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国的窗边,陆吾听完前日跟着满满去孟府别院见碧落的杀手汇报。听到事情解决先松了一口气,马上又皱起了眉:“他们当着她,把那个短命鬼干的下作事儿全给说出来了?”
汇报的杀手是苓胡的心腹墨羽,他听陆吾的语气,已经察觉到了不悦,思量一下心一横,干脆直说
“是!但满满姑娘冷静持重,并没有惊吓过度,还挺身而出主持公道,不愧是昆仑山的人。”
陆吾听到“昆仑山的人”,心又往回放了一放。挥手让墨羽退了下去。
他的小狐狸在昆仑山从没有见过这些场面,一是他刻意不想有大起大落的事情激发她九尾狐潜在的异能兽性,而是他也实在满意她每日无忧无虑的样子,不想她见识这些阴暗的东西。
还是得尽快解决了朱厌回去,虽然有那么多人在雁都守着盯着,但陆吾这几日觉得眼前看不到小狐狸,他心里就像空了一大块。
而远在雁都的满满,已经从悲伤里振作起来,这两天忙碌得很,这一天的黄昏,满满正在桌前努力捣着新送来的鲜花,准备给苓胡拿去调新色,就听见一声熟悉又陌生的:
“小姐!”
她一抬头,看见柴儿背着一个布包站在门口,立刻起身,激动得腿软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但依旧马上冲上前去紧紧抱住柴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柴儿是她的贴身丫鬟,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像她的亲妹妹一般。
“满满姑娘,前些日子您交代带给家里的东西都已带到,太夫人很担心您,托我们把柴胡姑娘带过来照顾您,但最近商队有事耽搁了几天,今天才到。”
孟槐站在门口,等满满松开柴儿才开口。
满满听了以后,更是高兴,连声谢过孟槐,又带着柴儿给苓胡行了礼,把柴儿的布包抢过来挎在胳膊上,拉着她就去了后院厢房,
“孟公子费心了,这节骨眼上,从穷奇眼皮子底下带一个姑娘来雁都,怕是又费银子又费面子吧。”
苓胡走到门口对着盯着满满背影目不转睛的孟槐挖苦道。
孟槐还是一贯的只笑笑不说话,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苓胡觉得很没意思,扭头往回走。
后院的满满听着柴儿说着家里的近况,得知家里一切都好,母亲也好。心里高兴得很,又听到自己刚离家那一阵,家里派人到处找。没敢告诉母亲,直到孟槐帮忙捎了东西回去才敢告诉母亲实情,心下很是愧疚。
穷奇似乎最近又下山做乱了,商队都要交上数倍的钱才能通行。总之,江都最近不是很太平,祖母祖父派了柴儿来陪着自己,过一阵再回去。
知晓了家里无事,便安下心来,带着柴儿到院里吃饭。又给苓胡汇报:
“师父,我祖父祖母叫我不急着回,我还能在雁都帮你一阵儿,等到陆吾回来呢!”
苓胡想到这两日收到的密信,心下已经猜到了大半,看着苓胡沉下来的脸色,大口吃肉的满满也放下了手里的鸡腿。拍拍柴儿的肩叫她把江都的事情说与苓胡听:
情况与苓胡收到的密信差不多,近日…近日恶兽穷奇常常下山,虽然这穷奇相传是被封印在人面山的,往年只和土匪勾结谋害一些不愿交钱的过路人。
这两月不知怎的,居然突破结印下了山,过路的商贩陆续少了不少人死在进城沿郊的路边,官府上山去抓过几回,无异以卵击石,常常连官兵也有去无回。
柴儿说到害怕的地方声音有点颤抖,顿了一顿。才把最可怕的部分接着告诉了她们:
到了上个月,穷奇又抓了很多妙龄女子,这些女子被抓去□□过后,被挖眼吃脸,死相可怖,都是脸朝下被扔在大街上。近日,已无女子敢深夜出门。便是男子,非要事也都在家里。
柴儿说完害怕得用手捂住了脸,满满轻轻拍着她的背接着问:“那咱们家里无事,可有相熟的人遭殃?”
