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刘如意来到中院,几个匠户已经等候了多时。
为首的还是那老者,他叫蒋三郎,祖籍在保定府。天启四年,他同众多匠户一起,被调配到登州府。崇祯五年,孔有德作乱,登莱之地大乱,蒋三郎无奈,在秘密同几个同伴商议之后,他们便一起,带着老婆孩子逃往内陆。
那时,莱芜矿监还算红火,很多铁矿、煤矿都在地表,不虚费太大的力气便能开采,他们凭借着自身的手艺,便准备在那里扎下根来。
可惜好景不长,伴随着流贼乱匪不断壮大,辽东战事日益加剧,军饷开支愈发入不敷出,崇祯皇帝无奈,也只得加大了对矿监的要求。
但羊毛毕竟出在羊身上!
皇帝发话,作为奴才的太监便更加肆无忌惮,作为具体执行开采工作的匠户们,便成为了替罪羔羊。原本两天、甚至是三天才能干完的活,现在却一天就要完成,原本还能勉强有口饭吃,但后来一天只有一顿稀汤。后来,他们更是被人拉到了这深山里的金矿中,暗无天日,与奴隶也无两样。
这些匠户们早已经对生活绝望,却不防刘如意突然将他们拉出了火坑,突然重见天日,他们自是对刘如意感恩戴德。
刘如意默默听完老匠户蒋三郎讲完他这些年的遭遇,轻轻点了点头。
幸福的生活总是相似的,但不幸的生活却是各有不同。依照眼下大明这个年景,想好安安生生、踏踏实实的过日子,真的很难,很难,说是奢望也不为过。
“蒋老,您老可会制作鸟铳?”刘如意看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鸟铳?”蒋老汉一愣,他用双手比划着,“大人说的可是官军常用的这一种?”
刘如意点了点头。
看到刘如意点头,蒋老汉大喜,他拍着胸脯保证道:“大人,不是小老儿夸海口,小老儿当年在保定,主要便是做的这个活计!便是京城里神机营的老爷们用的神火飞鸦,小老儿也曾为他们打制过!”
刘如意微微一笑,这些并不是他关心的,便随口问道:“这鸟铳要如何打制?某听闻,官军使用的鸟铳常常炸膛,这又是怎的回事?还请蒋老先生教我!”
刘如意说完,轻轻对着蒋老汉拱了拱手。
看到刘如意对如此尊敬,竟称呼他为“先生”,蒋老汉顿时心花怒放,脸上的老皮褶子也随着笑意轻轻抖动。
他赶忙对着刘如意还了一礼,笑道:“大人,这打制鸟铳,最关键的便是铳管,耗铁甚多,而且需要上好的精铁。一般来说,打制一杆鸟铳,需要六斤到七斤精铁,但五十斤毛铁,差不多才可以精炼出五六斤精铁!大人所说的炸膛,多半是铳管不合格,或是工匠们偷工减料,或是铁的质量不行,只要有足够的好料,小老儿定然会为大人打造出最好的鸟铳!”
蒋老汉说着说着,便开始兴奋起来,他手舞足蹈,双手不断的为刘如意比划着鸟铳的制作过程,连尊卑也忘到了一旁。
他身边一个汉子眼见他如此,赶忙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襟,小声劝解道:“爹,爹!您慢着点说啊!”
蒋老汉大为不悦,一把甩开了这汉子的手,“你这瓜娃子!老子说话,你他娘的插什么嘴!待老子先给大人说完,你再说话!”
但他刚刚骂完了儿子,却也发现了不对,尴尬的站在一旁,悻悻的看着刘如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刘如意微微一笑,这蒋老汉倒也是性情中人!“蒋老先生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无妨,无妨!”
看到刘如意并没有生气,蒋老汉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他的手脚有些局促,并不敢再像刚才那般放的开。
这时,春玉奴端着一壶茶水走了进来,她走路还有些稍稍扭捏,但心情却是极好,本就俏丽的脸蛋儿愈发动人,闪烁着一种说不出的靓丽光泽。
她对着几人微微施一礼,轻巧的走到刘如意身边,为刘如意的杯中填满了茶水。
刘如意伸手搂住了她的纤腰,笑道:“小翠儿怎么没来?”
小翠是邹氏安排在刘如意身边的使唤丫头,颇为灵巧麻利,这些招待客人的活,本是她的份内工作,不想春玉奴却取而代之。
“翠儿她,她病了!”春玉奴俏脸微红,仿似是小心眼被识破了一般,她扭捏着身子逃到刘如意几步之外,大大的眼睛却是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刘如意。
刘如意微微一笑,心中也有了数。这丫头刚刚初成雨露,胆子却是大了不少,居然敢自己偷偷跑到这里了。
“奴娘,去,给蒋老先生和几位兄弟满上!”刘如意笑着道,又转头对蒋老汉几人介绍道:“这是奴娘,某房中之人,还请蒋老和几位兄弟多多担待!”
