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5章 满厢春色关不住一支红杏出不来

魏老大最终并没有进门,与方宗花对视一阵后,忽然扭头而去。

方宗花眼神轻蔑,低骂一句没胆鬼。雪娘也冷笑着丢了句没种。

风沙脸上神情不见变化,依旧沉静似深潭,但是双瞳幽光闪烁,隐透警惕。

隐忍通常意味着阴狠,越能忍,越阴狠。

太史公史记有载,刘邦之父曾被项羽所擒。

项王告汉王曰:今不急下,吾烹太公。

就是再不投降,我烹了你爹。

汉王曰:吾与项羽俱北面受命怀王,曰“约为兄弟”,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则幸分我一杯羹。

意思是你我曾经约为兄弟,我爹即是你爹,你要烹了你爹,还请分我一杯羹。

魏老大显然就是刘邦这种狠人。

除非实在无可奈何,或者有万全的把握,否则他绝不会踏入别人设下的鸿门宴。

哪怕被人威胁干掉他的亲爹。

对付这种人,激将法铁定没用。

哪怕柳园上下都是他的人,他居然还是选择抽身而去,避免帅对将,王对王。

换个角度想,其实他是不想给对方留下任何一点翻盘的机会。

风沙心知魏老大八成是动了赶尽杀绝的心思。

但是魏老大行事之决绝,还是超出他的预料。

在数十锦衣人,及火箭的威胁下,他和方宗花、雪娘被迫离开房间,前往前院。

前院锦衣人更多,其中相当一部分持着制式铁弓,弦都半张,箭都抬指。

后方忽然喧闹起来。

三人不由自主地扭头回望。

一众锦衣人亮出冰刃,成排把住院门。

人缝之间,可见后院人影重重,更可见刀光溅开血光,带起惨叫、嚎哭和求饶。

不知多少锦衣人正在严厉地驱赶后院的一众仆役和婢女,不顺从者,当场砍死。

就算现在从命,恐怕之后也难逃灭口。

还有一部分锦衣人不知从哪搬来油桶和柴火,正有条不紊地往屋外、墙下堆放。

这分明是要屠院、毁院的节奏。

把柳园彻底毁了,把知情人全部杀光。

就算斩邪搬来救兵,短时间内也无可奈何。

只要撑到军镇断粮,大势在手,未必没有转寰的余地。

毕竟他现在是陈风,“风少”还好端端地呆在幽径园呢!

届时可以找出一万个借口,来个一推二五六。

当初他在流城也做了差不多的事。

不过,他的底气除了辰流大势在手,还有墨修的身份。

魏老大可能自恃杨朱的身份,起码自以为可以依仗,至不济可以逃走。

所以愿意赌上一把,赌四灵不敢因为一个玄武观风之死,坏了北周南征的大局。

届时,只要面上过得去,比如以不知者无罪作为开脱,或许能够糊弄过去。

就像当初他在流城行造反之实,得造反之果,无造反之名,一样。

如果抛开他墨修的身份,细细盘算,魏老大确实能够争到转寰的空间和时间。

以后的麻烦,以后再说。总比直接认输,满盘皆输好。

换成是他,恐怕也会硬着头皮赌上一把。

正想着,从侧门驶进来一溜车吗,其中有马车也有牛车。

加起来足有七八辆之多,好像要大举搬家似的。

车厢大小不一而足,有几辆装设豪华,有几辆外表普通,牛车最次。

一辆牛车车上跳下一位车夫打扮的中年人,毕恭毕敬地请三人上车。

态度很良好,说话很客气,不客气的是周围的刀弓。

风沙认为自己的脖子没有人家的刀子快,跑起来也没人家弓箭射得快,于是老老实实地上车。进来之后才发现这哪是牛车,根本是囚车。

车帘后是铁栅,车窗也竖着铁栅,难怪要牛来拉车。

从里往外看,车帘窗帘都是黑的,门栅一关上,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车厢内空落落的无一物件,连个凳子都没有。

