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听刚走,就听到禅房那边传来了动静。
打听回来的丫鬟说:“是那位如夫人在闹,说自己怀孕了,不能住禅房,非要寺里的人把西厢房腾出来给她住。”
玉君和林书瑶也是才知道,如夫人昨晚是住在禅房的。
“西厢房住人了吗?”
“听寺里的小和尚说,西厢房住了一位贵客。”
“可知道是谁?”
“不清楚,西厢房外面有几个僧人守着,不让靠近。”
在朗州地界,能被寺里称之为贵客的不多,且还有僧人在门口守着,林书瑶就更想不到会是谁了?
玉君沉了沉眸,表情却是淡淡的。
对那位所谓的贵客,看起来并不感兴趣。
但一想到自己从昨天踏进万喜寺就开始心紧,便难免联想到,是不是与那位“贵客”有关?
……
谢棠亲自到厨房熬了一碗素粥,送到禅堂。
正好也到了午饭时间。
她把粥送到门口,姑太太的贴身郑嬷嬷却把她拦下:“谢姑娘,你把粥端回去吧。”
谢棠脚有伤,站得吃力。
一手端着粥,一手撑着丫鬟杏儿。
她满脸讨好的模样,道:“嬷嬷,我看这会姑太太应该也饿了,就亲自熬了
碗粥给她老人家送来,是素粥,不沾一点荤腥,劳烦您进去告诉姑太太一声。”
“寺里有斋饭可以用,姑太太也不喜欢喝粥。”郑嬷嬷有意拦住她,不让她去叨扰姑太太,“谢姑娘,你的心意姑太太知道,但这会姑太太还在禅坐,现在进去打扰,不合适,你还是回吧。”
“那我到旁边的耳房里等着,等姑太太什么时候好了,我再把粥送进去。”
“你这又是何必?你看看你,连走路都要人扶着,万一再扭了伤了,落下个病根什么的,那可得了?”郑嬷嬷有些不耐烦了,又不好明着赶人。
偏这姑娘又是个没眼力见的!
谢棠也顺着郑嬷嬷的话卖惨道:“嬷嬷要真担心我扭了伤了,就让我把粥送进去吧。”
“你这姑娘……”真是死乞白赖。
郑嬷嬷拗不过她,只好进去告诉姑太太。
谢棠把粥交给杏儿,方才还一副讨好乖巧的模样瞬间阴了下来。
脚疼得她弯下了腰。
杏儿扶住她:“小姐?”
谢棠咬着牙,支起身子道:“没事。”
“您就非要见姑太太吗?”
“还不是为了我的婚事!”谢棠无可奈何道,“娘担心因为哥哥的事,姑
太太对我也会有偏见,所以让我一定要和姑太太亲近,可是从家里到寺庙,姑太太就一直避着我,我心里没底。”
一会,郑嬷嬷出来了。
姑太太也并非冷血之人,想着谢棠脚伤了,还专门给她熬了粥送来,便让嬷嬷把谢棠叫进来。
“谢姑娘,进去吧。”
谢棠喜上眉梢,推开杏儿,接过那碗粥,跟着郑嬷嬷一瘸一拐的进去了。
禅堂里面有一间小房间。
姑太太禅坐完正在里面休息。
郑嬷嬷领着谢棠进去:“老太太,谢姑娘来了。”
姑太太坐在里面,面色严肃,眼皮懒懒一掀,看向进来的谢棠,示意她坐。
谢棠将粥放下,拘谨的坐在旁边:“姑太太,棠儿亲自给您熬了粥来,想着您禅坐完也该饿了,您尝尝,可合胃口?”
说着,她要把粥端过去。
可姑太太手一抬,郑嬷嬷就上前将那碗粥接了过去,然后出去再回来,手里的粥已经没了。
谢棠觉得难堪,表面上又得稳住。
姑太太不苟言笑的看着她,道:“谢家丫头,你脚受了伤,还不忘惦记我这个老婆子,真是有心了。”
“您是长辈,棠儿自当如此。”
“看你倒也
是个听话的,上次闻你身上有味,拿檀香熏你,这回身上倒是干干净净的了。”
“姑太太误会了。”谢棠赶紧解释,“我上次身上有味,不是我不爱干净,而是吃了治痘疹的药,是那药……有味道。”
“这么说,是药不好了?”
谢棠噎住。
没想到姑太太会这样问。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姑太太笑了下,却笑得令人胆颤,她说:“我怎么听说,你治痘疹的药,是玉君给你开的,你身上的痘疹原本越来越严重,还是吃了她开的药,两日就好了,怎么现在还怪那药不好?”
谢棠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罢了,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没有。”谢棠袖中的手紧紧绞着帕子。
“话说回来,你母亲和你姨母为了你的婚事可是操碎了心,虽然你哥哥不争气,但和你没关系,你和我侄儿的婚事,我老太婆既然已经做主答应了,自不会出尔反尔,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不用借着送粥的名义来打探我的意思。”姑太太不喜欢拐弯抹角,当着谢棠的面,就把话说清楚了。
省得这丫头为了打探她的心思,再来叨扰自己。
而姑太太的
精明,让谢棠不由地浑身一颤。
这老太婆,一把年纪……
竟还这般清醒!
虽把话挑明,谢棠还是装模作样道:“姑太太,棠儿是真的想孝敬您。”
姑太太摆摆手:“行了,真不真,假不假,不重要,你只管安心等着出嫁就是了。”
谢棠心安了,撑着身子起来,朝姑太太欠了欠身子:“是。”
末了,又还添了一句:“等棠儿嫁了人,一定以您为榜样,好好操持家中。”
因她这句话,姑太太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
谢棠吓了一跳。
郑嬷嬷见状,黑着脸赶紧上前说:“谢姑娘,出去吧。”
谢棠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但姑太太突然变脸,她也害怕,不敢多说,就赶紧出去了。
到了门口,她问郑嬷嬷:“嬷嬷,我刚才……是说错了什么吗?”
郑嬷嬷不与她说话,转身进去了。
姑太太默然不语的坐在那……
他人觉得这一生的苦,能苦尽甘来,是福,
但姑太太却觉得,这苦尽甘来的甜是罪。
是她上辈子造的孽,今生来还的罪。
所以整个洛家,没人敢在她面前提她辛苦操持家业的事。
谢棠倒好,当着面就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