?我和你爹说,让他去姜家提亲。
你放心,这事情肯定办得体面风光,咱们方家嫡长子娶媳妇,要办得热热闹闹,给足姜家面子,叫谁都不能说一句闲话。
母亲竟然那么着急,方明宴差一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今天,温家的案子结了,本来他也打算找姜云心商议一下,现在怎么办?
他们若是过些日子感情出了问题,分开了,怕是方夫人第一个受不了。
谁能想到,事情发展成了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