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七枝

画扇仔细询问过车夫,车夫没看见有人把这个面具放到马车上。

神不知鬼不觉地多出了个面具,画扇和箩萤都心生警惕。

萧惋拿起面具看了看,“算了吧,一个面具而已,去叫问雪和半香回来,我们回府。”

面具的来历,萧惋心中清楚,回府之后,她将面具与温将军画像收在一处放好,估计这两样东西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

几场春雨过后,京城春暖花开,日子暖了起来,郡主府上下都换了新衣,在这春日盎然的日子,人人脸上都映着笑容。

皇上寿辰到了,宫中设大宴,萧惋换上宫装,带着画扇进宫赴宴。

在宫门口碰见王若筱,两人笑着携手一起进宫。

“惋惋,你是不是又长高了?”王若筱比萧惋矮了半个头,说话时踮起脚尖用自己的高度来衡量。

“长了半寸。”萧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她自小比同龄女孩子高,十二岁后身子如柳枝抽芽儿般长起来,太后又常常给她食补药补的,如今她身材高挑,在众贵女中十分惹眼。

“真羡慕你。”王若筱看着萧惋长腿细腰,忍不住上手在萧惋腰上摸了一把。

“小登徒子。”萧惋擒住王若筱的手,又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两人笑作一团。

进宫之后,两人找到刘茵茵,坐到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说话,没多久,纯阳和平阳两位公主找来了。

“表姐,我们找了你好久!”两位公主到了萧惋跟前,拉起她的手便走,王若筱和刘茵茵都来不及行礼。

“去哪儿啊?”萧惋被两人拉着走,有些无奈地问。

“去看小白啊。”小白是她们养的那只猫。

“皇上让你们养着了?”

“是啊,那日我们求了好久,父皇才答应不杀小白,还让我们养着,只是不能让小白跑出永宁宫。”

到了永宁宫,萧惋看着纯阳和平阳二人逗猫玩儿,自己坐得远远的,身体重心放在脚上,若是小白朝她跑来,她随时挪地方。

“表姐,你过来摸摸,小白可乖了。”纯阳抱着猫说。

萧惋心想:“都把皇上的手抓了,能乖到哪里去,况且这猫,上次还踩了她脚,两次。”

“你们玩儿吧,我坐着歇歇。”萧惋笑笑,不经意间和猫对上视线,连忙移开目光。

*

王若筱和刘茵茵聊了一会儿,就被二哥叫走了。

刘茵茵一人坐着无趣,便带着丫鬟去湖边逛,走到一处忽然听见有人说话,刘茵茵本想上前看看是谁,若是认识的,正好打声招呼。

可是无意间听到对方说到“温将军”,刘茵茵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

食指竖起放在唇边,刘茵茵示意丫鬟不要出声,接着偷偷听起墙角。

“小姐,我们这么做能行吗?”

“不搏一把怎么知道行不行。”

刘茵茵眉心一跳,这不是郑茗薇吗?

“可是小姐,若是被人发现了,您的名声可就毁了。”

“为了温将军,毁个名声算什么,我已经为他做了这么多了,也不差今日这次。”

“小姐,夫人已经替您相看人家了,您今日这么做,会伤了夫人的心啊!”

“你哪儿这么多废话,一会儿你只帮我看着人就行了,别的不用管。”

丫鬟好心相劝,怎奈郑茗薇不撞南墙不回头,根本听不进去。

主仆二人说完话离开,刘茵茵从阴影处走出来。

“这个郑茗薇,胆子真是大。”

“小姐,我们不将此事告诉长安郡主吗?”

刘茵茵摇摇头,“我们只是随便走走,什么都没听见,明白了吗?”

她真是好奇,今日郑茗薇会做出什么,要是郑茗薇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并且与温将军有关的话,那温将军与萧惋的婚事也许还有转机,那她哥哥岂不是还有机会?

*

宫女来报,说是宫宴快开始了,萧惋和两位公主离了永宁宫。

到了席面上,萧惋找到王若筱和刘茵茵,坐到她们身边。

“惋惋,怎么去了这么久?”王若筱问。

“纯阳和平阳养了只猫,拉着我去看。”萧惋简单解释几句,转眼看见刘茵茵一直往另一个方向看。

顺着刘茵茵的视线看过去,萧惋看见了郑茗薇。

自从上次落水后,郑茗薇大病一场,如今虽然痊愈,但是整个人瘦了一圈儿,不过今日人的气色好多了,至少不像上次萧惋看见的那样没有生气。

“怎么今日宫宴,菜品比上次少了一半?”王若筱看着宫女摆上来的菜,靠近萧惋低声问。

萧惋移开视线,低头看着桌上的菜,菜式依然精致,但是看起来远不及之前宫宴的华贵,“如今南方灾情严重,宫中节俭一些,是皇上体恤百姓。”

