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妖行动成功之后,许忧重为主事,巡防署拨乱反正。
江离离连升三级,从流外九品步快,跃升为流外六品。
李含章本是流外官最高级的勋品马快,如今授了一个九品官身。
一下子越过了官吏之间那条鸿沟。
不过仅是虚授,并没有实职,还是干着马快的事。
李含章本来就不想当官,倒也没觉得吃亏,继续查缉走私。
他被莲花渡私盐案拖住太久,手上积了不少案子,这一忙起来,继续没日没夜。
唯一的不同,江离离这个小尾巴不见了。
当初许忧为了查这桩私盐案,把江离离派给李含章当助手。
如今结案,江离离重获自由。
跟其他步快一样,拿钱办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再受约束。
李含章忙时闲下来还挺想她的。
像江离离这样武双全,漂亮体贴,还肯抛头露面的大家闺秀,毕竟不多。
加上许忧多次撮合两人,他对江离离当然不可能连一点想法都没有。
不过,江离离再也没有来过巡防署,女儿小镜子也离开了许忧的家。
李含章曾经向同僚打听过,然而没有人再见过她们。
这对母女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李含章找了段时间,一直查无下落,不由紧张起来,担心她们母女出事了。
于是找许忧讨了差事,动用巡防署的力量找人,也没忘了找江湖朋友帮忙。
把江城的角角落落扫了不止一遍,居然还是查无结果。
没找到人还则罢了,居然连离开的踪迹都没有。
在李含章看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被干掉了,二是被抓走了。
前一种可能他无计可施,也就只能认定是第二种可能。
于是,江城的牙行开始倒血霉。
当今,各国官府批准的牙行可以买卖人口,仆役奴婢之流多来源于此。
只要你情我愿,那就合法。
不过,拐卖人口可是重罪。
至少徒刑三年,上至绞刑。
以往抓不过来,也管不过来,有法等于无法。
现在巡防署盯上了、较真了,那叫一个哭爹喊娘。
李含章很快便把江城的大小牙行抄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找到江离离母女的下落。
心里着急上火,一下子发了狠,开始往更高层追查。
也就是去查这些牙行的后台。
对于某些人而言,这就是非要断他们的财路了。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李含章立时撞了一脑袋血。
并非形容,是真的一脑袋血。
深夜时分,李含章趴在一条巷子的尽头抽搐,几次试图爬起来,也就靠墙坐直。
月光银蒙蒙地斜斜挥洒过高墙,照亮了对面黑衣蒙面人的眼睛和手中的短刀。
李含章的武功高强,江湖人称飒沓流星,就算打不过人家,凭轻功脱身不难。
能把他打成这样,连跑都跑不掉,说明这名黑衣人的武功至少高出一个层次。
这种人物在两江武林绝对不多。
起码李含章认为不多,他应该都认识,没见过至少听过。
待他认出人家刻意掩饰的武功,着实难掩惊讶:“没想到我会死在你手里。”
他不是惊讶此人的名声,而是惊讶此人为什么会来杀他?
黑衣人显然没想到他会认出自己,明亮的目光闪烁几下,持着短刀缓步逼近。
李含章把手中的横刀扔开,抬头道:“咱俩有什么仇,总要让我死个明白吧!”
一直未曾说过话的黑衣人终于开口道:“你挡人家财路了。”
嗓音清脆悦耳,娇憨含嗔,十分甜美。
这么动听的女声,听过一遍就很难忘掉。
“我挡财路?”
李含章愣了愣:“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与贵帮已经两清了。”
“与三河帮无关,是别的生意。”
黑衣少女微微摇头,平眉的额发成绺轻晃,尽快看不见脸孔,依旧俏皮:“奴家已经做主让你一步,没再追究,你偏还不依不饶,非要逼着人家杀你,真可恶。”
语气娇憨可怜,透着十二万分的委屈。
李含章有那么一瞬间失神,当真觉得自己罪大恶极,活该被杀。
转念一想,冷笑起来:“莫非你还开牙行?拐卖良家和幼童,你知不知道?”
“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管杀你。”
黑衣少女说着话,走到了月光照不见处。
短刃只寒不亮,一对眸子仍然奕奕生辉。
这是一对十分漂亮的大眼睛,灵光灵动。
一位美丽的少女形象,几乎快要透过蒙面。
然而,身材臃肿,个头也矮,与人一种非常不协调的感觉。
如果再苗条一些,那就是娇小玲珑了。
李含章见她逼近,忙道:“你手下难道没高手了,杀我干嘛还要亲自动手?”
黑衣少女咯咯笑道:“就不告诉你。”忽而扬起短刀,准备一击割喉。
一个冷峻的男声自墙头传下:“恐怕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是她杀了你。”
李含章立时大松了一口气,笑道:“你总算来了,还以为今天死定了。”
张星火那个声音,哪怕他耳朵聋了都不会听错。
也幸亏今晚跟张星火约好见面。
他打不过人家,只好拼命往碰头的地点跑。
人快跑到了,时间也快到了,就差这么一点,被生生截下。
差点这辈子都到不了了。
黑衣少女娇躯僵住,仰头张望墙头。
黝亮的瞳眸剧闪不停,一时杀意凝聚,一时犹豫散开。
张星火穿得非常笔挺,站在墙上还是那么一丝不苟,低着头凝视道:“我的武功跟他不相伯仲,既然你能把他打成一条死狗,想必打我也不难。”
黑衣少女正是在犹豫这个,被他说破心思,犹豫散尽,杀意鲜明。
李含章骂道:“你小子骂谁呢!你才死狗”话说急了,咳嗽起来。
张星火人一到,他就不担心了!
旁人觉得张星火义薄云天,当年为朋友报仇,千里奔袭,连屠匪寨,非常威猛。
他却知道这小子一向胆小如鼠,怕死怕得要命,没有万全把握,绝对不会露面。
果然听张星火道:“夏姑娘,还是放她走吧!”
黑衣少女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霎时纵身,背靠边墙。
同时往来路投以视线。
夏冬静悄悄地站在巷口,脸若寒霜,目光冷厉,如刀刮脸。
这是蒙面都挡不住的森森寒意,令黑衣少女感到脸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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