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一森给雷炎要电话,雷炎心里着急,但表面上还是嬉皮笑脸的:“爸爸,这是我公司的新职员,打电话过来指定又是公司有事,我不想接。”
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雷一森一个眼神,雷炎手里的手机就已经被安正送到了爸爸的手里。
雷一森按下了接听键,却并没有说话。
“喂?”
魏虎怕直接汇报给雷炎车逸跟人走的情况,雷炎会着急质问他为什么不跟着,所以就斟酌着该怎么开口把事情尽可能简洁平铺地说出来。
可他一个‘喂’字出口,半晌过去了,却没等到那边雷炎的回答。
于是他又‘喂’了一声。
却仍旧没有听到回答。
魏虎浑身的神经立刻就绷紧了:“你是谁?”
雷一森没想到魏虎的警觉性还不算差:“我是雷一森。”
雷一森??
雷炎的爸爸!!!
魏虎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雷炎说开公司的事是背着他爸爸的,和车逸的事情更是万万不能让他爸爸知道的。
可现在大船王雷一森却突然出现在了A城,而且手里还拿着雷炎的手机?
他该怎么做呢?他该说什么才不会坏事呢?
“哦……雷……雷叔叔你好,我是雷炎的同学。”
“同学?”雷一森看了身边的儿子一眼,颇为玩味地说道,“怎么雷炎刚刚告诉我你是他的员工啊?”
员工?看来雷一森已经知道了乐逸航运了。
魏虎急中生智:“是的,我是今天才入职的,刚刚去公司报了到,现在想给雷总打个电话说一声。因为是同学,所以我还不习惯叫他雷总,雷叔叔别见怪啊。”
“哦,是这样。”雷一森把电话递还给了儿子。
雷炎大大方方地接过手机:“魏虎,你就为了这事儿给我打电话啊?”
“嘿嘿,雷炎,啊不,雷总,我今天可算是报到了啊,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提醒一下,我的工资可得从今天开始算啊。”
“工资?你想什么呢?不想干就别干,我告诉你,出船才有工资,不出船的时候,你还是回家找你爸自行解决。”
“你……好好,谁叫你是我的老板呢?我认了。那我问你,要是你让我看的那条船被别人给开走了,算我的损失还是算你的损失啊?”
“让别人开走了?”
“是啊,我今天遇到个老同学,叫丹严,他知道我在航运公司干活儿,就想借公司的游艇出去玩玩儿,也愿意付钱,我就想问问,这租金有我一份吗?要是船坏了,算谁的啊?”
“魏虎,你给我听好了,那游艇该你管的,你就要负责到底,公司有公司的章程,没有我的允许,你敢私自把‘他’租出去,就别怪我雷炎翻脸不认人。”
“……我知道了。”
雷炎气呼呼地挂掉电话,他没想到丹严居然还敢找车逸。
不过他嘴上还是抱怨些不相干的话:“这都什么人啊?还没上班呢,就想着分钱。我就看他打架有两下子,想着以后押货能用上他,却没想到他就只这点儿出息。”
饶是雷一森再精明,也没从雷炎和魏虎的谈话中觉出什么不妥,本来嘛,这些没上过班的人就是些生瓜蛋子,什么都不懂,不拼命学学本事,还只想要赚钱。
“这种只认钱的人,你最好别用,到时候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雷炎点头:“嗯,我知道了爸爸。”
“要不……我还是把徐达留下来帮你吧,你身边也确实需要个助手,虽说咱们雷氏航运本来也不指望你这小破公司能有多大作为,但能在A城开个口子,占个码头,也是好事。”
“徐达?徐达跟惯了您,没有他你处理事情的时候也麻烦。还是算了吧,爸爸,我用赵亮用的顺手,就让赵亮还跟着我就行。”
“赵亮不行。”雷一森的脸色秒沉,“赵亮这次得跟我回去。”
“哼。”
雷炎委屈地把面前的饭菜全部都扫到了地上:“是啊,我算什么?我不过是爸爸你养的狗,我连自己要个人都没资格。什么都得爸爸说了算才行,也行,我不上学了,我他妈的就当个吃喝玩乐的二世祖多好啊,到时候雷氏航运交到我手里了,我也不用管,反正背后都是爸爸你坐镇,我不过是个傀.儡,是个废物,是个没有一点儿权利的草包,是个什么都作不了主的雷氏小职员。我这就回学校去收拾行李。”
说着转身要走。
“站住。”雷一森暴怒的时候,从来都不是用吼的,而是像现在这样,说话很干脆,却又能觉察出这其中的克制,透着一种让人汗毛耸立的危险。
雷炎赌气地站在原地,却不肯把脸扭向自己的父亲。
雷一森对赵亮是十分不满意的,这次赵亮跟他回去,他至少要打断赵亮一条腿才能稍微解气。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赵亮的知情不报。
雷一森从出生就是少爷,他习惯了别人顺从他的意思,也从来没有人敢背叛他。
可现在,他最信任的干将之一赵亮,却先是隐瞒了雷炎私自开立公司的事,后是隐瞒车逸和雷炎相遇,还有雷炎和洪开之间的那种难言的关系等等等等,这些事赵亮居然事先不和他讲,事后还帮着雷炎瞒着他,这口恶气他怎么可能咽的下去呢?