“相熟的人家有李家的三小姐玉莹,晚上从一家酒楼回去的路上,连着两个侍女被掳走,现今只找到两个侍女的尸首。”柴儿答完话,就低着头不吭声了。
满满的筷子却再也无兴致拿起来了,李家三小姐虽然和她见面次数不多,但毕竟是认识的人,听到这个噩耗,还是令人心惊。
按柴儿方才所说,江都的情形实在不容乐观,苓胡也聊起了自己收到的密信里的内容:
传言前几日两位道长,下山说要为民除害,可也是有去无回,其中一位道长的头,被穷奇掏空了吃完挂在城门上。甚是可怖。
满满见柴儿浑身抖得像筛糠,只能好言宽慰她:她的这位美人师父可厉害了,他在还有个朋友,叫陆员外,他很有钱,还认识天上的神!等他回来就能帮上忙,实在不行这两日也可想办法也可以传信给他。
“陆员外和你说,他认识什么神?”苓胡憋笑憋的辛苦,只能假装边吃边问。“就是我玉锁上的这个!”满满把玉锁掏出来,指着上面的兽头,又扭头跟柴儿解释:
“这是陆员外送我的!他说这个兽头代表天上的神!是最厉害的神!”
若是我玉佩上这个神下凡,必定三两下便能降住穷奇,她摸着胸口的玉佩暗暗想。只是眼下江都的形势,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陆吾回来。
载国和纪国的战事短时间内也平不了,单靠烈火宫对付穷奇怕是不行,晚上要叫斗斗去送信再看看附近有没有能支援的帮手了。
满满看着暗自思量不说话的苓胡,猜想她是为了江都的事在盘算。便自己带着柴儿回屋梳洗说话,早早歇下了。把院子留给坐在桌边出神的苓胡。
苓胡回到屋内,写好密信,打开窗户,轻轻吹了一声口哨,斗斗就出现在了窗边。 “你长得真是,除了有一对立起来的红眉毛,跟普通的鸽子毫无二致,当心叫人抓了去给你炖了。”
苓胡把信绑在抖抖腿上,摸了摸它的头,斗斗像是听懂了一样,浑身的灰毛抖了一抖,红眉毛拧成一条,气呼呼的扭头就飞走了。
她回到屋里,打开衣橱里的一个木盒,拿出一张小小的符纸,又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拧开瓶盖,滴了两滴在符纸上,液体竟像是一汪活水。
在符纸上快速流动,一个符文很快就被勾画出来。苓胡把它卷起来放在烛火上烧掉,符纸化作一缕白烟,桌上竟然连烧过的灰也没有。
“唤神符,请你快快显灵,求一位能相助的神族,来与我并肩吧,眼下的形势,雁都的沦陷也不远了。”
苓胡低声祈祷完,就整理好被褥便准备去关窗睡觉,却被窗边的人吓了一跳。
“孟公子,都说你是温润如玉知书达理,大半夜倒出现在我窗外了?”
孟槐只微微一笑:“是在下冒犯了,只是姑娘烧了唤神符,我若不出来应一应,便算我的失职了。”
孟家兄妹下凡历劫时,虽是投了凡人之身,但如今这世间多有不平,朱厌和穷奇也都逃亡出来危害人间,前几日他们就被重霄殿召回去,恢复了灵力,待乱世安定,再回去复命即可。
朱厌如今逃窜在外,陆吾他们怕是也焦头烂额,穷奇的事情怕也帮不上忙,自己手握烈火宫的精锐,加上孟家兄妹,胜算也有个七八成,二人商量了好一会儿。心下已有了打算。
“对了,留几个得力的,照顾好满满。”孟槐转身要走,却停下来又回头补了一句。
“那是自然。”苓胡点头微笑。隔壁屋的榻上,满满蜷着腿睡得正香,全然不知道隔壁的师父和孟公子,都有另一重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