蒋老汉和几人听闻这竟是刘如意的宠妾,都不敢怠慢,纷纷起身行礼,不敢多看她一眼,只是躬身双手端起茶杯,让春玉奴为他们斟满。
“这是我刚刚亲手煮的碧螺春,你尝尝!”春玉奴凑到刘如意耳边小声的道,便如同一个刚刚学会一样技能的小女孩,忍不住想要在爱人身前展示出来,哪里还有半分当日里冷艳花魁的模样。
刘如意端起茶杯,轻轻品了一口,茶香怡人,清香可口,隐隐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女儿香。
这丫头当真是用心不少!
刘如意轻轻拍了拍她的纤腰,笑道:“奴娘,你先去里面歇息一会儿,我和蒋老还有要事要谈!”
“哦!”春玉奴并没有听到想象中刘如意的表扬,俏脸有些委屈,但她也知刘如意又正事要办,轻轻掐了一把刘如意的手臂,乖巧的退到了一旁的偏房中。
偏房实际上就是书房的内室,通常会摆着暖床、软榻之类,供主人休息小憩,除却主人自己,客人是不得进入的,这也是古代大户人家的好处。
有着春玉奴这小插曲,室内的气氛又轻松起来。
蒋老汉和几个匠户更是大为感动,大人的宠妾竟亲自为她们斟茶,这,这该是多大的荣耀啊!他们看着刘如意的目光也愈发尊敬,愈发热切起来。
“蒋老,听您的意思,只要铁料好,便可以解决炸膛么?”刘如意问道。
蒋老汉微一思虑,拱手道:“大人,铁料是最重要的原因,还有一点便是工匠的手艺,两者必须结合得当!若是大人将鸟铳交与小老儿打制,小老儿敢以人头担保,定然会为大人打制出万无一失的鸟铳!”
说完,他“扑通”跪倒在刘如意面前。
或许是压抑的太久了,看到刘如意给他机会,蒋老汉迫不及待的想抓住,若是有可能,谁又愿吃不饱,穿不暖,一生平凡呢?
前世,刘如意只能算是个伪军迷,对军械武器说不上了解,但是他也知道,鸟铳、火炮之类,最关键的便是铳管!火药发射时产生的威力巨大,铳管内必须圆滑、经抗,可以承受住火药的爆发力,而且,铳管并不是一次发射,而是要百次,甚至千次,这样来看,质量便显得更为重要!
刘如意可不想自己手下的弟兄们,还未发射,反倒被自己的武器误伤!这个时候,质量才是重中之重,银子反而显得无关紧要!
刘如意上前一步,将蒋老汉扶起,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若是我给蒋老先生足够的铁料银子,蒋老先生多久可以为我打造出一柄合格的鸟铳?”
蒋老汉也感觉到了刘如意的力度,他沉思片刻,才道:“大人,若是小老儿所说材料齐全,至多半月,小老儿定然为大人打造出最好的鸟铳!”
“好!”刘如意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库房中还有几千斤铁料,至于银子,蒋老可放心,我现在便为你们拨下一千两!半月之后,我只要见到合格的鸟铳!”
这些铁料,本是刘如意用来为军汉们打制长枪,都是从莱芜高价购得,以前没有匠户,一直未能用上,现在,刘如意一次性全部拿了出来!若是成了,那自然最好!若是不成,那也不打紧,这点损失,以现在财大气粗的刘如意来看,还承受得起!
“大人英明!小老儿等愿为大人效死!”蒋老汉打头,其余几人也是纷纷跪倒在地,满脸皆是兴奋之色!
工匠么?谁又不想自己的手艺,能得到上司的认可呢?
看着几人的态度,刘如意也很是满意,做人做事,都要有激情,有雄心,否则,便是将就着做出来的东西,怕是也差强人意!
刘如意亲自将蒋老汉几人送至刘府大门,“蒋老,几位兄弟,这一切便都拜托你们了!某已经在这前院中为几位留下了场地,你们从下午开始,便可以搬到这里来打造!”
几人纷纷称是,刘如意忽的又想起一件事,对蒋老汉道:“对了,蒋老!那什么开山雷,某看也不错,也可为某准备一些,多多益善!”
……
送走了几人,刘如意回到中院的书房内室,春玉奴正弯着腰,小心翼翼的收拾着软榻旁的一些小物件,丰满圆润的翘臀正映入刘如意的眼帘。
这其中美好,刘如意早上可是刚刚尝试过,此时眼见这般,刘如意心中火热,一把将春玉奴拉入怀中,在她的俏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笑道:“怎么?这么会儿不见,就想我了么?”
春玉奴一慌,却见是刘如意,微微拍了拍饱满的胸口,娇嗔道:“冤家,可是吓死我了!走路不会出声的啊!”
刘如意看着她娇羞、慌乱的模样更为诱人,忍不住将她抱在怀中,坐在了一旁的软榻上,刚要上下其手,却听到门外赵沧海大声呼喊:“大人,济南城的刘大爷来了!”
刘如意心中一动,难道是这“南城守备”有结果了么?
春玉奴看着刘如意面色凝重,也知可能是有要事,她不敢再纠缠,忙道:“如意,你快去吧!晚上,晚上再……”
刘如意看着她娇羞明艳的脸蛋儿,将她抱到软榻上,轻轻拍了拍她的翘臀,故作恐吓状道:“晚上可不许跑,洗干净等着我!”
“讨厌!”春玉奴娇嗔一声,却见刘如意已经快步奔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