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儿心里乱成了一锅粥,直到跑远了,才渐渐恢复了冷静。
他回?想起萧妍对他所?做的举动,心中又是一阵浪涌。
她亲了自己……她是什么意思呢?是为了寻他开心吗……可是为什么,自己讨厌不起来呢。
还有后来的那句解释,究竟是在取笑自己,还是不愿意让自己误会呢。
萧妍,她当真在乎自己心里的想法么。
陈宝儿心绪杂乱百转千回?,主意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却又很快被自己接连否定。
他迎着充满水汽的夜风强迫自己清醒,心中反复告诫,要明白自己的身份。
被自以为亲近之人抛弃出卖的滋味难道还没有受够么。
萧妍笑意盈盈的陈宝儿一溜小跑消失在夜色之中。她盯了一阵,恋恋不舍的转身回?到房中。内心不由得感到一阵兴奋,居然有种?夙愿得偿的欣慰和满足,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激动和不安,止不住在房中来回踱步。
想到方才那浅尝辄止的一吻,萧妍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想起那份柔润温软的触感,以及陈宝儿慌乱却并未抗拒的眼神,她心头一软,又忍不住有些得意,嘴角再次高高翘起,竟是压也压不住。
萧妍乐颠颠的等了没一会儿,心里又止不住担心。宝儿说是为自己准备吃食,可人已经去了那么就,该不会害臊的不敢回来了吧。她不禁有些后悔,反思方才那一下实属情不自禁,可这一举动着实有些唐突,是否用力过猛一不留意吓跑了美人。
萧楼主心中难耐,又不便主动去找对方,只得在屋中来回踱了七八十趟,大有要把鞋底磨穿的架势。最后实在是耐烦不过,打?算出门找个借口将人提回来。正准备推门的时候,院外终于传来动静,萧楼主连忙扒着?门缝,迫不及待的想要看清来的人究竟是谁。
果不其然,回?来的正是陈宝儿。
只见他手中捧着一只漆木食盒,微微垂着?头,夜色下看不清脸上的神情,脚步稍稍有些迟疑,倒也不曾刻意磨蹭。
就在人靠近的时候,萧楼主敏捷的向后退了几步,眨眼让出了门口的位置。当陈宝儿推开虚掩的房门进来的时候,正看见萧妍坐在桌边,手持经卷,貌似一本正经的看书。若是他当时仔细瞧上一瞧,就会发现书皮封面是一本拿倒了的《六韬》。只可惜陈宝儿自己心绪不宁,并未识破萧楼主的故弄玄虚。
陈宝儿见对方一副无事发生的淡定模样,眼中神色一黯,低头抿了抿嘴唇,熟练的将食盒中的吃食一一布置。
萧妍用眼角余光偷偷瞄去,只见对方朝桌上摆了一盘子?肉酱的千层蒸饼,一碗打?了蛋花的青菜汤,连带着一碟切的薄如蝉翼的酱肉。
蒸饼和菜汤上冒着?腾腾热气,酱肉也是卤的颜色正好,散发着阵阵肉香。陈宝儿低垂着?眉眼,烛光下更显的眉清目秀,清隽又俊朗。
萧楼主目光转了转,喉头滚了滚,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心生感慨:古人说秀色可餐,果然是诚不欺我。
陈宝儿见对方一动不动,还为对方不喜吃食过于简单,因而失了胃口,故轻声劝慰道:“今日只有蒸饼和酱肉是现成的了,楼主将就些吧。”
萧妍装模作样的将手中书卷往前一放,一开口貌似四平八稳:“既然是现成的,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陈宝儿不愿担懈怠的罪责,遂解释道:“时辰不早,单吃蒸饼和酱肉怕是不好克化,所?以我挑了几颗菜心现做了一碗汤。耽搁了时辰,楼主见谅。”
萧妍微微一笑,端庄又妩媚,烛光下倒是很有几分貌美,晃的陈宝儿眼角一颤,心头一慌:“你倒是心细,还挺会疼人,我真是有福气。”
陈宝儿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口中无言以对。这一句夸奖实在有些刻意,还有些莫名其妙。
偏偏萧妍这话说得一副理所?当然,陈宝儿就算是受之有愧都不好如何开口。他心里想着自己是不是该见机告退,结果对方像是看穿了他,话头拦在了前面。
“我一个人吃饭怪没意思的,你也坐下陪陪我。”
陈宝儿:“楼主,我吃过了,怕是吃不下了。”
面对婉拒萧楼主只当作?没有听见,顿时换了一副面孔,愁眉苦脸道:“宝儿可是生气了,一刻也不乐意在我身边多待。难道之前的解释,宝儿不肯信么。”
陈宝儿神色微微一动,哪里敢认下这个:“楼主怎会这般想,我自然没有这般心思。”
萧妍神色一缓:“既然如此,那就陪我一起,好歹和我说说话,今后再也不许提要离开的话了。”她一边说一边拉着?陈宝儿的小臂让人坐在身边。
陈宝儿心想,自己之前只说要回?到下人的住处,何时提过要走,难道楼主是误会了。他连忙表明心迹:“阿宝并未说过要走,楼主怕是误会了。”
萧妍:“总之你提也不许提,反正我是不会准的。”
她这么一说,陈宝儿又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将头微微向下一低。萧妍还以为自己语气霸道过了头,正想要安慰解释两句,没想到对方却率先开了口。
“阿宝的卖身契还在楼主手中,能去的了哪里呢。”
萧妍见他神情有些落寞,灵光一闪抓到了症结,原来他介意这件事。只是她身为楼主,却并不分管这些庶务杂事,陈宝儿的契约并不在她手上,而是在广陵别院的沈忠那里。她想着待到回去之后,定然要替宝儿恢复良籍,让他自由自在、心甘情愿的与自己成为一家。
