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过邬夫人一顿, 邬老爷的心情畅快了些,回到这边房里,在卧房里头的榻上和白池坐着细说今天的不痛快。如今天短,早黑下来了, 满屋里仅有炕桌上点着一盏灯。光线也很暗, 照不明他那张油黒的脸。白池感到一种安全,所以她不喜欢多点灯。
但照见彼此放在炕桌上的手背, 一只丰腴年轻的手与一只干瘪枯悴的手。她不小心瞥见这两只手, 分别搭在炕桌两边。但炕桌太小了, 她也怕他那只手突然就伸过来抓她。
“林大人中秋的时候不是叫我送些菊花到他那别院里头去么, 本来种了一片, 谁知这几日死了, 他就来怪我, 说是咱们家的人没有移栽好。花圃里的老许是最会栽花的人,哪里是我们种不好,中秋后一连下了十几天的雨,把根泡死了。”
其实他也想不到去抓她的手, 日子过久了, 对那片柔嫩的皮肤不再新鲜,何况他喜欢纤瘦些的女人。她怀着身子,他更是没兴致的,两个人坐在一处说话,像是在谈生意。大部分有些夫妻间的酸言醋欲, 回嗔作喜的时刻, 往往都是在说邬夫人。
这也不好, 白池对当下过的日子,是在满足中挑剔着不满。她喜欢自找麻烦, 让自己不顺心,因为可以迁怒别人,让别人也不顺心。她对自己本性里的那份善良,还是需要把它欺瞒过去。
邬老爷还在对过抱怨林大人,“他为什么这点小事就和我生气,还不是他那别院住着一位盐道的大人,他巴结得很呢,生怕哪里不好得罪了人家。我答应他,过些日子等花圃里的梅花开了,白送他几棵。”
林大人是昆山县的县令,他们家房子里的花草树木都是包给了邬家。白池和他们家的夫人也有些往来。想起来不能不得意,林大人的夫人也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因白池读过书,倒愿意和她多说几句。
她替他打个圆场,“一点子小事,不值什么,林大人也不是那样小器的人,只不过是怕得罪了人才说你两句。你倘或不放心,等过几日我叫人端几盆山茶花一道去瞧林夫人,她少不得劝两句林大人。”
邬老爷爱死了她这点,虽然是个丫头出身的小妾,在交际上头却半分不输那些官家女眷。他连声说谢,打算着要送她件东西,“你前日说缺一对翡翠镯子,这两日叫瑞鹤楼的掌柜拿些好货色过来你拣。”
“我拣,拣到贵的,怕太太又要说。”
“你拣的你的,关她什么事?”
白池摸着肚皮笑,“家里的账虽是我管着,可库里的钥匙是在太太手上,外头那些铺子在我这里对过账,还是要找她结银子,给我买东西,她会不说呀?”
邬老爷看一眼她的肚皮,想着里头终归是他的种,即便她心里没有他,也有血脉把他们绊在一处,实打实的成了一家人。
从前来的那个姓安的后生,也早被他和他太太哄到了异乡去,想必不会再找回来。他和邬夫人再怎么样闹也还是夫妻,对外都是合作。那姓安的后生给他们耍得团团转,白池是后来才晓得的,晓得了,也没多说什么。
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便笑道:“明日我就去找那母夜叉把库房的钥匙拿来交给你,你管账管银子出入,便宜许多。”
“太太把钥匙守得紧得很,像守命一般,能轻易给你?”
“她敢不给,我撅断她的膀子。”
邬夫人的性情,打也打不怕,真去要她手里的钥匙,一定是不给,他还真少不得要打她一顿。白池心里舒畅,嘴上嗔怪,“你少动手吧,二十多年的夫妻了,打得鬼哭狼嚎的,好听呀?”
两个人正在屋里说话,忽然嘈杂地闹起声音,回头看窗,好几盏灯笼把廊外照得通亮。小厮在窗外禀报说把妙真接过来了。
邬老爷倒体谅,向白池说:“你娘家的姑娘住在这里,我就不好睡在这里了。我避出去,你们好好叙叙旧情。”
避还不是避到外头几个娼.妇家中去,白池也不说什么,和他一齐走到廊下来,转到东厢门前,叫了妙真出来和他见过。
邬老爷看见妙真眼中不可避免的一亮,但不至于去打白池娘家人的主意,只客套招呼,“姑娘住在我们这里可不要客套,白池一直说和你虽是主仆,却胜过亲姊妹。我自然也当你是娘家姨妹,大家都随便些才好。”
妙真看见他倒受了点惊吓,想不到邬老爷是长得这副样子,瞧着比她舅舅还要老些。他和白池站在一处,怎么看怎么不登对,然而世间就是可笑,看着登对的许多人,偏偏就站不到一处。
她有些尴尬地笑着,这样老的同辈人,没有招呼的经验。只好点头微笑,“我们住到府上来,真是叨扰。其实也不是没有地方住,隔两日,我们还是搬出去住好了。”
邬老爷忙摇撼着手,“你说这种话,岂不是打白池和我的脸?只管住下,缺些什么只管对你姐姐说,她如今管着家务,便宜得很。”
白池和妙真听见“姐姐”这个说法,都是相视一笑。白池浅送他到廊外就掉身回来,并妙真一起踅进东厢里,叫惠儿在各处点上好些蜡烛,遣散了丫头,待要和妙真好好说话。
两个人刚在榻上坐下,良恭就扛着个箱笼进来。因挡住了视线,他一时没看见白池也在屋里,四周又没见有别人,就慨叹着和妙真说:“大晚上的你非要搬到人家家里来,我依了你,那你也给我个面子,不要再和我生气了好不好?”