外面看起来车厢不小,里面空间实在很小。

人在里面根本挺不直腰,坐下也伸不直腿。

一个人还算宽裕,两个人就会嫌挤,现在挤了三个人。

好在两女身体柔软,而且很自觉得把他护在当中,四臂环抱,腿压着腿。

起码不硌人,闻起来挺香,触感更佳。

车壁光滑平整,摸着挺硬挺凉,不像铁制也不像木,徒手肯定弄不开。

传来几下尖锐刺耳的擦响。

不知是雪娘还是方宗花,应该是拿匕首试了一下。

除了让三人瞳孔都被回响的噪音激大,对车厢造不成足够的损伤。

难怪人家都没有搜身,扣下武器,因为根本不担心有人能从这里逃出去。

四面唯一能抓手的地方就是窗栅和门栅。

奈何缝隙很小,哪怕两女纤纤细指都无法插进去勾住。

所以牛车一动,哪怕速度不快,三人跟着车厢一起晃荡。

如果车厢内是一个人,根本固定不住身体。

用不了多久,一定被晃成散黄蛋。

幸好现在是三个人,倒是前后左右挤住了。

起码风沙被方宗花和雪娘前后左右挤住了。

他能明显感觉从自己从脸到臂至腿,触感或软或弹,好像都挤得不太是地方。

可能因为封闭的关系,车厢内迅速升温。

外间声音不明显,倒是里面轻喘细细交织于耳边,往颅内使劲地钻。

闹得他脑袋麻痒,身子酥软。

这里一片漆黑,看不见外面,车厢突然剧烈耸动一下,像是车轮过了个坎子。

风沙顿时从香软弹滑中倏然挤出。

脑顶撞上车顶,砰地一响,咧着嘴叫疼,下意识的想要抚摸,奈何胳臂被挤得很紧,硬是抬不起手。

正疼呢!他感觉到一张脸颊贴上他脑袋的左侧,冲着肿包轻轻地吹气,同时感到一双结实的长腿把他的左腿绞紧。

上以脸压,下以腿绞,侧有软靠,更有四面环抱,他终于稳稳坐定在地板上了。

身体不再七上八下,七上八下的心儿也跟着稳定下来。

他不知道左边是谁,估摸着应该是雪娘。

毕竟现在这种姿势远远超出了男女大防。

方宗花跟他纯粹是上下级关系,保护他归保护他,应该还放不了这么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羞的关系,两女都不说话。

风沙试着问上几句,仅换来几下强抑着羞意的轻嗯,他很自觉地闭嘴。

现在这样子确实不好谈事,好歹分辨出左边确实是雪娘。

不知牛车走了多久,忽然开始长时间的颠簸,时而剧烈,时而稍缓。

八成是驶上了小路,不知道出了城到郊外,还在城内哪个偏僻角落。

反正这一连续晃荡,雪娘的喘息渐渐粗重了起来,明显很吃力。

身上的香味倒是浓郁起来,冬衣下肯定香汗淋漓。

也幸好冬天衣服厚实,否则一定加倍旖旎,风沙则会更加煎熬。

风沙感到雪娘的力气正在迅速减弱,臂腿也在迅速变僵,力气摆明快要耗尽,纯凭意志强撑。

他难得有些心疼,艰难转脸向方宗花闷闷道:“撑不住了,拿腿帮我压一下。”

方宗花鼻息瞬间一粗,身子也僵了一下,过了会儿道:“你说提拔我当部将的前提,不是要我陪你睡觉吧?我,我有未婚夫了,这趟差回去,我们就要成婚了。”

风沙能够听音辨声,一听就知道后面是假话,拿来做借口而已,不禁失笑道:“那不更刺激?”此言一出,便即后悔。

跟青娥成婚之后,在女人方面他一直很压抑,当下特殊的环境,确实令人心儿荡漾,令他忍不住像以往那样开始口花花。

方宗花闹了个大红脸,虽然没人看见,少许后,低声道:“我可以不当部将,依旧给她做侍卫长,你,您放过我好不好?”

风沙本来心生歉意,准备致歉,闻言一愣,心道哟呵。

从来都是女人千方百计地讨好他,他可以随性折花,可嗅可赏。

还真是头一次遇上一个直接拒绝他的女人,有点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