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一点事也没有?
林念听盯着玉君的脸久看后道:“我明明看到你的脸被划伤,流了好多的血。”
玉君表情平静,见林念听连外衣都没穿就跑了过来,便示意云柳从架子上拿了件衣服披到她身上,并道:“你看错了。”
“不可能。”林念听斩钉截铁道,“我真的看到了。”
说着,她想伸手去碰玉君的脸。
玉君抬手,将其挡开。
原本温和的眸子,在抬手之际,突然染了一抹冷意。
林念听被这一眼看得通体发凉。
好似不认识她了。
玉君神情严肃的看着她,语气清冷且带着几分威严道:“念听姑娘,你体内吸入浓烟可大可小,要仔细休息才是,快回你自己屋里去。”
林念听是个犟性子。
不弄清楚怎么回事,就浑身不舒服,正要说话……
林书瑶就追了过来,她手里拿着一件衣服,但见妹妹身上已经披了一件,便将自己手里的交给丫鬟,然后伸手拉住林念听,将她拽了回去。
人一走,云柳看着自家老夫人时,眼底多了份异样。
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问道:“老夫人,您的脸真被木头划伤了吗?”
老夫人的脸上明明
没有伤口,可三小姐又不像是会胡说的人。
玉君转身走到窗前,又去摆弄她前两日从后院摘来的七叶树花,花叶养得很好,只是拿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扎破了手指。
顷刻间又愈合了。
她背对着云柳道:“世上……哪有那样的怪物?”
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平而寡淡。
云柳想了想,也是!
若真伤了脸,流了很多的血,现在看起来又怎么可能一点事也没有。
这世上,也没有能一息间就恢复伤口的怪物。
云柳嘀咕道:“看样子,三小姐是真的被烟熏迷糊了。”
林书瑶拉着林念听回了屋,她满脑子都还是玉君被梁木砸伤的那一幕。
“二姐,这种事我是不会胡说的。”
“我知道你是担心老夫人,可你也看到了,她脸上哪有什么伤口?就是你看错了。”林书瑶根本不将她的话放下心上,倒了水过去,“喝点水,消消你身体里的尘。”
“我不喝……咳咳咳……”
“听话!”
林念听咳得厉害,只好接过姐姐递来的水仰头干了。
林书瑶把她扶到床上:“这次你大难不死,也不知道往后有没有福气降到你头上。”
“那是我天生
命大。”
“等回去后,咱们得好好备份礼,送给老夫人。”
“二姐……”
“你还说!”林书瑶知道她又要说回刚才的事,及时制止了她,并握住妹妹的手,严厉道,“念听,不管你在经房里看到了什么,这事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可不兴往外说。”
“为什么?”
“你想别人把你当疯子?还是想别人……把老夫人当怪物?”
呃!
林念听猛然噎声。
她倒没考虑过这一点。
林书瑶拍了拍她的手背,语重深长道:“你自己沾了麻烦也就罢了,但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你只要知道,是老夫人冲进火里救了你,别的,不需要深究。”
林念听痴痴的看着姐姐:“二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林书瑶摇了摇头:“总之,你谨言慎行。”
说完,便出去了。
林念听呆坐在床上好一会才终于反应过来……
她打了下自己的嘴,后自后觉。
要不是二姐及时拉住自己,她就差点闯祸了!
这事万一传出去,让大家都知道玉君的脸在救自己的时候划伤了,不信的人,便只当她是说胡话疯了,可若有人信了,岂不把玉君祖母当成怪物?
那
还了得!
她呼了口气,开始给自己洗脑:“幸好幸好……一定是我看错了。”
林书瑶从妹妹屋里出来,在回自己屋里的时候,看了眼玉君的房门,她表情复杂,目光深沉,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那天在客栈,她看到玉君徒手接住了林念听扔出去的碗。
这次又亲眼看到她冲进火里救人,出来时却安然无恙。
再加上念听的话……
林书瑶越想越觉得奇怪!
但方才她说给林念听的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谨言慎行!
……
西厢房。
今日难得天晴见了会日头,六爷坐在庭院里养神,手边一壶清茶,香气四溢。
他虽看不见,但听力和嗅觉却比常人更加敏锐。
今日一早他听到禅房那边动静不断,之后又闻到经房那边传来阵阵烧焦味,扰得他心烦意乱。
他本就是个闲散惯了的人,不喜欢那些打.打杀杀热热闹闹的事。
所以当年先帝驾崩没多久,他就以眼疾发作为由,在新帝刚登基的第二天,就举家迁离京城,前往封地就藩,一呆便是四十年,从不过问朝纲要纪。
黑甲护卫来报,说了经房失火的事。
六爷躺在摇椅上,声
音低低道:“这万喜寺真够热闹的,昨晚上丢了个孩子,今天又火烧经房。”
“爷,要不咱们回吧?这万喜寺真不是个养病的好地方。”
“再等等,等林家的人回了,我们再回。”
“您真相信那位林老夫人能治好您的眼睛?”说话的是六爷的心腹左伦,长相正派,身材健硕,他说,“当年林老太爷在世都对您的眼疾束手无策,她,能行吗?”
六爷坐起身,遮在方布下的眼睛动了动,神色上闪过一抹哀伤,又很快趋于平静,他手一伸,侍女便往他手里递了杯茶过来。
左伦低了低头,不敢再言。
饮了口茶后,六爷沉了口气,才道:“我已年过半百,也瞎了几十年,早就习惯了在黑暗里摸索生活的日子,用耳朵听,用鼻子闻,用感觉去走,本不抱什么希望了……但突然有人跟我说,她能让我重获光明,让我看到我想看的,甚至,还能让我做我想做的,就像是把我心里灭掉的那团火又给点燃了……左伦,你说,我是信还是不信?”
左轮一个铁骨铮铮的赤血男儿。
因这番话,红了眼。
他知道,爷之所以想恢复光明,是因为他有他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