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钰儿的心隐隐发颤,这一刻,她说不上自己是难受还是失望。
赵尚书叹了声气:“你现在总该对他死心了吧?”
赵钰儿抬眸看向父亲,她要问清楚:“这是他出于本心,自己写的?还是您逼他写的?”
“是本心也好,是我逼他的也好,总归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他亲手写的……他既然敢写,就说明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与其把心思浪费在这种人身上,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往后再不要相见!”赵尚书又安慰起女儿,“钰儿,爹这辈子对你没有什么高的指望,只希望你开开心心,无病无灾,能嫁得一位良人过这一生,就够了。”
赵钰儿没说话。
所谓良人,何为良人?
她嘴角倾斜,苦涩一笑。
赵尚书心疼的看着女儿,他也知道,情关难过,非一时就能走出来的。
人要清醒,需要自渡。
作为父亲,他说再多,劝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爹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有些事及时认清了也好,长痛不如短痛。”
赵钰儿依旧没说话。
赵尚书他本想将那张纸拿回来,赵钰儿却紧紧拿着不愿意松手。
这张起誓书,是方景序盖了手印的。
若方景序以后后悔,他可以用这封起誓书,让他滚!
所以,他担心女儿一气之下给撕了。
赵钰儿也知道父亲怕她撕了,她声音清凉的说了句:“放心吧爹,我不会撕的,你说的话,我也都明白……我想一个人待一会,你不用为了担心。”她越过父亲,走到侧屋的窗户前,就静静的站在那,再没有说一句话。
赵尚书不放心,在屋里呆了好一会,走之前交代海棠:“照顾好小姐,眼睛必须时刻看着,不能让小姐出事……还有,更不准她出去!要是让我知道她悄悄出去找方景序,我第一个先打断你的腿。”
海棠表情一紧:“是。”
赵尚书走后,海棠来到赵钰儿身边,见小姐面无表情的看着看着那张纸,只眼眶是红的,她轻声唤道:“小姐?”
赵钰儿却像丢了魂一样。
没有任何反应。
一直到晚上,赵钰儿都一句话没说。
她就静静的坐在屋里,不哭不闹,就只面前桌上铺着两张纸,一张是方景序那日上门谢罪,给她的空纸,一张是方景序今日写的这封起誓书。
而她看着那封起誓书上的字,一遍又一遍。
——今日,我方景序立誓,从今往后,我与赵家小姐赵钰儿再不相见,也绝不纠缠于彼此,若违背此誓,天诛地灭,不得超生。
——今日,我方景序立誓,从今往后,我与赵家小姐赵钰儿再不相见,也绝不纠缠于彼此,若违背此誓,天诛地灭,不得超生。
——今日,我方景序立誓,从今往后,我与赵家小姐赵钰儿再不相见,也绝不纠缠于彼此,若违背此誓,天诛地灭,不得超生。
就这样,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每个字的笔画都在她脑海里清清楚楚。
而每看一遍,她心里都如有一汪寒潭,冷然可悲。
海棠一直守在屋里,眼睛不敢离开自家小姐,晚上赵钰儿也没吃东西,海棠就让院里的小丫鬟去厨房端了点清粥进来。
小丫鬟没敢进去,在门口唤了句:“海棠姐姐,”
然后把清粥交给了海棠。
“海棠姐姐,小姐没事吧?”小丫鬟问。
“别问这么多,去院子里守着,有事我喊你。”
“好。”
海棠把清粥端到赵钰儿面前:“小姐,吃点东西吧?”
赵钰儿还是盯着拿两张纸看。
海棠说:“你这样都看一晚上了,眼睛也该休息了,奴婢让厨房给你做了清粥,里面加了小姐爱吃的虾仁。”
赵钰儿:“……”
“小姐?”海棠见小姐没有反应,将粥放下,“你多少也吃一点,要是饿坏了身子怎么办?小姐?”
赵钰儿像是没听见,眼睛都没抬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到那碗粥冷了……
赵钰儿才终于开口说话了:“海棠,你说,我要在这张空纸上,写什么好?”
海棠愣了下:“写……写什么?”
“是啊,我要写什么?”赵钰儿的声音很轻。
“现在小姐不管写什么,好像都没有意义了……方大人他……他都这么绝情了。”
“是啊,我现在写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其实老爷说的对,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小姐不要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你不懂。”赵钰儿将那两张纸收了起来,起身进了里屋。
海棠叹了声气,看着桌上已经冷了的清粥摇了摇头……
这一晚,赵钰儿没有睡。
而那边的方景序,也同样难以入睡。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加上晚上空气燥热,他更是睡不着了,索性起床拿了把剑,但院子里练剑。
大柔小柔听到动静,过来一看,都有些懵了。
小柔不解:“姐姐,大人这又是整哪出?大晚上不睡觉,在院子里练剑?”
“谁知道他怎么了?大晚上发疯。”
“不是发疯,是抽风!”小柔说,“姐姐你看,大人的剑法很乱,明显是心不定,乱了方寸,额……有心事!”
“肯定是为了那位赵小姐的事。”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大柔很肯定的说。
方景序练累了才停下来,心里那股燥火发泄出来,舒服多了。他看到站在廊下的姐妹俩道:“你们不睡觉,站在那干什么?”
大柔说:“看大人舞剑。”
“谁舞剑?老爷我是练剑。”
“都一样。”
“舞剑,那是娘们舞的,花拳绣腿,只能看不能用,练剑才是用来使的。”
“……”大柔无语,又问,“那为什么大人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在院子里练剑吵人?”
方景序表情一皱:“不是,谁规定大晚上就不准练剑了?寒风腊月,下着大雪都有人练剑,现在天气热,睡不着,我出来练个剑,怎么就不行了?你两个,去那壶酒来。”
大柔小柔对视一眼,双双朝方景序翻了个白眼,然后理都不理他,直接走了。
方景序郁闷道:“你两个没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