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次离家出走

自家儿子有多少斤两,沈丹东是再清楚不过,打很久以前,他就已经彻底认清沈星捷是个学渣这一残酷事实,老实说,他对儿子的要求一点儿也不高,就那么一条,好好参加高考,拿到高中毕业证就成,上不上得了大学都不打紧,倘若考得上那是奇迹,考不上则是必然,反正之后的路子沈丹东会替他一一安排好。

预想和现实总是不能完美重合,沈丹东的估算出现了不少偏差,他本以为只要手段足够强硬,沈星捷就能偃旗息鼓消停下来,结果这兔崽子压根就不拿他老子当回事儿。

当天下午,沈星捷在沈丹东几名手下的盯视下,前脚刚迈入考场,后脚便从教学楼背后翻墙溜人,屁颠儿跑去赛马场找乐子。

这座城市以其多年的赛马文化及产业而闻名,一年到头有数千场大小赛事在前登赛马场内举办,这里每天几乎都是人满为患,除了本地的马迷以外,还吸引了众多来国内各地的观光游客。

放眼望去,观赛区内全是黑压压一片,大部分人都情愿站着身子,以便待会的比赛能够看得稍微清楚一些。沈星捷嘴里叼着一根冰棍,厚着脸皮在水泄不通的人群中死挤硬挤,愣是被他占到了前排的位置。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段空隙,旁边的两位中年大叔正兴致高涨地交流着彼此的赌马心得。

“你今天选了几号?”

“7号那匹康宝蓝,还有13号的声名大振,你呢?”

“我当然是选3号的云天海啊,它今天的状态特别fit,搭档还是个很有名气的资深骑师,一定超水平发挥。”

“我看未必。”沈星捷忍不住跑来插嘴。

两位大叔不约而同往他身上扫去,并不介意对话被打断,反倒感兴趣地向他询问:“那说说你的看法呗?”

“你们刚才说的那几匹马都很优秀,不过我觉得繁星五号才是最有胜算的。”沈星捷拍着胸口,说话的语气是十拿九稳,“我跟你们说,一会那场比赛可是3200米的长途赛道,你们投注的那几匹马之前虽然赢过不少比赛,可你们好像忽略了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其中一位大叔追问。

“它们跑的都是中短途比赛,但跑起长途的话……”沈星捷停顿半秒,摇摇头,“没啥优势可言。但繁星五号就不一样,别看它以往输多赢少,可它赢下来的那几场无一例外全是长途赛事,你们要是买它,保准不亏。”

另一位大叔开口道:“凡事也没有绝对,再说,你那也不过是理论分析而已,结果还没出来,谁胜谁负还说不定呢。”

沈星捷咬着吃剩的冰棒木棍,微微咧嘴而笑,稍稍露出几颗整齐好看的白牙,“不信的话,等一会儿开闸起跑候就知晓了。”

所有马匹和骑师就位完毕,随着起跑的信号声拉响,闸门打开,数十双强而有力的马蹄反复敲击大地,滚滚黄沙顿时漫天飞扬,现场的观众翘首以盼,开始为各自下注的马匹加油助威,气氛尤为火热。

沈星捷激动地握紧双拳,往空中挥舞着手臂,放声呐喊:“五号加油!快点冲!向前冲!你是最棒的!”

繁星五号在前几个弯道一直处于落后的位置,随着比赛时间的递增,其他原本一路领先的马匹逐渐呈现出疲乏趋势,它则开始不断提速,一点一点地赶超身边的竞争者,来到最后一个弯道时,繁星五号将“油门”一踩到底,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狂甩对手近十个马位,一鼓作气冲至终点。

“oh yeah!”沈星捷兴奋难耐,做出一串挥拳出击的动作。

“卧槽,想不到你小子的眼光还真准。”刚才仍对他存有质疑的两位大叔,瞬间对他刮目相看,“这次你可赚了不少吧?”

沈星捷肩膀一耸,笑着摊开双手,“我没买。”

“你不说它准赢的吗?”

“我是说过它会赢,可不代表我要下注啊,我从来不赌马的。”

两位大叔以一种难以理喻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个性格“古怪”的小伙子。

接下来还有一场比赛要进行,大叔让沈星捷帮忙预测一下比赛结果。

“没问题~”沈星捷满口爽快答应下来,拿起手中的比赛指南正要讲解,无意间,他的目光飘到人群中的几抹熟悉身影,心下一惊:糟糕!