长夜漫漫,又是一番虚度。
萧楼主最近事忙,心情倒很是不错,唯独一点不好就是有些上火,今晨起床的时候都流鼻血了。
因她先天受摧心蛊的影响,自幼体质不足,哪怕后来习武筋骨日益强健,又有洗髓珠化解余毒,可毕竟先天损伤难以弥补,所?以常常吃些温阳经脉的丹药。
萧妍的药丸向来由沈忠负责,由姚圣手亲自主理,可这一回?沈忠没在身边,于是派遣弟子?送往,由沈璎亲手转交。
这东西吃与不吃对她作?用已经不大,只是每一味药材得来不易,萧楼主秉承着不可浪费的原则,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每每想起,也会用上一用。
近日瞧着沈璎送来的这一匣子,萧妍才想起之前的那一盒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长霉去了。沈璎对她十分了解,一看萧妍的表情就知道她不大想吃,恰巧陈宝儿当时也在场,灵机一动拉上了同盟。
沈璎:“阿宝,平日里只有你与楼主最为亲近,你可要时时记得叮嘱她,别枉费了姚大夫的好药啊。”
陈宝儿不明就里,眼中却透出一丝忧心:“楼主为何要服药?”
沈璎:“别看楼主平日里生龙活虎,其实她就是体壮气虚,这毛病啊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治也治不好,所?以只能靠别的方法好好找补。”
萧妍一听,连忙反驳:“听她胡说八道,我像是那种会发虚的人吗?”
沈璎:“开个玩笑,开个玩笑,阿宝你不要当真啊!”
萧妍白了她一眼:“宝儿是你叫的吗?”
沈璎抿嘴一笑:“怎么了楼主,难道名字是你取的,还不许别人嘴里念出来了,好生霸道阿。”
萧妍感觉沈璎今天格外的嚣张,怕不是偷尝了盒子?里的东西,吃错药了。
“沈璎,你的亲事如何了,要不要本楼主亲自与你做媒?”
沈璎一听,连忙退后两步,一本正经道:“楼主您日理万机,哪里需要操心这些闲事,属下尚有要是,先行告辞。”说完又转向陈宝儿的方向,“陈侍君,楼主的药还望你多多上心、日日提醒,不然啊,她是不会吃的。”说完转身就走,干脆又利落。
陈宝儿看着?桌上的药匣子,迟疑了一阵,知道自己不该多问,却又忍不住开口:“楼主可是身有不适?”
萧妍见对方眼中难掩关切,心中不由得意,嘴上故意卖起了关子,添油加醋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就是些积年旧患罢了。”
陈宝儿眼中忧虑更甚:“楼主……”想起在陆长风寿宴上遭遇紫罗刹时,萧妍曾提起过自己旧疾复发才令对方有了可乘之机,他当时并未在意,以为她是为了撑面子随口编出来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见他脸上露出担忧,甚至还有一丝愧疚,萧妍心中一暖,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都是老毛病了,不碍事,不碍事的。”
陈宝儿见她说得轻巧,心中更添不忍,心说这锦衣玉食的萧楼主原来也不曾事事顺遂,能把娘胎里带来的先天之疾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小时候肯定也是受惯了苦的。想到这里,陈宝儿心中莫名多了一丝同病相怜的亲近,朝着?萧妍温声劝慰道:“楼主的身体虽然不大好,可是好歹有了对症的药材,相信只要日日服用,迟早是能痊愈的。”
萧妍心中琢磨:各种?药丸配方换了无数次,自己从小到大也吃了百十来斤了吧,还不是老样子。看来吃药不如乾坤调和,或许自己应该早些听从沈忠的建议,修习几套乾坤调和的内功秘法。
陈宝儿:“楼主,我听沈堂主的意思,您常常耽误吃药,讳疾忌医这可不好。”
萧妍盯着他玩味一笑:“我的宝儿真是越发长进,现在是出口成章,连成语都能信手拈来了。”
陈宝儿眼神瞟向一旁:“楼主说笑了,我只是……只是……”
萧妍插了一句:“只是关心我嘛,我懂的。”
宝儿一听这话,眼神更加飘的厉害,慌乱着想要开口解释,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身为下属亲随,总不能直接否认吧。
他支支吾吾了一阵,终于呐呐开口:“楼主你的药,可不要忘了。”
萧妍粲然一笑,当着?他的面取了一颗扔进嘴里。那丹丸入口即化,吃起来凉凉的,似乎与往常大不相同。她伸着?舌头顶了顶自己的腮帮子?,眼中露出一丝疑惑:“诶,这次的方子换的挺彻底啊,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呢。”
陈宝儿疑问道:“怎么了?”
萧妍摇了摇头,将匣子合上:“应当是重新配了。”说罢她又抬头用眼神勾了对方一眼,轻声笑道,“这药你替我看着?,记得每日准时提醒我,若是你忘了,我可就不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去乡下,隔日再见大家。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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