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关氏被强行“护送”进了驿站,然后被带到一间上房里。
两名兵丁进门之后,把她双肩使劲一推。
商关氏身不由己地往前踉跄,扑倒于地。
黄吉正坐于上首,神态肃然,不怒自威。
商关氏仰脸打量,忽然埋首,瑟瑟发抖。
之前在作坊署,看守她的两名护卫认为她不可能活着离开。
肆意凌辱之余,根本没有隐瞒身份。
所以,她知道是乘津寨的黄都头派人把她掳走的。
虽然她只远远见过黄吉,但猜也猜得到眼前是谁。
黄吉还是头次亲眼得见商关氏,眼睛一亮。
尽管他阅女无数,多是风尘女子,或者家伎美婢。
如此良家风情,令他倍感新鲜。
尤其商关氏脸上略有青肿,清丽之中,楚楚可怜。
心道好一个俊俏的小寡妇,怎么早没看见。
这么漂亮的脸蛋,那帮兵痞也真舍得下手。
商关氏见黄吉半天不吭声,再次仰脸偷瞄。
发现黄吉双眼放光,吓得再次伏首。
感觉黄吉的视线在她身上来回巡扫。
所过之处,仿佛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黄吉好一会儿才想起还有正事要办,收起色眯眯的眼神。
拍拍巴掌,让人把商关氏的儿子从后面的套间中抱出来。
他不光派人抓了商关氏的儿子,还抓了一个刚出作坊署监牢的商家人。
正是商关氏的小叔子,之前曾带人“捉奸”的那个家伙。
黄吉让商关氏自己选。
要么把她的儿子从窗户丢下去,要么她亲手杀死自己的小叔子。
这一招虽然卑鄙,确实釜底抽薪。
绝对比直接杀商关氏灭口强多了。
商关氏最终还是哆哆嗦嗦拾起匕首,颤颤巍巍刺向小叔子心口。
一边是十月怀胎,身上掉下的肉,一边则是素来不睦的小叔子。
看似有得选,实则没得选。
她知道自己这一刀刺下去,从此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往后只能任凭人家随意摆布。
可是,为了儿子,她没办法。
正在要命的时候,一把飞刀从窗外射来,击掉了商关氏手中的匕首。
黄吉好歹是领兵的将领,略怔便回神,就地一滚,躲到小叔子后面。
冷汗一下子就漫过眉毛。
他正在做的事,实在见不得人,更见不得半点光。
结果窗外有眼,这还了得!
立刻招呼房内的亲信虞候,务必把刺客生擒回来。
必须要生擒,不然哪知道这是哪路神仙跑来搅局。
那虞候好生为难,军中的高手多半都以硬功见长。
轻功好的也只是擅长奔袭,这高来高去实非所长。
奈何军令如山,只能点了两个亲卫硬着头皮翻窗。
黄吉又招呼门外的亲兵警戒内外,调人搜查驿站。
经此打岔,商关氏早已扔掉了匕首,人瘫在地上。
任凭黄吉催促,奈何商关氏受惊过度,动弹不得。
黄吉气急败坏,灌了一口茶水把商关氏生生喷醒。
然后又拿她儿子威胁,把匕首硬塞回商关氏手里。
商关氏的小叔子被牢牢绑在椅子上,嘴被塞住了。
睁大眼睛,呜呜乱扭,裤裆湿开大滩。
恐怕没有几个人禁得住这般连续惊吓。
何况他只是普通人,胆子本来就不大。
商关氏的睫毛被泪水打湿,视线模糊不清。
惊惧颤抖的样子不像握着冰冷的匕首,倒像握着一把烫红的铁钎。
亦不像捅人,更像在自戕。
黄吉声色俱厉地威胁不停,恨不能握上去帮她捅。
匕首终于刺入心口,前襟上绽开红花。
黄吉嘴角刚逸出一丝笑容,又被砰砰砸门声僵化。
胡什将在门外吼道:“都给老子滚开。”
伴着哐当震响,两扇房门被猛地踹开。
黄吉的两名亲兵跟着倒飞进来,后背重重跌下,发出闷闷砰响。
左右翻身,捂胸抽搐,显然伤得不轻。
黄吉又惊又怒,锵锵拔剑,怒目而视道:“胡劲风,你敢犯上!”
胡劲风挤出个笑脸道:“误会误会,标下看见驿站骚动,赶来护驾而已。”
同时转目扫视,将房内情况尽收眼底。
立时盯上商关氏的小叔子,见其五花大绑于椅上,问道:“他是刺客么?”
黄吉心里慌张,下意识道:“就是他。”
胡劲风指着双手握着匕首的商关氏,狐疑道:“她也是刺客?”
黄吉更慌,商关氏手中匕首立在她小叔子心口上,怎么看都不像来行刺他的。
口不择言道:“她,她这是要灭口。”
“胡说八道。”苏冷迈着两条长腿从胡劲风的身后婀娜多姿地走出来,冷眸道:“商夫人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在你们几个军汉眼前行凶?”
