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间突破屏障的摧心?蛊毒如?同决堤的潮水汹涌而至,心?脏像是被一?直无形的手紧紧撅住,仿佛随时有破碎的可?能,闷滞和疼痛纷至沓来,让人无法抵挡,令人几近崩溃。
薛采的脸上瞬间闪过震惊、恐惧,最后?只剩下绝望。在场众人已经乱成?了一?团,萧妍带来的别?苑弟子已经和江旭及其手下还有通明教?众战作一?团,江衍也被锐意难挡的沈璎缠的无法脱身。薛采再也不顾上乱成?一?团的局势,只能恨恨的盯着对方含血咒骂一?声。
“萧妍,算你狠!”
区区数字寥寥几言,竟被他念出了刻骨噬心?的味道。
萧妍伸手抹了抹脸上的红色“血迹”,这东西是红糖和染料熬制而成?,原本灌在鱼鳔中含在嘴里,味道又甜又腥,腻的令人作呕,粘在脸上不过一?会?就开始发粘发硬,弄在手上又没?处去擦。萧楼主正被这东西弄得心?烦,眼见大势已去的薛采趁机发难,短剑出鞘,竟是要全?力垂死一?搏。
薛采对自己还算有自己之明,知道萧妍方才落败不过是做戏,看她现在的状况内力之困恐怕已经解除。明白这一?点,他心?中的嫉恨更甚,手中利刃一?转竟是偏向了站在萧妍身旁手足无措的陈宝儿。
他今日?之所以会?带陈宝儿来,就是想用摄魂魔音引起对方的误会?,目睹萧妍身死,陈宝儿自然也就心?如?死灰。到时候自己在趁虚而入,说不得也能占了这“炉鼎”的便宜。只是他没?想到陈宝儿居然有如?此天赋,居然短短几日?就让萧妍彻底恢复,甚至有更近一?层的趋势。
既然如?此,自己不是萧妍的对手,可?拉上她旁边的人做垫背,也不算亏了。
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稍稍运转内力就能感受到锥心?刮骨之痛,薛采的脸变得扭曲,却偏偏还带着毛骨悚然的惨笑。
他原本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然而此时此刻英俊这个?词与他没?了半点关?系,唯有令人作呕的狰狞与丑陋。
薛采的垂死一?击来如?雷霆,陈宝儿面露错愕,甚至还来不及害怕,只是下意识向后?躲避。
“找死!”
陈宝儿感觉自己身体一?轻,被萧妍抬臂一?拨拦在身后?。只见她颌关?紧咬,脸色铁青,岁河剑锋一?截,将薛采的短刃直接荡飞脱手,在空中旋转着飞出数丈之远,最后?深深插入地面。
薛采一?招失利,后?续难以为继,只能怔怔的站在原地,还不等他再做其他反应,突然感觉自己心?口一?凉,复而又是一?热。他难以置信的低下头看了眼一?剑穿心?位置,嘴唇抖了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而就在此时,沈璎花费全?身解数,与江衍缠斗了好一?阵子。对方虽未恢复全?胜,可?仍有一?流高手的绝对实力,沈璎仗着弄巧的手段与之周旋,可?时间一?长渐渐难以支撑。
“楼主!也该您上场了吧!”
