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11)

第二天,曾卫国五点钟就醒来了。窗户外天刚蒙蒙亮,可以听到楼下汽车通过的街道的杂吵声。路灯整夜都散发着暗淡的光,街对面的高楼有灯光从窗户射出来。

曾卫国把电热水壶灌满水,放在插座上烧,通常要烧两三壶。然后用高压锅煮五红汤,自从手术以后温尔雅从来没有停过。

冰箱里冻着的馒头、包子、饺子、面包。他不知道孩子要吃什么,就每样都放点在电蒸锅里,再放两个鸡蛋,蒸二十分钟。

通常凌梅会选一个包子加一盒牛奶加一个鸡蛋,理想也差不多,木木喜欢馒头,鸡蛋半个牛奶半盒。

曾卫国等他们吃完了,剩下的会一扫而光。

温尔雅也起来了,把孩子们昨天或以前换下来的衣服放在洗衣机里洗。

曾卫国把两个热水瓶倒满,开始烧第三壶水。孩子们还睡着,不到时间是不会起的。

“我去买菜,你看需要买点什么?”曾卫国对温尔雅说。

“哪里知道?你看着办!”

菜市场有点远,价格比小县城贵多了,每次没有一百块都买不下来。

回来的时候所以的人都起来了。木木在看自己的书,凌梅在洗漱,理想已经坐在饭桌子前。

桌子上放着刚送来的煎饺、小笼包和稀饭。

“我都烧好了,怎么又点外卖了?”曾卫国问理想,心里有一点不解。

“她想要吃煎饺,”理想小声说,“由她了。”

曾卫国回到自己房间,有一点沮丧。

如果想吃煎饺他可以做,有时候他做了煎饺,她可能又想吃豆沙包了。如果问她想吃什么,她会说不用管我,你们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好了。有时候她会什么也不吃就上班,说是到单位吃。

曾卫国感觉有点无语,感觉自己有点多余。凌梅不冷不热的态度,叫他很难住下去。

等到理想、凌梅吃完了饭出门上班去了,曾卫国坐到饭桌子前。木木坐在桌子前一边吃一边玩。

“木木就交给你了,我去医院检查。”温尔雅已经吃完,正在准备出门,“别忘了木木要背一首唐诗,做两页算数题。”

“哦,”曾卫国开始吃桌子上剩下的煎饺。

“爷爷,你会背几首唐诗?”木木问。

“我会背一首。”

“哪首?”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天啊!怎么老是这个,”木木取笑道,“等一会我教你。”

“我还会一首:除禾正当午,汗滴禾下土……”

“是除禾日当午,”木木赳正道,“是日!”

“连小孩子都不如,有什么用!”温尔雅出门前留下一句,“别忘了把衣服嗮了。”

木木溜下凳子去靠墙的柜子里拿出一罐牛奶递给曾卫国。

“谢谢木木,我不喝这个。”

“你怎么不喝呢?喝牛奶补钙长身体。”木木很认真地说,“外公外婆爸爸妈妈都喝。”

“牛奶老贵了,要花钱买的,爷爷没钱。”曾卫国摇了摇木木没喝完的牛奶,“你每次都要喝完,别浪费了。”

“你可以叫我爸买。”

“我不喝牛奶,我吃这个。”曾卫国指了指五红汤。

“还有红枣吗?给我一个。”木木问。

曾卫国把红枣挑出来放到木木前面的碟子里。

“爷爷,你帮我把外面的皮剥掉。”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妈看到又该不高兴了。”

“现在不是没在吗。”

曾卫国把红枣皮剥掉放到木木的嘴里。

五岁的孩子聪明伶俐懂事,曾卫国心里充满了暖暖的爱意。每当孩子被妈妈弄的嚎啕大哭的时候,心都要碎了。

自己这么大的时候没什么记忆,听母亲说总是吃不饱饭,总是哭。六岁的时候还有点记忆,北大营那一排排的红房子,一排排的白杨树,母亲蒸的馒头又白又大。总是盼着父亲回来,从衣服兜里掏出几块硬糖来。

儿子小的时候是顾一个六十岁的老太太抱着的。一岁的时候,有一天放在地上突然就会走路了,三岁的时候从楼梯摔下来,额角缝了三针,现在还留着疤呢。

四岁上幼儿园的时候,就交给奶奶管了。

上学的时候总是有做不完的作业,连玩的时间都没有。

像现在这样暖暖的爱意,像现在这样脆脆的玻璃心,怎么也想不起,以至于怀疑是否曾经有过?

“爷爷,爷爷,你手机呢?”

“做什么?”

“我想听小猪佩奇。”

“不行,你妈知道了要吵的。”

“我不说。”

“那也不行。”

“就一集。”

“说好的噢!看完了去做算数题,我洗完了碗,嗮完了衣服咱们背唐诗。”

曾卫国把手机拿到木木前面,木木一把抢过去,“我会,我自己来。”

几个难看丑陋的小猪,竟然有那么大的魅力,让孩子百听不厌,百看不烦?和以前的唐老鸭米老鼠比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