“不好意思,我家里突然有些急事,咱们有缘再见!”沈星捷将手中的指南扔到地上,慌里慌张拨开人群撒丫子就跑。

结果还没溜出赛马场,杨拓就已经跟个门神似的杵在门口那儿守着了。

“Topping哥,这么巧哇!你也来看比赛?”沈星捷佯装淡定,若无其事地朝杨拓打招呼。

杨拓不爱搞那套形式问候,直接开门见山:“捷少,东爷已经知道你翘掉高考的事情了,听我一句劝,你还是趁东爷没爆发之前赶紧回去吧。”

“我知道了,这就跟你回去。”沈星捷嘴巴上应和着,表示没有异议,却暗自在内心盘算着如何脱身,他瞅准杨拓低头找车匙的间隙,飞速转身开逃,早就有所预料的杨拓从后面扯住他的衣领,打开车门,将人往后座里头一丢,打道回府向老板交差去。

“好你个衰仔!让你去考试,你他妈又给我跑去赌马!”

“我没有赌马,我就是去现场看比赛而已。”沈星捷第一时间为自己澄清。

“我管你有没有赌!我让你老老实实去参加高考,你却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死衰仔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你才高兴?”

沈星捷盘腿坐在椅子上,歪着脑袋在那掏耳朵,嘟囔道:“反正那些题我都不会做,去了也是浪费时间。”

这没心没肺的混小子就是根顶心柱子,顶得沈丹东心肝脾肺肾处处内出血,实在懒得再跟他费嘴皮子功夫,沈丹东抽出系在腰间的皮带,使劲在桌子上啪啪挥动几下,作势要朝沈星捷身上抽下去。

沈星捷动作灵敏地躲到一边,他非但不害怕,还继续跟沈丹东顶嘴,“我就是不爱读书,我就是不乐意去参加高考咋地?俗话说,仔大仔世界,我现在成年了爱干啥干啥,你管不着。”

“你给我再说一句看看?瞧老子不抽死你!有种你别跑!”

“你打我我还不跑,我傻呀?”

“妈的,老子今天就抽死你!”

从沈家的司机保姆到荃兴社团的跟班们,试问谁不知道沈星捷是他们东爷的金叵罗,这么多年来,沈丹东简直把这唯一的儿子当做国宝来宠,要星星不给月亮,嘴巴上说要打他,可真要撸起袖子开干的时候,没有一次下得去手的。

跟往常一样,大家也是给足了东爷面子,努力配合着他的演出,赶紧上前唱红脸,一边拉拽阻止一边连连劝解。

“东爷,别气别气!来,喝杯参茶润润嗓子。”

“东爷冷静一下,捷少他这性子您也是知道的,年少轻狂嘛,您老就别跟他计较那么多。”

闹腾过后,沈星捷理所当然的被老爹给软禁了。

隔着厚厚的门板,沈丹东发泄性地猛踹一脚,“听好了臭小子,别以为你不去参加高考老子就奈你不何,从下个礼拜起,给老子滚回学校去复读!一年不行就读两年,啥时候拿到毕业证就啥时候结束。”

木门的另一头当即传来沈星捷惨痛的哀嚎,“你让我复读还不如让我去死!”

“有种你现在就死给我看,你死的了我沈丹东敬你是条汉子,看把你能耐的。”沈丹东心意已决,为了惩罚沈星捷的恶行,临走前,他对把守在房间外面的跟班吩咐道:“待会不准给他晚饭吃!”

沈星捷来到窗户边上悄悄往楼下张望,望见沈丹东的车子缓缓驶离屋子以后,立马开始行动。

去死是不可能去死的,为了躲避复读,当下唯一的办法只能是逃跑。

他的房间在三楼,从窗口往外跳下去就算摔不死也得摔断腿,房间外面有24小时轮班看守,显然这两条路都行不通,没关系,他还有第三条路。

沈星捷走到墙角的床头柜前,蹑手蹑脚地将那柜子慢慢往旁边挪开,藏在那柜子后面的竟是个半米宽的狗洞,它是沈星捷留着用来与沈丹东抗衡的最后杀手锏,今天可算派上了大用场。

沈星捷顺着狗洞爬到隔壁的杂物房间,从杂物房出来以后,他跟做贼似的在大屋内躲躲闪闪,点着脚尖沿着旋转楼梯悄无声息走下一楼。沈星捷没有立马往大门口的方向冲,他继续朝楼梯下面走,来到了地下室,从一个大型爬箱中抱出沈叮咚,小心翼翼将它放入背包里头。

这只红泰加是沈丹东养了六年的爱宠,可以说是除了沈星捷以外的第二个宝贝儿子,现在沈星捷要把它一并带走,不为别的,就是存心气一气他老爹,以此向他宣告:你要是不同意让我实现梦想,我就跟你对着干,我不仅要离家出走,我还要带上我弟一块走!让你孤家寡人“独守空房”!

临走前,沈星捷故意在客厅最扎眼的位置留下一张字条:我与叮咚浪迹天涯,勿念!

他已经能够预见沈丹东看见这张字条之后气得捶胸顿足,将它撕烂丢到地上猛跺狂踩的情景了。

18岁生日这天,沈星捷背上他弟,兜里揣着一张积攒了十八年零花钱的银行卡,第二次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