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村与石井乘坐的侦防车保持二十公尺的间隔,钉住长田的地平线GTR。
长田的车子穿过歧阜市区,南下行驶于二二号国道。
“那家伙开车蛮快的。”开车的木村望一眼速度表,将近八十公里。
“看来好像打算经由一宫交流道,驶上东名高速公路。”石井注视着长田的车子。
车内的无线电话响了。
“逮捕长田的拘票下来了!”
“好!”
木村开亮红灯,鸣放警笛,猛踩油门。
经过改装的引擎发出嗡声,两人乘坐的车子飞快地加速行驶。
同时,前面长田的车子也加速了。
“想逃!”石井大叫。
“畜牲!”木村破口大骂。
长田拼命加速遁逃。其他车辆惊于警笛,纷纷停靠路边。两部车子高速奔驰于宽阔的道路上。
此时正好有一名五、六岁的男童闯入快车道。
长田的车子急转弯,拐向左边。
左边有一根钢筋水泥的电线杆。长田似乎故意要撞电线杆,地平线GTR的深蓝色车身猛然地撞上电线杆。
响起一阵轰然巨响。
木村连忙紧急刹车。
载着两名刑警的警车则千钧一发地斜斜掠过长田的轿车,撞上人行道的铺石,才勉强刹住。
两名刑警踢开车门,跃出车外。
奔近地平线GTR。
车头的引擎部份已面目全非,喷出强烈的水蒸气。
驾驶座的长田躺在血泊中。
“叫救护车!”木村大声喊。
石井转身跑回警车,木村则将长田拖出地平线GTR。
救护车与巡逻车数分钟后抵达。
长田昏迷不醒,被抬上救护车,载往附近的N医院。
十津川与野崎抵达N医院的走廊,长田尚未清醒。
“经过情形怎样呢?”在医院的走廊,十津川询问木村与石井两名刑警。
“我认为长田想经由一宫交流道,开进东名高速公路。”木村寻求附和似地望向石井。
“我也这样认为。”石井说。
“然后呢?”
“突然有一名男童闯进快车道,长田一看,便开车撞电线杆。”
“撞电线杆?”
“当时的情况的确给人这种感觉,因为一旦急转弯,很明显的不是撞上电线杆,便是撞上房屋,而长田居然向左转。”
“没有踩刹车吗?”
“看不出有踩刹车的迹象。”
“为什么呢?”
“也许他当机立断,知道来不及紧急刹车,因为我们在他后面大约二十公尺,我们都差点来不及紧急刹车。况且长田紧急刹车的话,我们的车子一定无可避免的会追撞上去,结果会酿成更大的悲剧,这一点他大概也想到了。”木村脸色苍白地说。
“你有也同感吗?”十津川问石井。
“我的看法跟木村一样,假如长田不撞电线杆的话,不仅那个男童会撞死,我们追撞上去,即使不死,也要身负重伤。所幸长田急转弯,为我们留下一大片的空间,我们才来得及紧急刹车。”石井边说边摇头。
“听你们这么说,长田简直变成了救世主,牺牲自己,救了小朋友,还救了跟踪的你们,简直是英雄了。”
“的确如此。”木村说。“我们也很不愿意感谢杀人犯长田,但事实上的确因为他撞电线杆,我们才安然无恙。”
“你说有个男童闯进快车道吗?”
“是的,后来才知道那个男童名叫大久保健一,今年四岁,母亲带他上街玩,孩子顽皮,跑上快车道。”
“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你是指长田牺牲自己救小孩子吗?”