白池回头看见他,原本从前和他甚少说话,此刻也令她感到一种亲切。她缓缓起身打量良恭,回头对妙真心领神会地一笑,“你们到底还是走到了一起。”
妙真晓得瞒不过她的眼,倒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嗔了句良恭,“你眼睛瞎了,也没看看屋里有没有人就乱讲话。”
良恭也有些发讪,向白池点了个头,改问妙真:“这箱笼给你摆在哪里?”
妙真起身让开,想起来还在和他怄气,就冷淡淡地指着榻上,“就靠墙放着好了,都是我的衣裳。”
良恭扛着箱笼过来,放好后窥她一眼。她看见了他讨好的目光也装作看不见,扬着下巴掉过身去和白池说话。良恭有些无趣,他和严癞头的屋子在外头下人的住处,人家家里,进出不便,看来一时是哄不好她了。
他垂头丧气地走到外头,由邬家的小厮引着往外头去安置。白池听见走远了,重又和妙真坐下来,“你们吃没吃晚饭?”
“在栈房里吃过了来的。”
“那就吃碗茶好了。”
她走到门首,撩开帘子向正屋要两碗茶。惠儿在对过西屋里帮着花信归置东西,是个十四.五岁的岁的小丫头端来的。那丫头一手打着厚重的门帘子,一手托着个木案盘。因没托稳,歪倒了一碗茶,烫得她“啊”地痛喊一声,把整个木案盘叮铃咣当跌在地上。
白池够着脑袋看见一地狼藉,就走出碧纱橱骂她两句,“笨手笨脚的,端个茶还端不好,要你做什么用?还不快收拾了!”
丫头不敢吭声,忙在她眼皮子底下把地上归置了,又往正屋里重新瀹茶。妙真在里头听见,又感到一阵陌生。这陌生的屋子,陌生的呵斥人的声音,窗户外头,连个月亮的影子也没有,只有零星一点廊下悬的黄灯,陌生的黑暗的一切。
她陡地拘束,看着白池又缓缓走进碧纱橱来,挺着偌大个肚皮,摇晃着浑圆的胳膊。她遽然觉得此刻像个梦境,梦境里是她应该熟悉却从未见过的情景。只好把眼睛放在白池的脸庞上,在她更改不多的五官里找她从前的样子。
白池也忽然感到一点尴尬,坐下来朝她笑笑,“不是我要凶,实在是这丫头笨得很,简直不晓得他爹娘怎么给她生了那么个脑子,凭你如何说,如何骂,照旧是那样子。”
妙真讪笑一下,剪断话头,“想不到昆山也是冷得很。”
白池扶着炕桌就要起身,“那我叫他们多添个炭盆来。”
妙真忙道:“我是说外头,不是说屋里,已经点了个熏笼在这里了。”
“是了,我记得你怕闷。”白池又下去,笑起来,“那时候冬天,屋子里点上两个熏笼你就说闷,要把窗户打开。也经得住风吹,从未在冬天里病过。”
妙真想起来,吐着截舌头,“倒是把你吹病了好几回。你如今胖一点倒好了,身子骨强健一点。这两年不大生病了吧?”
“我也是小产那一回养起来的肉,是不是丑得很?”
妙真忽然在她脸上看见一丝年轻俏皮,就细细看她的四肢,摇了摇头,“倒是不难看的,就是今天乍一看,险些没认出来。”
白池笑嗔她一眼,“我早瞧出来了,心里还在想,我变化难道就这样大?”