此时江衍已经彻底摸清了沈璎的路数,先?是连续几招封断她的后?路,而后?运劲退掌,竟是打算故技重施,以绝对实力碾压,将沈璎击败。这一?下她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对掌相迎。她心?中忐忑:恐怕自己要重演萧楼主方才那一?幕经典了,只是人家是装的,自己恐怕是伤的货真价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闻耳旁破风之声。萧妍不知道何时料理完薛采,此时后?发而至,长剑一?绞,对向江衍一?双肉掌。
江衍精通掌法,若是换做从前,尚且有自信能够夹住对手的剑刃。可?方才萧妍分?明就是藏了一?手,她手中握的又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这一?下他便迟疑了,只好暂避锋芒收了攻势。
他足尖点地向后?一?跃与萧妍手中的剑拉开距离,萧妍见状脸上露出一?抹冷笑,竟是手腕一?转收剑站立与之对峙。
江衍见对方不动,自己也双手剪背,身姿矗立,头顶纶巾与身上儒袍随风轻舞,很有一?代?高手风范。
“你能接下我一?掌,倒是令人惊讶。”江衍看似不动如?山,一?双眼却急于寻找萧妍身上的破绽,反复判断对方的实力,究竟是虚张声势还是当真如?看上去的那般游刃有余。
萧妍貌似不在意的笑了笑,答非所问道:“江护法看样子是想与本楼主叙旧。”
江衍:“你既然停手,想必也明白今日?到了如?此境地,继续争端下去无非是折损楼中实力。虽然我动手在先?,不过是为了薛采那厮手中有能续我经脉之物。如?今既然已经得手,何不就此化干戈为玉帛。”
他一?脸道貌岸然,丝毫不提及这些年的处心?积虑,仿佛那些阴损算计都是不值一?提的过眼云烟。江衍猜测萧妍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轻松,否则方才出剑何以不趁势追击。
萧妍旋剑平于胸前,左手并指在锋刃上轻轻一?抹,随即竟是还剑入鞘,将岁河抛向一?旁仍旧没?回神的沈璎。好在沈堂主虽心?有余悸,多年练武的本能仍然还在,将萧妍抛来的剑稳稳接住。
江衍见状,眼底流露出“果然如?此”的自得,正要开口说上两句自辩的鬼话,以图保存实力。
可?没?想到萧妍虽弃了剑,周身战意不减反增。只见她死死的盯住对方,一?字一?句道:
“看来你是忘了,刚才我就说过,今日?我与你是不死不休。”略作停顿之后?,她继续道,“只是岁河乃是父亲的佩剑,用它杀你,它觉得脏!”说到最后?,语气陡然森冷,激发出无限杀意,在场众人无一?不为之感觉背后?发寒。
这句话像是一?根钉子扎入江衍内心?,他素来平静淡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缕裂痕,虽仍旧勉强保持着素来端庄持重的君子风范,嘴角却歪到了一?边,怒喝一?声:
“妄胆鼠辈,安敢口出狂言!”
“哼!”
不久前交战的情景再次上演,看似相若,可?招式之间气韵已然大不相同。萧妍的真气如?早春盎然勃发,潺潺而无休无止,而江衍则如?秋日?般成?熟厚重,虽有沉落之相却也刚猛难挡。
同样的战局却因为彼此不再留手藏拙变得锐意万分?,精彩程度与之前不可?相提并论。
直到这一?刻,在场众人才终于意识到此二人一?青一?壮,具是稳步踏入先?天境界的高手。举手投足之间,真气缭绕,飞叶走石,那是在场众人大都难以企及的境界。
此战为之生死,假托于肉身之上,操纵于意念修为,渐渐地他们彼此都沉浸入一?重心?念合一?的玄微境界。
不仅是萧妍与江衍全?神贯注,就连旁人也是震惊感叹,张口忘言。
“楼主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作为萧楼主真正意义上的心?腹,沈堂主感觉自己仿佛受到了冒犯。她居然没?能提前得知萧妍功力大涨,以至于今日?配合行动的前后?时刻感到胆战心?惊,生怕出了意外难以力克全?局。方才更是拼出了吃奶的劲,就是为了能多多拖延一?分?时间,好让萧楼主调理好内息。
沈璎感慨,自己果然是个?忠勇无畏,其情感天动地的好下属。
就在此时,一?直被别?苑弟子绊住手脚的江旭终于摆脱了纠缠,朝着江衍的方向大喊一?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爹!我们走吧!”