“是的。”
“也许他的本性是善良的。”
“你的高见呢?”十津川转头看野崎。
野崎低声叹一口气。
“长田也许还有人性。他看见前面有小孩,立刻急转弯撞电线杆,诚如木村刑警说的,也许他的本性是善良的。”
“我一直认为长田不喜欢小孩,所以这件事实在让我惊讶。”
“为何这样想呢?”野崎颇感兴趣地问。
“我们已知有三个女人与长田有关系,如果连高田礼子也算在内的话,应该是四个,但是她比长田年纪大,而且早在三年前去世,所以她姑且不算。最先被杀的夏娃,首尾木明子曾经堕胎,从百货公司的楼顶跳楼自杀的堀正子也曾经堕胎。”
“是的,大概是长田要她们堕胎的。”
“我认为堀正子大概因为被迫堕胎,所以才对长田失去信心,最后自杀。因此我认为长田不喜欢小孩。长田既然厌恶小孩;当然不希望自己有小孩,所以他强迫那两个怀孕的女人堕胎。如果妙子也怀有他的身孕的话,我想一定也会被迫堕胎的。如此的长田居然为了救小孩而不惜牺牲自己,实在令我难以相信。”
“不错,的确令人费解。”
“还有一项,长田到底打算前往什么地方呢?这一点也是很重要的。”
“木村刑警与石井刑警认为长田大概想开进东名高速公路。”
“我同意他们的看法,问题是上了东名之后,到底要前往何处呢?这才是我想知道的。”
“也许想回东京吧?”
“不,我不这样认为。”十津川说。“我在前来歧阜之前,已经搜查过他东京的住处,结果发现他已经把身边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他把照片、信件全部烧光了,他收拾过身边的东西之后,才启程前来歧阜,显然是不打算再回东京了。”
“既然如此,难道他打算前往与东京相反的方向,例如京都、西宫方面?”
“按照常理判断,应该如此……”十津川摇头。
“你认为不对吗?”
“关于长田,我做过多项调查,但是从未发现京都、神户,或者更西边的地名……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呢?”
“长田想去的地方是仙台。”
“仙台?为什么呢?”
“因为首尾木明子时常前往仙台,如果她是受长田之托而前往仙台的话,那么长田前往仙台的可能性就相当大了。”
“他到仙台做什么呢?”
经野崎一问,十津川面露困惑的表情。他也怀着相同的疑问,但似未找到答案。
“从首尾木明子多次前往仙台这一点来看,仙台也许与首尾木家有什么关系。”十津川说。
“我一直很留意首尾木家的动静,但是从未发现首尾木夫妇或美也子前往仙台……。”野崎面带不解的表情。
医院门口传来停车的声音,朝仓律师披着大衣,慌张赶来了。
神色仓惶。一见到十津川等人,开口便问:“情况怎样呢?”
“医生表示头盖骨严重骨折、胸部也受伤,情况危急。”十津川回答。
“手术呢?”
“大概马上开始了。”
“技术高明的长田史郎为何会出车祸呢?”
“为了避开一名跑到路中央的小孩,而撞上钢筋水泥的电线杆。”
“避开小孩?”
“是的。”
“……”
“他打算前往什么地方呢?”十津川问。
朝仓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呢?”
“长田史郎交给我一份手记。”
“手记?”
“是的,他交给我一份手记,表示万一他发生什么事的话,到时再对外公开。”
“到底写些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内容我还没有看。”
“可以让我们看吗?”
“不行。”朝仓一口拒绝。“我是律师,不可以违背委托人的意思。”
医院内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医生开始为长田史郎进行手术。
十津川等人在会客室静待结果。
十津川希望长田获救,因为尸体不能上手铐,况且还有若干事项必须向他侦讯。
朝仓律师捏着拳头,在会客室踱方步,看似颇为着急的样子。
时间在经过,极为漫长。这使得十津川感到不安,难道手术进行不顺利吗?
十津川似乎想摆脱紧张一般,喃喃说“好热”,衔起一支烟,抬头才看见会客室悬挂一张禁烟牌子,于是又将烟收起来。
经过二个小时。
朝仓看着手表,口中喃喃说着什么话。
“希望能够获救。”野崎低声说。
十津川默默点头时,会客室的门突然开了,医生走进来。
三个人的眼光一齐投注于医生身上。
医生看起来疲惫不堪,他用双手使劲抹一下脸孔,默默摇头。
“没有救吗?”十津川问。
“很遗憾,去世了。”医生说。
十津川望向朝仓律师。经此剧变,长田史郎的手记变成遗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