这会又贴近记忆中的她了,妙真摇头,“好像也没怎么变。”
妙真自己也说不清楚,觉得她是变了,但偶尔的时刻,又有从前的白池借尸还魂。这时候一更天未过半,天却黑成了四五更的样子。就她们两个坐在这里,有一种古怪的亲密。
未几花信那头也收拾好了,跟着惠儿去提热水来给妙真洗漱。陡地一进去,打破屋里正探索的气氛。白池和妙真说着旧事,也彼此细说各自的际遇,叽叽咕咕的,偶尔两个人嬉笑几声。好也不好,说起来是的确是迅速驱散了这两年的隔阂,可白池探索到过去的自己,忽然对那个自己陌生起来,怀疑往事中的那个人是不是她。
她感到可怖,恰好花信进来,不用说了。却又有点舍不得,依依难舍地起身,“天晚了,你早些歇了吧,明日咱们再说话。”
两人略送她到廊下,又关上门走回来。花信总算得空和妙真絮叨,“你先前还一味的怕人家过得不好,现如今看看,人家过得不晓得多如意。我才刚在那屋里和惠儿说话,惠儿讲的,不得了哩,如今邬家竟是白池在当家。”
妙真走去桌上把妆奁翻开,对着镜子解卸钗环头发,还在为白池有分担忧,“我们住进来,还没去拜见他们家太太,不知道人家是不是要生气。”
“生气随她生气好了,惠儿说的,他们家这位太太大字不认得,说话办事也上不得台面,就是个泼妇。”花信在面碰架前兑好了水,冷笑着走来帮着她解头发,“白池倒比她强得多了。”
也不知是在笑白池还是笑邬夫人,妙真没再搭腔,晓得说下去必定就要听见她对白池冷嘲热讽。她起来看她一眼,走去洗脸,叫她带上门回去睡。
花信扫兴地走了,她正要闩上门睡,又见良恭推门进来,提着灯笼,反手把门阖上。妙真横他一眼,回身往床上走,“这么晚了,你还进来做什么?”
“晚倒是不晚,还不到二更天。”良恭想她还在生气,外头他们下人房里大家在吃酒赌钱,反正也吵得睡不着,就寻到里头来瞧她。他跟着走到床前,把灯笼悬在她脸畔,“看这脸色,是要和我怄一辈子的气了?”
妙真剜他一眼,把脸偏到一边去。他又笑呵呵地说:“那我还是回去,反正来日方长,你要和我怄气一辈子,我就拿一辈子来哄你。”
逗得妙真回嗔作喜,觉得这话动听,有些承诺的意味。她笑一会,又把笑脸收了,瘪着嘴,“你有本事就不要来和我说话。”
良恭吹了灯笼放在一边,嬉皮笑脸挨着她坐下,“我没本事,偏要来和你说话。”
“你还没本事,你本事大得勒,说起话来专门气死人!”
“我说那些话,并没有推板的意思,我是怕你想不清楚将来后悔。你知道多少夫妻好的时候什么都不计较,一不好了,什么账都算得清清楚楚。”说着,他把胳膊抬起来揽住她的臂膀,神色认真温柔,“我们成亲,我巴不得,可是不要动用你的钱。我不想将来和你吵架,到那时你倘或叮叮当当和我算起账来,我心里头不是滋味。你等我想法子去赚些钱,像模像样娶你好不好?”
“我才不是翻旧账的人。”妙真剜他一眼,人是靠进他怀里去了,“什么法子,可是又去赌啊?”
“你看你又说这个,我本来不好赌,是没法子才去混一混。”
“没法子怎么不和说呢?你就是死要面子。”
“我不是开不了口嚜,这事情就是换个男人也开不了口。”
妙真把嘴秃噜一下,眼皮险些翻上了天。也不知道他那要命的自尊心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不过他眼下肯开诚布公地说出来,也算是长进了些。
见她这模样,良恭动.情地把她揿在铺上去亲。她推了推,“不要,这墙对着白池的卧房,听得见。”
他只得吁着口气翻身躺在她旁边,笑道:“怎么谁都发达了,就我发不了财。”
妙真也翻个身,撑着脸看他,“我看白池虽然是发达了,可日子过得并不怎样顺心。才刚我看见那位邬老爷了,黑黑瘦瘦的,老得勒,面皮也撑不开,还不到五十呢。”
她想着白池和邬老爷站在一处的样子,她的笑容是一片庸俗麻木,仅仅是笑习惯了似的。还有许多小动作也是造作,妙真和她二十来年,习惯了她即便应酬人,笑意里也带着淡淡的疏离,和谁都不愿意深交,那种淡漠才令她有种独特的生动。
她叹了口气,“想必她如今过得好,前头也是经历了一番苦的。”
“你这话真是孩子气的话,谁不吃点苦,何况她不过是人家一房小妾,能有如今这日子,你还有什么可为她发愁的?”
