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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猎猎,夜色如霜。
洛阳城东门外,一队队军汉全副武装,有序的踏出城门,朝着远方的黑暗处集结。
刘如意一身亮银甲,骑在高大的汗血宝马之上,静静的注视着天边一轮孤傲的清月,刚毅的脸孔线条,让人看不出半分多余的表情。
一旁,小六儿,火郎,春娃,贾大壮,陈永福,赵旉,朴胜,同样也是全副武装,侍立在刘如意左右,共同注视着,一队队军汉,踏出这座千年古城的大门!
“国公爷,您,您为何要选择夜间出征?这……哎!我洛阳城百姓,都不能略尽绵薄之力,以表对您的敬意啊!”赵旉有些不明白,洛阳城刚刚走上正轨,为何没有丝毫征兆,国公爷竟然会选择率大军离开洛阳,颇有些无奈的对刘如意道。
“赵参军何时竟然也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呵呵!”
刘如意轻轻一笑,却是取下了自己腰间的佩刀,“一柄好刀,没有见过血,纵使工艺再精良,那它也不可能成为一柄好刀!男儿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势必要接受更多的挑战和磨练,才会变得更强!此次大军出征,朴将军的青龙营会留下来镇守洛阳城,不过,洛阳城事关重大,诸多事务,还是要劳烦赵兄多多费心,共同维护我们辛苦换来的局面!这把刀便送给你,你我共勉之!”
刘如意说着,笑着将自己的佩刀交到了赵旉手中。
赵旉眼睛一红,“国公爷!国公爷厚爱,赵旉没齿不忘!您请放心,只要有卑职在一天,定然保洛阳城安稳无忧!”
刘如意点了点头,“此次陈永福将军陪同大军一同出征,忠勇营后续血液补充问题,也该是时候了!赵参军,此事,你可与朴将军多多商议,共同决断!我的意思是,洛阳城虽大,但征兵不在多,而贵在精!这方面,朴将军经验丰富,你二人可根据彩石军选拔新军之策进行!洛阳城乃是我大明腹心,我彩石军之粮仓,事关重大,尔等务必要谨慎小心!”
“是!”朴胜和赵旉赶忙跪倒在地。
刘如意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时候也差不多了!大军也该启程了!诸位兄弟,共勉!”
“是!”众将纷纷跪倒一地!
……
朴胜的白虎营留守洛阳,陈永福的忠勇营却补充到大军之中,这一来,大军的人数并未有太多减少。
但由于对战流民军一役,彩石军着实也有不少的伤亡,很多伤兵,此时都留在洛阳城养伤,这一来,刘如意此次出征湖广的大军,人数并不足四万人!
不过,正如刘如意所言,“一柄好刀,不浸过鲜血,永远不能成为一柄真正的好刀!”
一名真正的战士,还是要拉倒战场上,才能证明他存在的价值,才能证明他的荣耀!
湖广乱局已始,这便是个最好的机会!
而湖广之地,对刘如意和诸多彩石军老军军官而言,这并不陌生。
几年之前,他们就是在这片土地上,战献贼,灭“曹操”,踏上了辉煌之路的开始。
大军出洛阳,一路向南,过南阳,新野,踏入湖广境内,直逼襄阳府城而来!
……
湖广,兴山县城。
此时,经过了与官军这两年多的持久消耗与拉锯,献贼诸部主力,已经从当年败走玛瑙山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虽然人数比原先大大减少,此时还不足万众,但这些兵,尽是百战老兵,大都是陕北、陕南、湖广西北、以及四川各部中流民军的佼佼者,或者说,是此时大明悍匪中的佼佼者。
崇祯十四年正月初,杨嗣昌洞悉了献贼诸部兵马在四川开县出没的消息,便亲自率舟师赶往四川,与四川巡抚邵捷春一起,调集兵马,对献贼诸部进行围剿!
但四川之地,几乎无可用之兵,而平贼将军左良玉,骄纵跋扈,根本就视杨嗣昌如无物,半个兵都未出。
而陕西总兵贺人龙,一直龟缩与郧阳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杨嗣昌显然也不可能的使唤得动。
唯一可以调令的,便只有猛如虎一部。
可惜,猛如虎这几年屡战屡败,元气大损,这时,他的麾下,只有宁、固六百精骑可用,其余,皆是不入流的官军杂役。
正月十三,双方在开县大战,张献忠且战且退,诱敌深入,官军大败!
