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江沅这么说,卫晔面色一僵,疾声问道:“她,她如何过得不好了?”
江沅抬眼望着卫晔,冷声说道:“卫将军,你觉得,青灯古佛,孤苦一生,如何能好?”
卫晔一呆,半晌才沉声说道:“是我对不起她。”
听到这话,想到小姨在庵里孑然一身,卫晔却另有佳人,江沅心里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了一声,没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这时,从假山后边突然闪了一个人出来。江沅抬眼一看,却是卫瑄。她眉头一皱。眼下已经有了个讨厌鬼,怎么又来了一个讨厌鬼?
看见江沅四人坐在亭中,卫瑄却不避开,反而走了进来。他先向卫晔等人行了礼:“七叔,二哥,二嫂……”说到这里,他眼波一转,看向江沅,似笑非笑道,“江姑娘也在这里?”
见卫瑄提到自己,江沅也不好拂了面子,忙起身,行了一礼:“三公子有礼。”
“江姑娘有礼。”卫瑄回了一礼,也不要人招呼,自顾自便在一旁坐了下来,似是无意问道,“七叔,二哥二嫂,你们与江姑娘聊些什么?”
卫晔顿了一下,随口说道:“不过是叙旧罢了。”随即便转了话题。
见卫瑄来了,卫晔不打算继续说小姨了,江沅也不想再继续呆下去,便站起身来,对着四人说道:“卫将军,二公子,三公子,阿青姐姐,你们慢聊,我便先回去了。”
卫瑄见状,也跟着起了身,说道:“我正好也要回去了,不如我送江姑娘过去吧。”
江沅愣了一下。这卫瑄今日怎么回事?怎么还成了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了?正在这时,卫瑄突然冲她使了个眼色。
江沅微微一顿。他莫不是有案子上的事情要跟她说?她淡笑一声,说道:“正好我不认识回去的路,便请三公子帮忙引一下路了。”
卫瑄说道:“江姑娘,好说,这边请。”随即便领着江沅往回走去。
望着卫瑄与江沅的背影,卫晔眼睛微微眯了眯,似是想到了什么。卫珏与顾慕青互相看了一眼,面色有些凝重。卫珏犹豫了片刻,对顾慕青使了一个眼色,说道:“阿青,你去陪陪你表妹。”
顾慕青自然明白卫珏的意思,点了点头,说道:“我这便去。”
见卫瑄跟着自己出来,江沅以为他要跟自己说荣玉梅的案子,因而,估摸着卫晔等人看不到她和卫瑄之后,便对着他问道:“卫公子,可是调查荣玉梅的人有消息了?”
卫瑄微微一顿,说道:“暂时还没有消息回来,估计还未查到东西。”
听到这里,江沅眉头微微一皱,说道:“这也有好几天了,还未查到消息?难不成是我想岔了?”
卫瑄见状,忙宽慰道:“江姑娘也别着急,再等两天,等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再说。”
“嗯。”江沅转过脸,望着卫瑄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便请卫公子……”
江沅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到顾慕青呵呵笑着的声音传了过来,“三弟,阿沅,等等我!我与你们一道!”
见顾慕青追了上来,江沅有些意外:“阿青姐姐,你怎么也过来了?”
顾慕青走上前来,淡笑着说道:“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也过去帮忙待待客,正好与你一道回去。”说着,顾慕青斜眼看了看卫瑄,又与江沅笑道,“阿沅表妹,刚刚你与阿瑄在说什么呢?好像很投缘呢。”
江沅不便跟顾慕青说自己与卫瑄在查的案子,便随口说道:“我现在不是在大理寺帮忙嘛,正好前几日三公子送了几本案卷过来归整,有些东西不齐,我便问问三公子。”
顾慕青眼中微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声嘀咕道:“这么说,他们每日在大理寺还会见面?”
她的声音太低,江沅一时没听清,又问道:“阿青姐姐,你说什么?”
顾慕青忙一笑,挽着江沅的手向前走去:“没什么,我们快过去吧,就快开筵了。”
“嗯。”江沅随着顾慕青向前走去。
卫瑄也未再说话,只跟在江沅与顾慕青身后往回走,到了岔路口,与二人道了别,便朝青松院走去,江沅与顾慕青继续往雅兰院走去。
眼角瞟到卫瑄走远了,顾慕青想着自己今晚的任务,转过脸,冲着江沅笑了笑,说道:“阿沅,我看你与阿瑄好像很熟悉,平日你们在大理寺也经常在一起聊天么?”
“没有。”江沅摇了摇头,说道,“前些日子是我阿爹手伤未愈,我在大理寺帮他誊写些案卷,如今阿爹手好得差不多,能自己做事了,我原打算回家了。不过,许评事觉得我做事还麻利,想到文案库的魏库史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整理文案有些吃力,最近案卷又多,他和他徒弟两人忙不过来,便叫我去了文案库帮魏库史。我平日也没什么机会见到卫三公子的。”
“噢,”顾慕青松了一口气,“你们没什么机会见面便好。”
见顾慕青这般说,江沅有些奇怪,一脸疑惑地看着顾慕青:“阿青姐姐,你为何如此说?”