“花信也是这样讲,大概是我这人就爱多事,喜欢操人家的闲心。”她放下胳膊,两条小臂撑在铺上,手去翻他的衣襟玩,“明天我们还是该去拜见拜见他们家太太,不要给白池难做。”
良恭轻轻打了她手一下,歪着瞅她一眼,“别摸摸蹭蹭的,一会我可就顾不得别人听不听得见了。”
妙真红着脸也回打他一下,躺平了,把脑袋歪搭在他肩上,两手扣在肚皮上望着帐顶。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但她仍然被他温情的气息包围着,又觉得很安全。
他们说起回嘉兴后的打算,这一回良恭没敢扫兴,恐怕一句话不对,又惹她生好些日子的气。他尽量表现出一股对将来的热情和信心。妙真也不再说她那笔钱,只议论着将来要做个什么买卖。
良恭道:“听说他们邬家是栽花种树园景的,回头我跟着到他们园圃里去瞧瞧,打听打听回嘉兴可不可做。”
倒说起妙真的兴致来了,“这个我有些在行,从前在家我那片花圃你看见没有,种的是些海棠山茶什么的,兴许我还能和你分担分担呢。”
“你那些不过都是玩意,真要做买卖,给人家院子里摘花种草,是桩力气活,又脏又累的,我哪里舍得叫你做这个?”
妙真嘻嘻笑着翻过身来睇他,“那你做嚜,我替你守着花圃。”
讲着讲着,真把良恭心里的一份憧憬挑拨起来了,他把一只手放到脑后枕着,畅想着往后的日子,“你从前不过是培花来玩玩,真要当件正经差事做,你恐怕又没那长性了。我看你什么都不要做,只在家里乖乖等着吃喝。”
她趴上来一点,“那我岂不是成了猪了?”
良恭歪着眼一笑,倏地翻身盖到她身上去,胳膊撑在两边,近近盯着她看一会,越看越有些情.动,便在下.头.蹭.一蹭,“你试试我这杀猪刀?”
“要死了!谁是猪?”
他只是笑,“你别叫嚷,仔细隔壁听见。”
妙真把脸一偏说“不行,你该回去睡了。”嘴上却不禁笑着,身上也是不由自己地软化。良恭知道她不过口是心非,缠.绵地亲.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剥开了彼此的衣裳。
她嘴上还在含混推着,“这是人家家里呢。”行动上早把他脖子吊住,不像要放的样子。
这一闹,不免睡得很晚,不知几时良恭走了,妙真迷迷瞪瞪睡醒过来就不见他,听见外头有人吵闹。爬起来看时,已是日挑枝头,连早饭时候都过了。外头乌糟糟好些人在说话,她爬到榻上去,两手圈在太阳穴两边细瞅,看见院中站着好些仆妇。
原来是邬老爷为避嫌疑,不往这头来,早上是在邬夫人屋里吃的早饭。因和她说起要钥匙事,邬夫人抵死不肯,给邬老爷踢了几脚抢了钥匙,吩咐下人送到白池这头来,便自行往外头去忙。
邬夫人哪里甘休,趁着他出门,后脚就赶来找白池讨回钥匙。白池不给,两班人就在院中争执起来。
那邬夫人,两手叉腰,乌眼鸡一般骂着,“小骚.货,你成日家在那孬贼根子面前煽风点火,撺掇着他来打我,你以为老娘不晓得?昨晚上一定又是你挑唆的,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还要他来抢我的钥匙!如今管账的是你,管银子的也是你,你打的什么主意,当我猜不到?”
白池捧着个肚子慢条条从廊上走下来,无所顾忌地哼着笑,“我能挑唆也是我的本事,你要是厉害,怎么挑唆不动他来打我呢?”
邬夫人忙转着向家仆指一指,“喏喏喏,都听见了吧,这小骚.货认下了,就是她吹的枕边风,她想翻天呐。”
众仆妇不敢搭这话,白池凛凛地笑锁一眼,又哼着笑。反正就是这些话传到邬老爷耳朵里也不怕,他和邬夫人闹,并不全为什么人,是他自己被压了许多年压出了一肚子的邪火。昆山县谁不知道,邬老爷起先时做生意是靠着他太太的嫁妆,人背地里说起他,总要偷偷笑,说他是靠女人发的家。
唯有邬夫人跟前那妈妈敢来帮腔,“这还了得,做小的压过做大的去,谁家有这规矩?真是反了,告到衙门里,看不打你几十个板子!既然把账交给了你管,银子你就管不得,否则岂不是叫耗子看粮仓,都随你自便了。”
白池斜着瞥她一眼,“你算什么东西,我和太太说话,轮得到你一个老不死的来插嘴?你要告只管告去,正好,过两日我要往林大人府上去一趟,和他夫人说说话,我看林大人拿不拿板子来打我。”
这也是邬夫人恨死她的地方,不但在家里篡她的位夺她的权,连外头的交际应酬也渐渐抢过她的风头。她自己本来就悭吝粗鄙,不大会和人说话,往日得罪了人家也不知道。偏这狐狸精在外头装得落落大方,端庄得体,处处把她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