多年来的郁郁不得志并不能真正磨灭江衍刻在骨子里的自负,他不相信自己重续了经脉却不是眼前这个?二十郎当岁的萧妍的对手。
“住嘴!”一?声断喝,江衍气势更涨几分?,看来已经拿出自己全?部?本领。
江旭举剑踟蹰了片刻,看了看场中越发难以控制的局面,终是一?咬牙一?跺脚,眼神发狠,口中打起呼哨,令手下紧随自己撤退。
而此时的江衍不知道是对自己太过自信,还是已经被心?中那份一?定要胜过萧景行,乃至于他传人的执念烧红了眼,对自己的儿子没?有投去半分?关?注,满心?满眼都只有萧妍的命门破绽。
萧妍:“愣着作甚。”
沈璎心?领神会?,还没?方才激荡的内息还没?平复,便点选了几名弟子朝着薛采落跑的方向追去。
至于那些通明教?众,早在薛采横死之时,便散作鸟兽,为首的紫罗刹更是见机不妙当场拔足而逃。居然没?有一?人关?照教?主的遗躯,看来薛采这位置坐的也不甚牢靠。
江衍进攻越发狠厉,招招老辣刁钻。他本想以气势压倒对手,却不曾想萧妍虽然为女身,身材不比他的魁梧,却及擅长借力化解之道。在他印象之中,对方向手使重剑,行武的路数与寻常乾元相若,多是刚猛的路线,却没?想到今日?一?战才发现,萧妍身法之迅捷灵动更胜一?筹。
迟迟不能取得胜算,随着消耗越来越多,江衍的内心?终于起了变化。不由怀疑眼前这女人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防备自己,莫不是这些年来一?直都在隐藏实力。他生性多疑,惯常喜怒不形于色,当年与萧景行明面上称兄道弟,心?里却万般妒忌。直到那一?日?自信动手,本以为能将损失大半功力的萧景行轻易打败,没?想反而被对方震碎了经脉。
若不是当初江衍哭求萧景行绕过他的性命,随后?趁其不备用淬了毒的袖箭偷袭,恐怕今日?烟雨楼的主位仍是那位当之无愧的谦谦君子。
两人迟迟分?不出胜负,萧妍的身影仿佛与当年的萧景行渐渐重合。那熟悉的招式,并不花哨,却行云流水般灵机而动,那是圆融通透,那是道法自然。
争持不下的两人,仿佛势均力敌。一?切像是宿命的轮回,萧妍突然用起了萧景行在她年幼时交给她的第一?套拳法招式,而正是这一?套看似古朴圆融的拳法,将当年的江衍击败,将他无比自负的骄傲狠狠粉碎。
他感觉自己的动作仿佛受到了对方的影响,越来越慢,再也回不到应有的节奏,眼中的错愕逐渐加深,竟是透出一?股难以置信的怯意。
就在此时,身前空门一?开,萧妍拧腰旋跨,气劲蕴合内力聚于拳顶,狠狠击在了他的左肋之下。
这一?击看似不重,打在身上不过是一?声闷响,江衍却觉得沉若万钧,一?下子把他全?身的力气和心?头的那一?口真气全?都击散了。
“呃……噗……”
他错步后?退,顽固的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试图维护自己最后?一?丝体面,可?一?张嘴喉咙却被血沫堵满,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萧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神情肃然带着深沉的恨意、戏谑,甚至还有一?丝怜悯。
江衍被她眼中的戏谑和怜悯刺激的一?张嘴,呕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他身体摇摇欲坠,终究是单膝杵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萧妍看着他,动了动嘴角,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报仇雪恨的陈词,可?终究还是没?有来得及。江衍死了,他胜不过当年的萧景行,也最终败给了今日?的萧妍。
三月后?,临安街上热闹非凡,夹道看热闹的人群都在讨论城中大户结亲的盛事。
说来少见,女乾男坤在世间皆属罕见,而临安城里偏偏就有这么一?双,还凑成?了一?对,当真可?谓是天作之合。
“听说烟雨楼主的正君曾是鳏夫,如?今却是梅开二度,腊尽春来。果然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很呐。”
人群中有人说话酸里酸气,旁人听见了忍不出声反驳:
“烟雨楼多有义举,多亏楼主治下有方。她与正君情深意笃,实为一?段美满佳话。有情人心?意互通,又干闲杂旁人何事?”
那人不过是随口一?句图个?过瘾,哪里晓得还会?引来旁人反驳,他朝对方翻了个?白眼便走了。
大部?分?人不过是瞧个?热闹讨个?喜头,哪里会?当面说这些,剩下的人都是张口溢美,多有贺赞之词。
喜堂之上新人上前,携手并肩。
见萧妍穿着新娘的连裳婚袍,陈宝儿穿着新郎假服,众人不由瞪大了双眼。
这是什?么打扮?莫非这萧楼主不娶反嫁。可?若这么说也不恰当,新娘头戴凤冠却为披红盖。
主持婚仪的沈忠开口道:“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自此往后?,妻君并肩携手,不分?轩轾。”
萧楼主毫不客气的加了一?句:“听见没?有诸位,这位既是我的正君,也是我的夫君,本楼主今日?既是娶又是嫁,诸位瞧好了,如?果日?后?有人敢惹他心?烦,我可?不客气。”她说话时笑意盎然,仿佛是在玩笑,眼神却并非如?此,众人无一?不感受到这番说辞的确切认真。
她穿着一?身拖沓繁复的刺绣长裙,头顶上是盛装的流苏金翠,可?看样子哪有半分?女儿情态。或许是因为从未做过如?此装扮,走起路来十分?不便,轻功向来不错的萧楼主居然在婚礼当日?,数次因不慎踩上裙裾而趔趄不稳。
礼成?之后?,二人共同宴饮,同谢宾客。不得不说这前后?的程序多少有些离经叛道,奈何这两人情况少见,萧妍自己又固执坚持,倒也无甚可?以反驳。
待婚礼结束,已入深夜。萧妍顶着一?身累赘别?扭了一?天,临到入洞房突然兴致突发起来。
“宝儿,今日?章程可?还满意?”