商关氏呆滞的眼珠忽然轻微转动,泛出光彩,丢下手中的匕首,扑到苏冷跟前,哭道:“那是妾身的孩儿,他们逼妾身杀了孩子四叔,否则就把孩子扔下楼去。”
黄吉急道:“苏行首别听她胡说……”
苏冷想不到黄吉居然会这么狠毒!怒而截话道:“那我先听听你怎么胡说!”
黄吉顿时语塞。
胡劲风神色古怪,指着商关氏的儿子问道:“这个连胎毛都没有褪尽的小娃娃,难道也是刺客么?”这孩子正被一个亲兵箍在臂弯里,似乎被下了药,睡得很熟。
黄吉结巴道:“他,他是刺客带来的。”
“原来是同伙啊!也对,江湖上最不能招惹老弱妇孺了。”
胡劲风一本正经道:“这里三占其二,当真凶残的很呐!”
他这次被黄吉坑了。
如果还顺着黄吉的意思干,那就彻底得罪了苏冷。
如果帮苏冷,有副都头罩着,黄吉顶多训他一顿。
两相比较,傻子都知道帮哪边更有利。
既然已经撕破脸,他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一番话说得阴阳怪气的。
“苏行首,黄某还是尊姑娘一声行首。”
黄吉终于定神,“行首也不能干涉军务,否则黄某饶你,军法不饶。”
“行首不行,那行走行不行?”
苏冷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凌然举起,美眸生寒,“苏冷还是岳州巡防署行走,岳州一府五县,没有我进不去的地方,没有我看不了的事情。”
这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所谓巡防署行走,其实只是个挂名而已,没有任何实权。
不可能真的过问军务政事。
说白了就是方便苏冷表演,无论去哪里都可以畅通无阻。
不过,这次有风少撑腰,她那纤纤柔腰从来没如此硬过。
黄吉想不通苏冷怎么会这么大胆,居然当真敢过问军务。
传闻之中,苏冷和江离离乃是关系非常要好的闺中密友。
他之所以躲在驿站里,并没有亲自出面截查苏冷的车队,就是不想得罪苏冷。
结果苏冷竟然直接打上门,态度还这么强硬。
他不禁心虚,态度一下子就放软了,“苏行走到底想怎样?”
从行首改口为行走,说明他认可行走的权力。
苏冷道:“这三个人,我都要带走。”
“不可能。”黄吉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如果不能让商关氏闭嘴,他就完了。
就算徐十三肯放过他,季主事也不会放过他。
别说官位,命能不能保不住都难说。
攸关性命,打死他,他也不会放人。
视线盯上了商关氏,眼底掠过杀意。
苏冷伸手拉起商关氏,护到身后,同时冲胡劲风道:“把孩子接过来。”
黄吉立时阻拦,“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苏行走何必咄咄逼人呢!”
苏冷见他额上颈侧青筋鼓起,好生凶神恶煞,心内害怕,吓得往后退。
转念又想到风少地叮嘱,勉强壮起了胆子,坚持道:“人我必须带走。”
黄吉幽幽叹了口气,脸色旋即狰狞,咬着牙道:“那你们就都别走了。”
他只是不愿得罪苏冷,不代表拿苏冷没有办法。
整一层楼除了胡劲风,以及随行的几名亲兵,全都是他的人。
既然动嘴不成,那就只好动手了。
话音未落,剑已出鞘。
寒芒乍现,骤起映眼,直接抹过胡劲风的喉咙。
胡劲风做梦都想不到黄吉真敢对他下杀手。
根本来不及反应。
双手死死捂着喉咙,瞪裂了双眼,嗬嗬倒下。
沾血的剑锋顺势架上苏冷那纤细雪白的玉颈。
好像纯洁的白雪中斜斜插着一段鲜艳的红梅。
苏冷花容失色,一动都不敢动。
黄吉的亲兵这时冲出房门,招呼大家将胡劲风留于门外的几名亲兵屠戮殆尽。
“杀戒一开,我也只能辣手摧花了,除非……”
黄吉凑近端详苏冷的脸庞,锋利冰冷的剑刃顺着那优美的颈项轻轻地上下刮动,欣赏着苏冷那绝美的容颜上泛起令人销魂的神情。
他不禁喘起粗气,嘴唇贴近苏冷娇嫩的耳廓。
发出含含糊糊的呓语,意义却已经不言而喻。
苏冷又惧又怕又羞且难堪,紧紧地闭上美目。
仿佛正被寒风吹过的弱柳,挺立中不乏颤栗。
身为岳州第一名妓,碰过她的男人其实不多。
无一不是岳州拔尖的大人物。
一个小都头,跟一坨狗屎没有任何区别。
居然想要玷污她。
她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因为极度恶心而作呕。
黄吉忽然抬头,转视留于房内的几名亲兵,嘿嘿笑道:“大家别急,人人有份,待会儿把外面的兄弟也都轮番叫进来。”
他杀了胡劲风,胡劲风可是在职的军官,他已经无法回头。
苏冷也好,商关氏也罢,必须彻底消失,谁也找不到。
商关氏失踪是小事,苏冷失踪就是大事了,必须要掩盖得天衣无缝。
为了让所有人配合,只能让所有人都沾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