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断崖处,白衣男子坐在岩石上,被周围的雾气团团围住,男子的长发不似往日松散开来,一根木簪简单的将头发挽成发髻,多了几分成熟。
“公子,夫人夫人要回燕王府,被我们拦了下来。”王石从一旁走出,自从夫人上次死里逃生已有月余,但是二人之间的关系不知为何,有些叫人看不穿,明明是新婚夫妇,却从不宿在一处,尽管他也曾问过几次,但张舒总是避而不谈,也就不好再说。
“恩。”张舒起身,望着远处的云层,一如心中的压抑,久久不得消散。
那日,小一突然从梦中惊醒,他激动的将她抱住,却被轻轻推开,她的眼睛依旧不能视物,但在他的眼中那张熟悉的面容下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她再也不会傻傻的对着自己笑,不记得周围的人,不记得逸儿,不记得自己,甚至从前爱吃的习惯也消失不见了。
她会每日卯时便起身,在院中练武,很多时候他看向她,都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奇怪,他们之间就像是有着一条无法跨越的距离。
张舒走到屋前,轻轻将房门推开:“听说娘子,想要回燕王府,可是想家了?”
女子坐的十分端正,轻轻扇着茶杯上的热气,尽管眼睛还在治疗,但是她的日常生活似乎并不受任何影响,之前在房间内装的铃铛和线,从她出事起,就再未派上过用场。
“确实有些念家了,不知夫君可愿陪我一同前往?不知晓毒夫人过的可还好?”
他将门关实,停顿了一瞬,坐在女子的身旁:“为夫本意是想明日带娘子回府的,只是教中事务繁忙,一时忘记了,是为夫思虑不周了。”
“夫君事务繁忙,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帮妾身备好马车就好,多谢。”
张舒转着茶杯,长叹一声:“哎,可惜毒夫人双目双耳被毁,不然逸儿叫声祖母,她该是开心的。”
“毒夫人怎会如此,夫君可与我详说,从前的事,妾身都不大记得了。”女子将茶杯放在桌上,花色间隔的地方出现一道细小的裂痕,“不知燕王可知晓此事?”
“此事说来话长,若不是百里天沐,毒夫人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更不会与燕王生出许多误会,哎,如今虫毒攻心,只怕日子并不长了。”
“虫毒攻心?”女子手掌渐渐缩紧,握作一团,“百里天沐”
张舒看见她眼里流露出的恨意,嘴角微微扬起:“姑娘不必如此,你是燕语默对吧?”
“呵,妾身不知晓夫君所问为何,燕语默本就是妾身的名讳。”女子眉眼低转,十分淡然的说着。
“或许是在下说得太过婉转,在下的意思是姑娘是真正的燕语默,不是么?在下并无任何恶意,只是姑娘如今眼疾未愈,还是不要外出的好。”
张舒停顿了片刻,拿起茶盏:“就如同这个茶杯,外在并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昨日的茶与今日的茶,盛的并不相同。”
女子注视着他,眼前一片模糊,男子的话语让她觉得受到了威胁,她自认为这一月自己隐藏的很好,周围的人都将她视作失忆,就像最开始她穿越到另一个人的身体内时一样。
女子的嘴唇微抿,手掌慢慢蓄着内力。
“姑娘或许误解了在下的意思,那个借用你身体的人,叫做燕一一,她是在下的妻子,此生最爱的人。在下之所以会限制姑娘的自由,除了眼疾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在下在等她回来。”
“若是她回不来了呢?”女子手掌暗暗藏于桌底。
张舒的目光逐渐移到她的身上:“姑娘虽然身负冰决,但据我所知姑娘还并不会运用,若是硬拼的话,想必姑娘的胜算并不大,再者,这是苍山,血棂教的兄弟都在外面,如何看,姑娘都占据下风。”
“若她不回来,等姑娘眼疾治愈,在下自会带姑娘去想去的地方,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毒夫人已死,燕王已疯,百里天沐下落不明,在下不能欺瞒姑娘。
女子松开了手掌,有些无力:“死了?你说她死了?怎么会这样”
“在下可以将详情告知姑娘,但是在下有一个请求,还请姑娘可以将姑娘知道的事情告知在下,姑娘之前去了何处,为何如今又会回来?”
“公子是个坦诚的君子,好,我可以答应你。”女子认真的回道。
“在下刚认识小一的时候,她受了很重的内伤,后来”张舒手逐渐扶上自己的额头,“可是在下到的太晚了,到达崖边的时候,毒夫人已经坠落崖底”
“原来是这样,可你是如何得知我并不是她?”燕语默没有想过真相竟然是这样,母亲这许多年的仇恨,竟然是一个误会,而自己也听信了百里天沐的谎言,差点酿成大祸。
张舒淡淡地开口:“既然爱她,又怎会认不出,她很特别,与你不同,一个人即使失去记忆,有些习惯还是改变不了的,最重要的是,姑娘装作不认识旁人,却对毒夫人十分熟悉,在下也是以此作赌注才加以试探。”
“燕一一,我之前只见过她一面,在死之后,一个非常昏暗的环境中,那时我还不知道为什么会遇见她,直到我借着她的身体醒来,那是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而这次不同,这次我是突然晕了过去,便回到了这里。”燕语默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这次与之前可有什么不同?”张舒听她说完,感到十分蹊跷,如果第一次是巧合,那么这次呢?
“有一种被人拉拽的感觉,无形中好像有股力量将我拉了回来。”燕语默低下了头,晕倒之前他们正在约会,她正准备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个人现在一定很担心吧。
“燕姑娘,如果你不介意,我能否为你搭个脉,在下担心眼疾会有变化。”
“恩,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