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是万万没想到,一向唯唯诺诺的大哥,竟真会为了唐牛儿而斩他的手。
这些年他一直操持着偌大家业,大哥只是宋家的门面招牌,真正为宋家带来财富的,是他宋清啊!
没有他赚来的这些钱,宋江拿什么去结交黑白两道的朋友?又怎么能赢得及时雨这个美名,积攒这么多的人脉关系?
可到头来,只因为一个泼皮唐牛儿几句威胁,大哥就真的敢动手斩他,虽然留了个小心眼,只斩断了他几根手指,但这也是莫大的屈辱啊!
宋清还在气头上,宋江却已经收拾好包袱,匆忙忙来到了弟弟的房间。
“二郎,家里是没法躲藏了,你快起来,与哥哥一同去柴大官人处寻条生路!”
“你要舍弃家业和父母?唐牛儿这么个泼皮闲汉,竟然能把大哥吓成这样?!!!说出去怕不是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宋清简直有些难以置信,甚至忍不住笑出声来。
早知道自家大哥唯诺软弱,谁能想到软弱到这个地步,当初怒杀老婆的血气都到哪儿去了!
宋江急得跺脚:“二郎你还不明白么!我假意剁你的手,却只是剁下几根指头,唐牛儿必是不满意,回头再来找补,咱们老宋家可就完了!”
宋清仿佛听到了最荒诞的一句话。
“你还怕剁手剁得不利索,唐牛儿不满意?被打坏脑壳的不是唐牛儿,是大哥你吧!”
宋清对大哥最后一点点敬意都没有了,他万万没想到,人人称颂豪杰的大哥,竟会胆小到这种地步,简直是丢尽了脸面!
宋江被弟弟那鄙夷的目光刺伤了,坐在了床边。
“二郎,我知你看不起哥哥,但你素来聪明,大哥提点你一句,你也就能想清楚了。”
“那唐牛儿是什么货色,大哥会不知道?街坊邻里都说他开了窍,但大哥不信,猪狗开了窍,终究还是猪狗,不可能比人更聪明,他唐牛儿再如何开窍,又能聪明到哪里去?”
闻言,宋清也冷静了下来。
“大哥的意思是……唐牛儿背后有高人指点?”
宋江欣慰地点了点头:“二郎果是个聪明人!他唐牛儿便是鬼上身也没那么多鬼点子,一个靠我宋江接济养活的破落户,哪来的胆色敢在我宋家撒野?必是有人背后指使,这是想要趁火打劫,夺我宋江的家业!”
宋清眉头一皱:“夺俺们的家产?偌大个郓城县,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是知县!是时文彬!”
沉思片刻,宋清猛然抬头,对上大哥的目光,后者点点头,认可了他的猜测。
“没错,时文彬所图颇大,他想要实权,不想让我等胥吏再把持县衙,如今我宋江落难,正是他夺回县衙的最佳时机!此乃杀鸡儆猴之策,除掉我宋江,其他胥吏同僚,谁人还敢反抗他?”
“二郎你想想,唐牛儿能有多大本事?时文彬对汪恭人那是垂涎久矣,却甘愿让她跟着唐牛儿,哪个男儿汉能如此大方?”
“我明白了!”
宋清恍然大悟:“时文彬派了汪恭人跟着唐牛儿,是让这娘皮盯着唐牛儿,教唐牛儿如何整顿我老宋家!如此一想,便都合情合理了!”
宋清忍不住大笑起来:“我就说嘛,唐牛儿分明就是个破落的蠢物,岂有如此机智与胆识,原来是时文彬这老狐狸坐镇幕后!”
宋江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我就说二郎你一点就透,咱们也不再耽搁,赶紧投柴大官人去,避过了这阵风头,便是云开月明了”
“大哥,我不走!”
宋清坚决摇头。
“他时文彬三年任期将满,却做出这等事,可见他并不想离开郓城,可他又能撑到几时?既然知道是他,我宋清便让他看看,这郓城是谁家的郓城!”
宋江大急:“二郎!你糊涂!那时文彬以有心算无心,让唐牛儿逼着我写下辱骂圣人的大逆不道之言,但凡告发,我宋江便再无生路了!”
宋清恍然,猛拍脑袋:“我说大哥怎么会一时坠了志气,原来是让唐牛儿那厮捏住了痛处!”
“大哥你放心,弟弟我这些年做生意,也识得一些强人,这件事便交给我,唐牛儿这厮害我至此,我必饶不过他!不消三日,我让时文彬这老贼亲自请哥哥回县衙!”
宋江大惊失色:“二郎你可不要乱来!咱们咱且忍一忍,风头过了再徐图大事,若与时文彬撕破脸皮,大哥我便再无复职的希望了!”
“大哥!你糊涂!流水的知县,铁打的胥吏,若让他时文彬得逞,摇尾乞怜才求得个官复原职,往后还怎么抬头做人!你且交与我便是!”
宋清一脸杀气,起身便出去。
看着弟弟的背影,宋江脸上的担忧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却是意味深长的笑容。
“阿嚏!”
在小院躺椅上闭目养神的唐牛儿突然打了个喷嚏。
“艹,谁又在算计老子!”
唐牛儿揉了揉鼻子,沾了点口水,顺了顺自己的眉毛。
这已经是他的习惯动作,每到谋划布局的时候,唐牛儿都会捋自己的眉毛。
“宋江虚伪,但好歹顾名声,手段应该不会太阴狠,坏就坏在宋清腹黑……”
“宋清啊宋清,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唐牛儿喃喃自语,突然间,后背的寒毛就竖了起来,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
得亏他在后世历经生死,登上高位之后,隔三岔五就被刺杀,早已养成了条件反射一般的本能。
唐牛儿背后长眼一般,挪开半个身位,转身一记刺拳,凸出食中二指的指节,刺向对方喉结。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一团柔软,偷袭他的竟是汪恭人!
汪恭人本来就高大丰腴,比唐牛儿都要高出半个头,唐牛儿原本要击打喉结,差点就打在了她的胸脯上。
“下流!”
汪恭人气恼地骂了一句,一把扣住了唐牛儿锁骨。
锁骨之所以叫锁骨,正是因为拿捏此骨,便令人动弹不得!
唐牛儿看她面露杀气,心头也暗道不妙。
“难道时文彬不是让她盯着我,而是想杀了我?不应该啊……”
虽然还无法确定她的动机,但唐牛儿不喜欢被人拿捏,更不可能将自己的生死置于犹未可知的不确定因素之上。
“还有更下流的哦。”
唐牛儿露出坏笑,展开了令汪恭人瞬间面红耳赤的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