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我不信任何人

林念听刚摔出墙外边,云柳就拎着食盒回来了,看玉君坐在廊芜下,忙拉她进屋,把从厨房取来的早饭布到桌上。

“三小姐真要搬过来?”

“平时府里除了小小姐,就属这位三小姐最闹腾。”

“要真搬来隔壁,姑娘怕是没几日是清闲的。”

云柳比她还紧张。

林念听虽然不坏,但比谢棠难缠。

自家姑娘性子清冷,不喜热闹,要是被那小祖宗缠上,可就麻烦了。

等到暮色四合,隔壁院子点灯了。

但听起来静悄悄的,也不知道是住了人还是没住人?

云柳站在墙角下,朝隔壁院子张望,边说:“三小姐不会真住进去了吧?姑娘,要不我去……”

话还没说完,突然没了声音。

玉君眼角微微抬起,屋里莫名扑来一股冷气,她不紧不慢地往炉子里丢了块炭,头也不抬地朝门口问:“你把她怎么了?”

黑影立在门口,想起先前挨的那两巴掌……

犹豫着还是没进去。

“打晕了。”

玉君蹙眉,抓起手边的茶杯扔了过去,没好脾气道:“壮士可否干点人干的事。”

青野手持长剑站在门口,风尘仆仆而来,满身寒气。

他身体微侧,接住茶杯:“我家

主子有请。”

玉君无语,转眸看向屋里的东窗,能看到隔壁庭院里那棵高大的银杏树,叶子掉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从墙头上冒出来,她抿了抿唇道:“一墙之隔,你家主子未免太懒了。”

青野敛眉。

他没说主子在隔壁,而且今日搬来林府也没几个人知道。

玉君却只是往那看一眼就明白了。

再说上次,他潜在屋顶,应主子命令来取匕首,并没有弄出一点动静,玉君却能不动声色的发觉他。

放眼江湖,他的轻功也是数一数二。

能捕捉他行踪的人,武功必然凌驾于他之上。

可这小姑娘……

分明是个柔弱娇小、深宅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花瓶。

思绪抽回,青野冷冷道:“主子病了,走不动路。”

“有病养病,请我做什么?我又不是药。”

“姑娘……别装糊涂。”

“你倒是别吓唬我,我胆子小。”

青野:……

两座院子仅一墙之隔,但院与院之间的布景却天差地别。

进了隔壁院门,玉君才发现这座新院子大得离谱。

竟还分前院后院。

入户庭院里银装素裹,那棵光秃秃的银杏树上挂满白雪,在隅角灯笼的映照下,任凭狂风凌虐

,显得孤寂凄凉。

青野引她往后院走,绕过风雨长廊来到一处荷塘,边上有一座四方茶亭,周围挂着竹幔用以御寒,里面微光摇曳,隐约能看到一抹人影席地而坐。

玉君进去,暖气扑来,筛掉了她身上的寒气。

茶亭的地上铺着暗红色的绒花地毯,上面摆着矮案茶具。

商亭羡慵懒的盘坐在地毯上,一袭烟青色长袍,宽松的袖口轻轻垂落在两侧,衣襟微敞,露出一截白色内衫。周围烛光摇曳,洒在他那张昳丽柔和的隽脸上,虽见病气,但眼底张狂凌驾的气势丝毫不减,让人不敢小觑。

他抬眸示意。

玉君便在对面坐下。

“你该管管你的人。”

“他又闯你闺房了?”

“那倒不敢,只是打晕了我院里的姑娘。”

商亭羡眼眸一沉,薄唇间溢有杀气:“粗鄙之人,是该管管了,稍后我便断了他的手脚,送与姑娘赔礼?”

茶亭外的青野打了个喷嚏。

浑身冷了一趟。

而玉君听得这话,只觉得变态!

但她喜欢!

眼下却故作出被吓到的样子,捂着胸口道:“我怕血。”

商亭羡笑,笑得极为邪孽。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握着茶杯,手背上细腻的血管清晰

可见,仿佛一条条细小的蓝色丝线,勾勒着他高贵的身份和优雅的气质。

玉君问他:“公子不是住在衙门里,怎么搬到这来了?”

他淡淡道:“养病。”

“哦?我怎么不知道,你是林家的哪房远亲?”

“这深宅大院,非林家人不能住?”

“……”

商亭羡末了,又招惹她一句:“你一个小寡妇住得,我怎就不能?”

玉君咬牙,瞪向他。

这男子生了一张长舌妇的嘴。

若有毒,怕是已经毒死她了。

玉君红唇微掀,回击道:“我虽是寡妇,但却是林老太爷名正言顺的续弦,你?一个将死之人,住这么好的院子养病,实在浪费。”

“是有些浪费了,不如我让人把那堵墙打通,两座院子合一起,从此你与我同吃同住,如何?”

“无耻之徒!”

商亭羡又笑,笑得轻浮张狂。

还有那么几分讨打!

玉君气了一阵后,从袖兜里拿出那把刻着骷髅的匕首,递过去:“还你。”

商亭羡请她来,就是让她还匕首的。

只是没想到这孩子竟真的会乖乖还给他。

商亭羡伸手去接。

可指尖刚碰到匕首,玉君就将其收了回去,另一只手快速抓住商亭羡伸

过来的手腕,然后倒扣在茶案上,中指和无名压在他脉上,认真诊起了脉。

一套动作利落干净。

“别动。”

他手很凉。

她指尖温热,轻轻压在他脉上,仿佛那丝丝暖意能渗进皮肉,融入血液,再流向全身。

让他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意。

两人仅隔一尺。

商亭羡眸光闪烁,瞳孔中倒映着玉君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他注视着她微微垂下的眉眼,细长如画的烟柳眉,还有那因为认真把脉而紧抿的唇,绯红如血。

有一瞬,他心绪微浮。

竟也忘了将手收回。

玉君指腹压在他脉上时重时轻,待诊完脉,淡淡地道出一句:“可惜,阎王爷还不愿意收你。”

商亭羡用袖子掩住手腕:“说说看。”

“你身上的寒症已经入骨,这世上唯一能救你的,只有我。”

“小孩,别口出狂言。”

“你还是不信我。”

“我凭什么信你?”

“凭我一眼能看出你身上的寒症,凭我能从你身上偷走匕首,你就该信我。”

“这都算不上什么本事。”商亭羡冷嗤。

玉君看着他,认真的问:“那,你要如何才信我?”

商亭羡眼底一片黯然:“我不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