好在猛如虎与参将刘士杰部皆是精锐,拼命护着官军主力杀出,勉强保住了官军最后一丝火种。
张献忠随即进入湖广,到达了他最熟悉的兴山县城,准备伺机对襄阳发动攻势。
此时,兴山县城内,张献忠颇有些志得意满,他已经得到了消息,由于杨嗣昌率军入川,襄阳城此时兵力甚为空虚,而左良玉与贺人龙部,正在宜城死掐,对他而言,这将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兴山县衙内,张献忠高高坐在原本属于县令的宝座上,俯视着身边众将,“此时形势对我义军可谓大优,杨嗣昌不过只是一条快要老死的病狗,他已经对咱们无可奈何!吾以听闻襄阳城此时空虚,正是我等大好良机,尔等可有何两侧,助我大破襄阳城?”
孙可望率先出列道:“父帅,只要父帅一声令下,儿愿为父帅先锋!”
当年,孙可望曾被刘如意挑断手筋、脚筋,这些年来,虽然恢复了一些,但却远远无法恢复到当年他“万人敌”时的骁勇,此时,眼见刘文秀、艾能奇、李定国几人,军功逐渐累积,已经要骑到他的头上,他不免求战心切!
刘文秀和艾能奇怎的会不明白孙可望的想法,两人也几乎同时出列道:“父帅,襄阳城既然空虚,儿也愿为父帅先锋,助父帅大破襄阳城!”
“父帅,儿也愿往!”
只是,李定国却有些迟疑,他思虑片刻,这才道:“父帅,襄阳城虽然空虚,但此时,刘如意在洛阳大败闯营诸部,距离襄阳城,不过咫尺之遥,若咱们对襄阳城动手,我担心,刘如意毕竟不会坐视不理啊!若是将刘如意引来湖广,那咱们,麻烦可就要大了啊!”
张献忠不由眉头微皱,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年来几乎顺风顺水,但在这个时刻,最宠爱的义子李定国居然出来泼冷水!
“一纯,你什么意思?刘如意又怎样?此时,咱们天时地利人和在手,只要可以攻破襄阳城,我等义军,必将迅速壮大,就算恢复昔日繁盛,那也不是没可能么?你现在这般说,可是被他刘如意打怕了?”刘文秀率先跳了出来,大声指责道。
孙可望已经是没了牙的老虎,若说刘文秀此时最忌惮之人,自是非冷静果敢的李定国莫属了!
艾能奇也道:“一纯,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跟娘们儿一样?刘如意怎么了?他此时还在洛阳,距离咱们千里,你担心什么?就算他真的来了湖广,咱们只需席卷襄阳城的财富,撤回四川,他又能拿咱们怎样?”
孙可望与李定国关系最好,眼见在义父的兴头上,李定国居然说这种丧气话,忙对着李定国狂打眼色。
李定国却不为所动,挺直了脊梁,“请父帅三思!”
张献忠的脸色不由阴郁了下来,冷冷道:“一纯,照你的意思,这襄阳城,本帅是打不了?”
李定国忙跪地道:“父帅,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眼下形势未明,猛如虎、刘士杰部,又在咱们身后紧追不舍,虽然贺人龙和左良玉,暂时不会对咱们形成威胁,可是,这却不得不防!我的意思,咱们还需稳扎稳打,循序渐进!先稳固自身,再图谋襄阳!”
“恩!此言倒也有理!”张献忠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话说,他能走到今日,最大的一个优点,便是可以听得进去别人的话,有极强的识人之明!
此时,眼见李定国说的有理,张献忠的内心中却也开始盘算起来。
不过,刘文秀与艾能奇,却早已经准备大干一场,眼见李定国这般,他们哪里肯如愿?
刘文秀忙道:“父帅,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父帅此时可万万不能犹豫啊!这可是我义军千载难逢之良机啊!”
“父帅,三思啊!”艾能奇也道。
张献忠扫过几人一眼,眉毛轻轻一挑,“既是商议军情,尔等都可畅所欲言,谁说的对,咱们便听谁的!不可带个人情绪!一纯,你来说说看,若咱们此时强攻襄阳,刘如意出兵的几率有多大?”
已经吃过两次亏,都是栽在刘如意的手里,张献忠说没有心理阴影,那是不可能,只是,机会摆在眼前,他却也并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便问向了自己最为倚重的李定国。
李定国思虑良久,刚要开口,这时,门外却有亲兵禀报道:“启禀八大王,众位将军,猛如虎、刘士杰两部,已经杀至了兴山县城之外,现在正在城外叫阵!”
“恩?”张献忠眉头一挑,众将脸色也都有些微变。
“这个时候,这两人居然还敢来?走,咱们去城头看看!”张献忠大手一挥,便带领一众将领,朝城头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