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四章 往事重提(一)

“小陌,有的时候真的很羡慕你,特别是见过你母亲与村子里的人之后,更是让我觉得你其实很幸福,他们每个人都将你看作亲人,是真心的在关爱着你,盼着你能够幸福。”

林沐饮下杯中酒,身为丞相之子,幼时的他便已然能够明白,人前人后的话是不能轻信的,每个人说什么话都与他的地位,他的价值有关,赞美并不是真的赞美,厌恶确实百般万般的厌恶。

如果说有什么是真的,算计算是最真的了,明里瞧得见的算计便是最真诚的。这也是他不愿意理会旁人的原因,既然假话远比真话多,不如干脆一齐不要听,也免得扰了心里头的清净。

连陌牵起他的手,她知他所有的,未必会比自己多几分。

“不要紧,从今之后,我的亲人便是你的亲人,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恭喜,恭喜,这杯酒是必然得喝的,小陌我们是看着她长大的,这小姑娘啊一下子就变成大姑娘了,哈哈哈哈哈!真是高兴啊!村子里头再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喜事了!”

一个伯伯连忙拉住林沐的手,搂着他的肩膀劝着酒,林沐只好向自家未来的娘子求救,哪知道小陌一早便被旁人拉走了,哪顾得上救自己。

“好好好,伯伯你别急,这杯当是我要敬你才对,小陌多亏了大家的照顾,你们是她的亲人,今后便都是我林某的亲人。”

林沐一番话轻描淡写的便把这酒敬了回去,连夫人拉着连陌的手在近处使着眼色:“你瞧这小子,真是精明的很,娘真担心他日后将这精明用在你的身上,若是说计谋你定然是傻傻的落入他的圈套之中。”

“娘,您说什么呢!又不是打仗,还用上兵法了,他若是将那行军打仗的一套用在我的身上,就算娘不说,我也是不会轻饶他的。”连陌脸上笑意吟吟的,是遮挡不住的喜色。

“他还打过仗?”

连夫人脸上的忧愁添了几分,她想起许多年前的一个人,只要是朝廷中当了官的,良心免不得都是黑的,仅有的几个良善之辈,也定然会被陷害下狱,不黑心的人又怎么能在权势面前,耍的一把心机。

“娘,你不必太过担心,林沐并不是那样的人,他与别的官不同,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副将,此次出征差点就埋在了流沙之中,他拼死也护着手下的士兵,他不会是那般虚情假意之人,我看的清楚。”

连陌有些后悔,在这种喜庆的日子里头,不该提什么打仗不打仗的,母亲难得的高兴,自己却好似坏了她的心情。

“娘,我知您的担心,虽然我不知道为何您会那般厌恶朝中之人,但是我可以担保,林沐不是那样的人,他的父亲也是一样,都是一心一意只为着百姓着想的贤臣。”

“好了,好了,我都没说一个不字,你便这一堆一堆的回了过来。都说女大不中留,你自己选的总不会差的,娘相信你,也相信他。这几日他吃了不少苦,但却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怨言,一个贵胄人家的公子,连你娘亲的菜园子里的粪水都挑了,我还能说些什么,傻孩子。”

连陌抱住母亲,这样便很好,能够在母亲与大家的祝福之下,确定他们之间的婚事,老天却也待自己不薄,这些年被困在村子中,好像也是值得的。

“娘,你怎知他是贵胄公子,若不是呢,女儿若是找了个穷人家怎么办,娘会不会嫌弃?”

“瞧他举手投足的样子,这么高兴的日子,也没见到他坏了礼数,饮酒吃菜也只是小口,之分儒雅,不像我家的傻丫头,高兴起来,连擦嘴也不记得用手帕,你说为娘是怎么看出来的。是穷是富都不重要,对你好便是好的,为娘也过过那样富足的日子,并没有寻常人家的轻松,还不知日后你婆婆是否会嫌弃我们是山野之人,哎。”

“娘,是孩儿一时大意忘记了与你说了,林沐并没有母亲,他母亲一早便病逝了,只留下林相与他父子两人。”

连陌想着母亲已经接受了林沐,不如将林沐家世交待一番也好,也免的母亲日后会担心自己受委屈。

“相爷?”连夫人点头应和这,“你嫁去了这相府,可是要记得规矩,别丢了相府的脸面就好,至于为娘,只愿在这山中守上一世便好。”

“对了,娘,我还认了一个师父,叫燕一一,对孩儿很是关心。”

连夫人正想说些什么,连陌便被周围的夫人拉了过去,说着家常,她也就放下了心中的担心,女儿家,总归是要嫁人的。

一个女子从连夫人身边经过,喝的有些头晕,将怀中的信拿了出来:“连夫人,这是村子里收到的信件,好似是给小陌的。”

“好,我知道了,我待会儿给她,你也少喝一些。”

“知道了连夫人。”

女子晃晃悠悠的走到宴席的另一边,连夫人拿起信件,上面写着燕一一三个字,这大概就是连陌所说的那个师父了吧。

她拆开信件,担心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小陌他们后日便会离开,此时送信过来,该不会是林沐家中出了什么事儿,这两个孩子都被灌得快晕了,自己先瞧瞧,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明日再同他们说。

连夫人拿着信件,身边的烛火有些暗,被凑到了一旁的灯笼下,红色的灯光洒在白色的信纸上,像极了血色,她颤抖着手,转头望过去,难怪林沐的背影像极了那个人,他竟是那人的儿子。

自己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认了这仇人的儿子做女婿,自己那死去的丈夫又该如何看待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那些以死去的族人。

连夫人一掌劈开了面前的红灯笼,周围的喧哗声戛然而止,安静的有些可怕。

村子里的人都看向树下的那个女子,红色的灯笼断作两截,火烧着了灯笼垂下的红布。连夫人已经许久没有用过功夫,为何今日会发如此大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