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序是晌午醒的。
大概是做了什么梦，人从床上突然翻到地上，摔成了狗吃屎的姿势，还撞到了旁边的矮案，动静很大，门口的护卫听到声音，立刻提着刀冲了进来。
“方大人？”
只见方景序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衣衫不整，头发凌乱。
房间里更是酒气甚重。
护卫蹲身查看，摇了方景序几下：“方大人，你没事吧？方大人？”
方景序没有反应。
护卫一脸担心，赶紧将他翻了个面。
这才发现他面色惨白，毫无气血。
活像个死物。
护卫吓到了，赶紧喊人去通知商亭羡。
商亭羡过来时看到这一幕，一副早就习以为常的样子，吩咐人去拿盆冷水来。
护卫很快端来了冷水。
商亭羡说：“泼。”
众人面面相觑，心想方大人都快死了，主子怎么还这么狠心。
但命令难违，那护卫还是将水泼到了方景序的脸上。
方景序悠悠转醒，可人还迷糊着，眼睛也肿得厉害，看起来萎靡不振，在地上蠕动了好一会，才慢慢清醒。
一抬头，发现房间里站满了人。
而商亭羡在命令手下泼完水，又交代了几句后，此刻已经出去了。
方景序摸着满脸
的水，然后盯着头上的天花板，疑惑道：“什么破船，漏雨了？”
那护卫赶紧将盆身后藏，问：“方大人，你没事了吧？”
这一问，方景序才想起来喊疼。
浑身上下哪哪都痛，尤其脸上最痛……
用手一摸，甚至有点肿。
他拖着跟抽了筋一样的身体爬到床上，问那几个护卫：“我脸怎么了？”
护卫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不敢说实话。
一人问：“方大人，昨晚上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方景序皱着眉头想了好久，太阳穴突突的疼：“我记得……我和林三小姐喝酒来着，然后好像摔了一跤，之后的事就不记得了，我脸这么痛，是不是摔的？”
“额……应该是。”可千万不能说是主子踹的，不然这祖宗指不定要怎么撒野呢！
“什么叫应该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可能是昨天你跳水的时候，不小心撞的。”
“跳水？我什么时候跳水了？”
“你和林三小姐说，要给她表演一个跳水，然后转头就扎到水里去了，拦都拦不住。”
“有这事？！”方景序惊坐起来，挠着鸡窝头似的脑袋努力回忆，却是丁点也想不起来了。
几个护卫开
始绘声绘色的描述他昨晚喝醉酒后的丑态。
方景序听了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那个拿盆泼水的护卫还说起他吐得商亭羡满身的事。
方景序苍白的脸，一瞬绿了！
他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我吐了那病秧子满身？”
几个护卫机械似的点头。
方景序一拍脑门，瘫坐在床上，人傻了：“完了完了，这回亭羡非要了我的命不可。”
“方大人，主子说，他在上面等你，让你醒了去找他。”
“呃！”方景序一听，立马往床上一倒，被子一蒙，“就说我还没醒。”
“主子还说了，要是方大人没醒，就让我们几个直接把你抬上去。”
“……”被子里死一般寂静。
最后，方景序不得不主动“投网”，换好衣服梳好头，小心翼翼的上去了。
商亭羡坐在船舱里泡茶。
河风拂来，茶香四溢。
虽然天气温热，可方景序却浑身发凉，他慢吞吞的走到商亭羡对面坐下，不敢发出半点动静，一边观察商亭羡脸上的表情，却见他神色淡然，静静的泡着茶，一副岁月静好、国泰民安的样子。
商亭羡给他倒了一杯。
因为被汤过好几次舌头，方景序这次很谨慎。
他先用手背试了试茶杯的温度，见是温热的，这才放下戒备，嬉皮笑脸的冲商亭羡笑了笑：“亭羡，你真好，知道我喝了酒胃里不舒服，还特意泡茶给我喝。”
说着，他端起茶一饮而尽。
喝的时候还好好的。
可入喉片刻就感觉不对劲了。
他脸色稀烂的看着商亭羡：“你给我喝的什么？”
商亭羡淡淡道：“药茶。”
“药茶？”方景序张嘴吐舌，哈了几个气，痛苦道，“什么药茶这么辣？”
“哦，忘记提醒你了，玉君姑娘说，这药茶能解酒，但同时会盖掉其他的味道，所以我在茶里不小心加了点辣椒水，喝的时候，舌头感受不出来，只有喝进去才会有反应。”
方景序眼睛都瞪直了，激动道：“不小心？谁会不小心往茶里加辣椒水的？病秧子，你分明是故意的！你想毒死我。”
他辣得不行。
赶紧找了一壶水往嘴里灌。
商亭羡悠悠道：“聘生，你我一同长大，出生入死，虽不是亲兄，却胜似亲兄……我真是不小心的。”
听了这番话……
方景序浑身打起了冷颤，往后退开几步，心中设防。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苦丧着脸道：“我不就
是吐了你一身吗？你这人，心胸只有芝麻大，大不了，我让你吐回来，吐我嘴里也行……”
“滚！”商亭羡瞬间黑脸。
终于不装了。
方景序长松一口气：“看吧，这才是你！玉君姑娘那套扮猪吃老虎的戏码，不适合你。”
商亭羡的眼神若是能杀人。
此刻方景序身上已经不知道被刺了多少个窟窿。
这会如修从甲板上走来，看到方景序时，道：“方哥哥，你醒了。”
如修一身白衫，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
看起来是那么的美好健康。
他走进船舱里，看清方景序那张脸时，奇怪道：“方哥哥，你的脸怎么了？怎么上面……有一朵花？”
花？
方景序摸着自己作痛的左脸，护卫告诉他是他跳水的时候撞的，怎么会撞出一朵花来？
他倒了碗水，脸往水面上照。
这哪里是花？
分明是脚印！
脚印？
方景序想到了什么，转头盯着商亭羡的鞋看，突然反应过来了，咬着牙喊道：“商亭羡！”
声音愤慨，满是怨气。
此时玉君房中，那只站在窗户上的乌鸦，都被这惨烈的怨气声惊得飞了起来，拍着翅膀飞到河面上，很快消失在河岸的密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