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商亭羡之所以让方景序去查张小石,正是因为张小石打砸墨渊轩的事。
而当时玉君也在场,刘青云负责审理此案,有意包庇张小石,他暗中留意到了这一点。
果然让方景序一查。
查出了张小石与朗州五年前的一批赈.灾粮有关。
再者,他接到那张写着“朝廷腐败,首查朗州”的告首状后,刚来到朗州地界,就碰到了被山贼围困的玉君。
接到第二张写着“腊月十五,禅山寺,晨时去,未时回”的字条时,又在山脚碰到了被林家故意落下的玉君。
加上这次张小石的事……
她每次都在场!
是巧合吗?
商亭羡起了疑心,所以才会拿她写的药方对比字迹。
虽然字迹不同。
但心里一旦有了怀疑,他便不能再简简单单的看玉君了。
而且,她为了能顺理成章的给他看病,竟还专门去仁京堂学医。
她不想他死!
这是商亭羡最不明白地方……她为什么不想自己死?
“亭羡,想什么呢?”方景序用手撞了下他。
商亭羡回过神,脸上的表情依旧冷冷的,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
方景序没有多问,他今天生辰,喝酒喝得完全放飞
自我了。
林念听酒量很好,差点把方景序喝趴下。
看时间差不多,一行人才离开华香楼。
方景序走路都是晃的,由人扶着上了船。
船身摇晃,玉君上去的时候差点踩偏,商亭羡下意识伸手扶她。
两人掌心相握。
他扶她上了船。
两人坐在船前头,方景序拉着林念听坐在后面发酒疯。
林念听虽然脸色通红,但没有一点酒醉的迹象。
看起来十分清醒。
方景序却醉得开始说胡话:“念听兄,我告诉你,我以前在大理寺的时候,那可是十坛酒都喝不醉的,京城人送不醉郎,就是我!”
林念听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一块雪花糕,塞进方景序嘴里。
让他别说话了。
可他嘴巴含着糕点,还在说……
林念听没辙,跑到船尾去找青野,两个冤家碰到一块,先是吵了两句,后来直接干起来了。
商亭羡回头,看着船尾上那两道打在一起的身影……
只淡淡的说了句:“不要伤人。”
青野擒住了林念听的胳膊,应声道:“是,主子。”
林念听趁机翻身挣脱,一脚踹了上去,青野反应很快,手臂并拢,挡住她这一脚的攻势……两人打得火热
,一个进攻激烈,一个为了不伤人,只守不攻。
方景序自然也没闲着。
看到林念听和青野在打架,他晃着身子往船尾去,嘴里还嚷嚷着:“小青野,哥哥来帮你。”
青野:……
由于方景序的加入,双人战变成了三人混战。
青野一边要顾及喝了酒有些神志不清的方景序,又要一边不伤到林念听,累得他手忙脚乱,反而还被林念听趁机踹了好几脚。
混乱中……
方景序落水了。
不知道是被谁踹到了水里。
“大人!”方景序的人见状,纷纷从船上跳下去救人。
商亭羡淡定的看着水里那只“落汤鸡”,无奈摇了摇头,道了句:“丢人!”
青野和林念听也休战了,站在船上观望。
这也引来了周围船上很多人的注意。
玉君笑说:“等明日方大人酒醒了,怕是再也不敢来华香楼了。”
商亭羡淡淡道:“习惯就好。”
“听你的意思,方大人经常干这种事。”
商亭羡笑而不语。
关于大理寺少卿方景序的糗事,京城茶楼酒肆里的说书先生能说上一整天不带重样。
玉君也没心思看方景序落水,她往船头边上走了两步,看着洛水河
上的夜景。
晚风轻拂,带着些许凉意。
她打了个冷颤。
突然一抹温暖送到她肩上。
商亭羡解下了身上的披风,披到她身上。
玉君回眸看他,想说“不用”,但话到嘴边又咽了进去,她看到他腰上挂着自己送给他的那串莲花流苏吊穗。
“你每天都戴着?”
“嗯。”
玉君笑了下,看着眼前洛水河的夜景,忽然想到一件事,好奇的问商亭羡:“那天花灯会,你在河灯上写了什么?”
商亭羡说:“不记得了。”
“扯谎!”玉君不信,但她知道,商亭羡不会说的。
商亭羡又问她:“你呢?你写了什么?”
玉君红唇翘了翘,说:“你把手伸出来。”
商亭羡皱了下眉头,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把手伸了出来。
玉君捧起他的手背,然后用手指在他的掌心上。
比划出一个字!
商亭羡感受到那个字时,目光微沉,没有说话。
此时船已靠岸。
方景序也被人捞了上来,浑身湿透,已经醉得不成人样了,最后被自己的人送上马车往衙门去。
玉君和林念听同乘,马车跟在商亭羡的马车后面,一起回林府。
此时不远处的河
岸边,一辆马车停靠在那里。
王行知坐在马车内,看着他们几人先后离开。
他的视线,至始至终都落在玉君身上。
即便玉君一身男装,但老道的他,一眼便认出她是女子身。
太像了!
她和她,太像了!
四十年,他再次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但他又不敢确定,毕竟四十年过去,一个人的相貌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变化?
马夫问道:“御史大人,是回去还是再等等?”
王行知回过神,眼神暗了暗,叹气:“走吧。”
……
回到林府,林念听虽然喝了很多酒,但人还是清醒的,她先把玉君送回落院,自己才回的东院。
玉君给了她一个香囊,那香囊散发出来的味道能压住酒味。
“戴着它,小心你娘闻到你身上的酒味。”
“这个时候我娘已经睡了,我悄悄翻墙进去,不会被人发现的。”
但林念听还是把香囊收了。
说不定以后用得着。
玉君也已经很乏了,梳洗一番,就休息了。
但此时隔壁,商亭羡站在屋外廊下,月光照在他身上,显得他整个人更冷了。
他摊开掌心,回想玉君在自己掌心上比划的那个字。
是一个“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