顾慕青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跟江沅说开了比较好。她斟酌着开了口:“阿沅,七叔与阿芙姑姑的事情,你也清楚的。”
“嗯?”江沅似乎一时没明白表姐是什么意思。
顾慕青叹了一口气,说道:“想当年,阿芙姑姑就因为是庶女,与七叔不能成婚,这么多年,你跟在她身边,也看着过得艰辛,我也是担心你走上芙姑姑的老路。”
江沅眉头一皱,说道:“阿青姐姐如何会有如此想法?我怎么会走上小姨的老路?”
顾慕青看了江沅一眼。她不知道江沅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她感觉,卫瑄先前那般做,肯定是对江沅有好感。为了帮卫晔找江沅打听顾南芙的事情,她特意找了个偏僻之处,卫瑄怎么会这么巧,正好来这附近?更可疑的是,他明明刚来,江沅一说走,他就跟了上去,这要是没有鬼才怪!
她又想起上回江沅来侯府做客时,遇到卫瑄时似乎很不喜欢他,估计江沅还没有起心,因而她心里想的这些弯弯绕绕,并没有说给江沅听。不过,她还是要再提醒江沅一番,免得她也对卫瑄有了想法,可就麻烦了。
于是,顾慕青望着江沅笑了笑,说道,“阿沅,你也知道,我四婶是今上的胞妹,四叔虽然未承爵,但如今也是朝庭二品大员,说起来,三弟的身份比当年的七叔还高些。你虽然不像阿芙姑姑那般是庶女出身,但姑父只是一个小吏。而四叔与公主只有三弟这一个儿子,他要娶的姑娘,肯定是世族大家的女子。”
听到这番话,江沅终于明白了,顾慕青是怕自己对卫瑄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故意来敲打自己呢。她觉得有些可笑,像卫瑄那般的世家公子,除了空有一张好皮囊,为人狂妄自大,也看不出他有其他的好,自己怎么可能对他有什么想法呢?
江沅淡淡地笑了笑,说道:“阿青姐姐放心,阿沅知道自己与三公子之间犹如云泥之别,阿沅断不会对他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的。”
见江沅一脸坦然,顾慕青倒觉得自己有些思虑过重了,忙拉了江沅的手,说道:“阿沅,我也是为了你好,不想你走阿芙姑姑的老路,你,你也别怪表姐!”
“怎么会呢?”江沅扯着嘴,干笑了两声,对着顾慕青催促道,“阿青姐姐,我们快些走吧,再耽搁下去,都赶不上开筵了。”
“对,对,我赶快过去。”顾慕青拉着江沅,急匆匆地回了雅兰院。
顾慕青自然在主厅里与几位卫家嫡女待客,江沅便进了耳房,又与卢淑芸、江湄坐到了一块儿。
刚喝了一口茶,长平侯世子之妻瘐安兰便来招呼大家去五梅院入席。因为今日来得人比较多,主厅那边坐不下,年轻人就被安排到了偏厅。对此,江沅倒也不在意,反而觉得偏坐一旁,少了些繁琐的礼仪,倒还自在些。
除了卢淑芸,江沅与其他人也不熟,席间也没什么话说,低头用饭,不多时便吃完了,但主厅那边似乎筵开正酣,怕还要好些时候才会结束。江沅坐着有些无聊,便借口净手,到了外面池边透气。
途中不时有年轻男女走过,往东园而去,往往三五成群,面色或兴奋,或羞涩。江沅也不知他们所为何事,不禁有些好奇。
这时,卢淑芸也从厅里出来,看见江沅,忙迎了上来,笑道:“阿沅,你要去东园吗?”
江沅没明白,问道:“去干嘛?”
只见卢淑芸冲她挤了挤眼,说道:“晚上不是还有个赏月诗会吗?”
赏月诗会?江沅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侯夫人见今日来得年轻男女颇多,索性在筵席过后办了这个诗会,名曰赏月品诗,实则有让年轻男女相看之意。
江沅对此没有兴趣,遂摇了摇头,说道:“我想早些回家,便不去了。”
“可阿湄都过去了。”卢淑芸说道。
江沅一愣,说道:“她何时离开的?”
“你离座没多久,她便跟着袁灵儿过去了。我若不是留下来寻你,也跟她们一道了。”
“这丫头,真能给我找事!”江沅暗暗叹了一口气。
“那我们也过去吧。”说完,卢淑芸便带着往东园走去。
江沅无法,也只好随她一道前往寻找江湄。
其实,东园并不算是长平侯府的产业。东园原是先帝为永宁公主所建的公主府中之花园。成婚后,永宁公主怕卫晞住在公主府里心里会有嫌隙,便将公主府与相邻的长平侯府贯通,成为一处,平日出入也走侯府大门,久而久之,公主府便渐渐不被人提起了,已被世人视为了长平侯府的一部分。
脚一踏进东园,映入江沅眼帘的,便是一方两三亩大小的琼湖,湖中建有一处楼台,红木青瓦,四周挂着花灯,映照得金碧辉煌,犹如天上的瑶台一般。蜿蜒的长廊从楼台伸出,延伸到琼湖四方,供客人行走。此时正值盛夏,湖中碧绿的荷叶,衬着粉白的荷花,犹如仙子,一般随风摇曳起舞。
琼湖的四周,满是名贵的花草树木,有好些江沅都叫不上名来,只闻着阵阵清香袭来,沁人心脾。看来,永宁公主当年果然受宠,光这公主府的花园便是许多王公贵族的府邸都是比不上的。
此时,前来贺寿的年轻男女,或坐于楼台中饮茶酒,或立于廊上赏荷,或行于岸边私语,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