陈宝儿点了点头。萧妍闹出这么一?出,自是毫无避讳的向外人表明对自己的看重。他毕竟曾嫁过一?次,再嫁的名声自然不好,他自己并不在意,可?萧妍怕他委屈,居然想出了这个?亦娶亦嫁的鬼点子。
看对方走路的样子如?此别?扭,他心?中愧疚:“今日?你辛苦了。”
萧妍嘿嘿一?笑:“不辛苦不辛苦,更辛苦的可?是接下来的保留节目。”
陈宝儿顿时会?意,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面不改色的装作没?听懂。
“今日?你看我为了你穿了这么一?身,又改了许多章程,感觉好没?有成?就,咱们都到了门口了,不如?让我过过瘾呗。”
陈宝儿顿了顿,感觉有些微微的不妙。可?看她神情期待,又不忍拒绝。
“未及入屋,不可?过分?亲近。”
萧妍:“放心?放心?,我就是讨个?利息。”
说着居然双臂一?穿,抬过陈宝儿腋下和腿弯,将对方整个?打横抱了起来。
“我就是想抱个?媳妇入洞房嘛,哪里算是过分?呢。”
陈宝儿身体骤然失衡,本能一?手揽住对方的肩膀,一?手抓紧对方前襟。
萧妍笑道:“你的手往哪里放呢,如?此轻薄之举,真教?为妻叹为观止。”
陈宝儿还要点脸,故而很快松了手。
萧妍:“没?事没?事,你若喜欢不必客气,方才下手还不够准,待会?帷帐间我再教?你好好认一?认门路,保管下一?回不偏分?毫。”
陈宝儿闭上眼,恨不得伸手去堵住她的嘴。
过去虽然多有亲近,可?这样抱着陈宝儿展现自己乾元英姿的机会?倒是鲜有。萧楼主怀抱美人,豪情万载,一?时间难免得意忘形。
一?不留意,踩上了裙裾,差点酿成?颜面尽失的悲剧。好在萧楼主常年练武,腰马合一?,腿力惊人。眼看着人就要倒,却硬提着一?口气,将身体生生的稳了几步,直到床榻边上,才应声而倒。
自然,最后?这一?下就多多少少有点故意的成?分?了。
要不然这摔倒的位置何以如?此精准,姿势又何以如?此亲密无间,被摔的人又如?何没?有感觉到半分?疼痛碰撞呢。
两人四目相对,鼻息交闻。萧妍蓦然间有些发痴,居然将脑海中已经设想过千万别?的用词遗忘的一?干二净。
幽微光影下柔和了的眉眼如?画,她低声询问,带着浸染着柔情蜜意的痴缠:“你可?愿和我执手一?生一?世。”
陈宝儿深吸一?口气,嘴唇止不住抖了抖。
“自是此生无怨无悔。”一?言既出,自是情动难抑,他的声音微微发颤,余音尽没?对方的唇喉。
再往下便是一?切尽在不言之中,两人就像是烟墨入水彼此交融,从今往后?再是难舍难分?。
帷纱轻落,鸳鸯交颈,
红烛高照,嬿婉良辰。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现言预收更高,但下篇感觉还是更想先写仙侠呢,喜欢女攻,喜欢仙侠的天使们帮我点个收藏吧。
谢谢大家啦!
本文完结啦,其实只是一个突发的脑洞。写到最后感觉感情流也算不上,武侠呢更是没有多少侠气。不是太过瘾呢。不过我自己还是觉得我很认真哒,只是这个题材我并不拿手罢了。
谢谢各位一路追文的小可爱们,还有一直在我评论区陪我的小天使。一个作者从开文到写完,真的离不开你们的帮助和支持,总之谢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