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四章 指婚(二)

哈哑低下头,身子微微一颤,南帝的用意原是要将自己留在南都,为的怕是哥哥麾下的兵力,这朝堂之上又何处有自己说话的余地,稍有不慎,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不过就是嫁人而已,若是一定要嫁,不如就嫁一个有权有势的如何。

“哈哑谢过皇上!”哈哑将头伏低,双手铺张开放于地面,没有任何起伏的情绪。

“哈哑将军可暂时居住在公主府内,且等招亲之后再行定夺。”南帝畅然笑道,“诸位爱卿,今夜宫中大摆宴席,为尔等接风,不论将士级别,可一同入宫。”

“多谢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一一在大殿的角落之中,随着众人一起跪拜着,刚刚哈哑低头的那一幕,让她不禁想到了念歌,即使是身为公主,也同样会面临这样的命运安排。好在念歌是幸运的,她指婚的对象是自己心上之人。

那么她呢?哈哑的将来会如何,明为指婚,实则不过是一场标价的竞争,每个人都清楚这场婚姻背后的真实利益是什么。或许,如若不是南帝已然老矣,哈哑便会成为那宫墙之内的女人了。

“师父,今夜的晚宴徒弟能否不去?”连陌跟在燕一一的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袖。

“想来应是可以的,你我二人本就是女儿身份,随军同行不曾被发现,已是万幸。这宴席咱就不去凑热闹了吧,反正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众人也并不会在意,毕竟今夜的主角另有其人。”

“大姐,当真以为自己藏得天衣无缝啊!”林沐和殿中的将领寒暄了几句,便匆忙赶了上来,她们二人还果真商议着不去的事宜。

“林沐,你的意思是”连陌想到回行途中的马车,“所以说,相爷为我们准备的马车,其实是看穿了我们的身份。”

“恩,不错,父亲知晓后,怕你们混在士兵之中多有不便,这才准备了马车。”林沐点头应和着,“对了,小陌,大姐,父亲说今夜二位亦可以女儿身份出场,宴席所谓庆功,并无大碍,他届时自会同皇上言说。”

“不必了吧!”

燕一一几乎与连陌同一时间摇了摇头,连陌靠着廊上的柱子,仍旧在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师父的死而复生,林沐与燕之行的尴尬处境。从前的自己并没有许多的朋友,而如今这些事情都如同一些乱麻,缠绕在自己的脑中,难以应付。

如她这般的人,生活在僻静的深山老林里,可能会更加适合。

“臭小子,我们就不去了,这样的排场,不大适应。”

“大姐,不是最喜欢吃佳肴美食的吗,这宴席上的菜肴可是难得一见的各地名菜,还有这御用的糕点师傅做的酥糕,啧啧啧,真是光是用想的就已经有些流口水了,确定不去?”

燕一一突然转头饶有意味的看着林沐:“恩,我突然觉得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哈,这么多好吃的,好喝的,怎么能够错过!”

“恩,不错!”林沐急忙点着头。

“不仅是好吃的好喝的,还有那么多风流倜傥的世家公子,他们定会前来瞧瞧哈哑将军,这到时候把我家小陌也拾掇拾掇,肯定不差,总能入得了谁的眼呐!”

“大姐,我仔细想了想,这宴席一开,估计得到天亮才能结束了,多耽误你们休息,大姐由有伤在身,还需静养,小陌还要照顾于你,不如你们还是早些回相府吧!”

林沐对着自己身边的士兵说道:“燕大夫有些乏了,且送回府上。”

“遵命!”

燕一一笑了笑,耸了耸肩:“这可是你请我回去的哦,那我们就走啦!”

连陌被燕一一拉着向前走去,回头看了看那廊上站着的人,男子正对自己微笑着摆手,他平日里并不喜欢笑,甚至是有些冷酷傲娇,但自己的印象中,他却总是那样笑着看着自己。

关于她家人的事情,是否要告诉他,他知道后还会像现在这般,这样纯粹的望着自己吗?

夜幕渐渐低垂,宫廷之中异常的热闹,殿外的士兵们纷纷举杯高歌,唱着行军时的歌谣,殿内众人纷纷说着恭维的话,敬着杯中的酒。

一个女子身穿金色的高腰襦裙,肩上搭着白色的披帛,一直高高束起的发辫,如今四散开披向腰间,别致的玉簪插在简单的发髻之中,显得格外的大气。

大家望着那个缓缓走来的女子,惊讶不已,这便是盐城杀人如麻的哈哑将军?竟是个女儿身,而且还如此令人惊艳。

“哈哑参见皇上!”哈哑俯身跪拜着。

“哈哈哈哈哈,今夜礼数可免了,还请将军快快就座!”

几个世家子弟坐在自家父亲的身后,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这个就是圣上亲自为其招亲的将军,没想到还是个美人儿啊!”

“好看是好看,不过就怕你招架不住,哈哈哈,人家可是在沙场上轻易就杀了咱五千士兵的人啊,你,我看不行。”

“将军又如何,不还是个女人,女人终归不还是要嫁人的,嫁了人再凶的老虎,也叫她没爪没牙!”

“这种连国家都可以舍弃的女子,你们敢要,我可不敢要!”

燕之行见到如今的哈哑,就如同见到了曾经的自己,自己那时也是这般被人背后议论。他起身走到哈哑的面前,举起酒杯。

“在下敬将军一杯,将军武艺超凡、聪慧果敢,乃是寻常蝇营狗苟之辈难以相敌的。这有的人在家中待得久了,难免这眼界与心胸一样狭隘了,将军切勿介怀。”

“诶,他骂我,你听没听见,说谁呢你?”

王公子正欲起身,被身前的王大人生生按了下去:“上次的亏还没吃够,还嫌为父不够丢人是不是,你还要在这宴席上闹什么!给我坐下,把嘴闭上,省的丢人现眼!”

“父亲”王公子垂头坐下,像极了打蔫儿的公鸡。

哈哑举起酒杯,回敬着,酒水一饮而尽,她凑在燕之行的耳边,轻声说着:“不知旁人不配,燕世子可还配得?”

燕之行顿时从耳朵红到了颈间,如此露骨的表白,他从未经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