王若筱点点头,国家大事她不懂,但是听萧惋这么说,觉得很有道理。

刘茵茵心中总是想起郑茗薇说的话,注意力一直放在郑茗薇身上,对于萧惋和王若筱之间聊了什么,只是偶尔附和一声。

宴席过了一半,舞姬在中间跳着舞,皇上手中拿着酒杯,靠在龙椅上神情慵懒地欣赏舞蹈,看到兴起之处,将酒一饮而尽,随即鼓掌称赞。

男眷席上的温顾,起身离开宴席。

这边的郑茗薇看见了,也默默起身,尾随着温顾离开了。

刘茵茵眼见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看了萧惋一眼,莫名有些心虚。

“我出去散散心。”萧惋和身旁的王若筱与刘茵茵说了句,便欲离席。

“惋惋,我和你一起去吧。”刘茵茵忽然说了句。

萧惋不喜欢宫宴这种场合,每次宴席过半都会离开,到了快散的时候再回来,这些刘茵茵是知道的。

只是她忽然就怕萧惋和郑茗薇碰上,怕萧惋看见不该看的难过,也怕郑茗薇被萧惋打断成不了事。

“不用了,你坐着吧,有画扇跟着我呢。”萧惋对她摆了摆手,带着画扇走了。

画扇手里拿着一件外衫,“郡主,冷不冷?”

萧惋摇摇头,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换了个季节,御花园的风景也该换了。

原本她抱着赏景的心思,谁知道刚进御花园,走到假山处,便看见了一场好戏。

“温将军!”郑茗薇一路跟着温顾,过桥的时候便开口唤他,温顾闻声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并不等她,她一路小跑追到了御花园。

“这位小姐,跟了我一路,有事吗?”温顾语气明显不耐。

萧惋听见郑茗薇的声音先是一怔,后来听见男子的声音更是惊讶。

就在前不久,这个声音的主人还带着面具,说他是温将军的朋友,今日,郑茗薇却叫他温将军。

假山前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萧惋不由自主往前站了些,想听得更清楚。

郑茗薇听了温顾的话后,怔了怔,“你……不记得我了?我们见过很多次的。”

温顾视线在郑茗薇的脸上扫过,似乎见过,但是在哪儿见的,想不起来了。

“忘了。”温顾语气冷淡。

“我叫郑茗薇,是丞相的女儿。”郑茗薇语气不急不缓,脸上挂着笑。

“哦。”温顾面无表情。

“温将军,我有话想对你说。”郑茗薇忽然红了脸,微微低下头。

温顾的视线往假山后扫了一眼,再次看向眼前的女子,语气更加生硬,“有事快说。”

“温将军,我知道,皇上圣旨赐婚,你拒绝不得,只是长安郡主无意于你,你们成婚之后,也不会幸福的……”郑茗薇说着抬起头,深情款款地看着温顾的眼睛,“可是我对你是真心的,温将军,我喜欢你很久了。”

“所以?”温顾目光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所以,我愿意永远陪在将军身边,哪怕做将军的妾室也行。”郑茗薇这句话说出口,真的是连脸面都不要了。

堂堂丞相之女,居然对一个男人说愿意做妾,要是被丞相知道,恐怕都能气到吐血。

假山后的萧惋此刻心中五味杂陈,郑茗薇不知廉耻让她震惊,温顾真实身份出乎她的意料,她站在原地身体都有些麻木了。

“不必了,我没有纳妾的打算,郑小姐还是快些离开吧。”温顾说完抬腿便想走。

此时远处有宫女走近,郑茗薇的丫鬟在望风,轻咳两声以作示警,原以为郑茗薇听见会立刻离开,谁知道她一咬牙,就往温顾怀里扑去。

郑茗薇的想法很简单,若是被人看见了,两人孤男寡女搂抱在一起,怎么也分说不清,到时候温顾不想娶她也得娶。

她虽然会坏了名声,可是至少她能如愿嫁给温顾,流言蜚语又不会要了她的命,但是没有温顾,她这辈子都无望了。

可是郑茗薇刚迈开步子,脚腕一痛,整个人扑的方向一变,直直摔倒在地上。

“啊……”郑茗薇这一摔,摔得不轻,膝盖受伤,手腕也擦破了皮,开口呼痛的同时,忍不住流下泪来。

温顾趁着这个时候,看也没看郑茗薇一眼,直接走了。

待到走远,温顾扬声说道:“做得好。”

隐匿在暗处的暗卫清风也觉得自己做得挺好的,他在关键时候保全了主子的清白,主子这句“做得好”,他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