可现在自己的儿子这是摆明了要保赵亮。
为一个保镖而让他们父子反目成仇,这就不划算了。
他知道乐逸航运现在处于成立初期,所以也正是雷炎权利裕望爆棚的时机,这种时候的雷炎急需证明点儿什么,好在他面前能找到点儿存在价值。
而这种证明的最直接手段,自然是要树立自己的威信。
实际上,这个面子雷一森是要给儿子的,因为雷炎把乐逸航运经营的不错。
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把乐逸航运查个底调(diao)了,乐逸的经营模式是十分稳妥的。而且在客户的渠道上面雷炎有好好的归集并拢,更难得的是,雷炎为了这个公司,不怕吃苦,东奔西走,纵然四处碰壁,但也丝毫不气馁。
乐逸如今的小成就,他雷一森可是一点儿忙都没有帮儿子呢。
有这样能干的儿子,虽然让他觉得有点儿危险,但他也很骄傲。
困难没有打倒刚成年的小狮子王雷炎,自然他这个父亲就更不会成为儿子的绊脚石了。
“好吧,你想让赵亮跟着你也行,但你记住,以后你做事之前,最好别忘了自己还有个爸爸,不然,到时候我舍不得打自己的儿子,对你这个助手,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雷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回了饭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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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虎挂了电话之后,迅速地上了一辆出租车,幸亏因为红绿灯的缘故,丹严那辆奔驰车还没有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师傅,跟上前面那辆车。”
“好咧。”
车逸和丹严并排坐在奔驰车的后座上,车逸感觉丹严说话的时候,故意凑的很近,让他很是不适应。
“车逸,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离开初中的校园吗?”
车逸往后靠了靠,礼貌地说:“我听说你转学了?”
丹严突然靠近车逸道:“不,我不是转学,是被雷炎逼走的。”
车逸微哂:“他为什么要逼你走?”
“因为……”丹严的眼珠咕噜噜一转,“因为我是你的朋友,而雷炎讨厌你,他不希望你有朋友。”
“……”
车逸怔住并不是因为对丹严的话有所质疑,事实上,当时丹严的确是在提出要和他做朋友的那个暑假之后离开学校的。
他怔住是因为没想到当初雷炎竟然那么讨厌他。
紧了紧身上的书包,他仿佛隔空能摸到今天在医院捡起的那张照片。
他突然很讨厌雷炎,虽然他一直都很讨厌雷炎,但现在更讨厌雷炎了。
他恨雷炎。
他不希望雷炎再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虽然之前答应过雷炎要做同学,可现在他反悔了。
见车逸沉默,丹严以为他不信:“你不信?这事张晨可以为我作证的,一会儿到了酒吧你可以亲自问问张晨。”
“不,我相信你。”
“真的?”丹严顺势紧紧抱住了车逸,嬉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傻到不信我,毕竟当初雷炎和上官然总是欺负你,而我才是那个要和你做朋友的人。”
车逸点了点头,再次往玻璃的方向靠了靠,可丹严却趁机抱住他不撒手了。
他动了动上身,故意道:“丹严,你起一下,我的书包在背后不舒服,我想拿一下。”
“哦哦,好的。”
车逸摘下书包的动作很大,逼得丹严往后退了一步。
最后他又把书包刻意放在了中间位置,隔开了自己和丹严。
丹严也是个有眼色的人,知道刚才的举动惹车逸心烦了,所以也不敢再有下一步动作,只是和车逸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车逸能清晰的感觉到,如今的丹严和初中的丹严,无论是在身份上,还是在价值观上,都已经完全风马牛不相及了。
当年的丹严单纯善良,如今嘛,市侩又爱耍留氓。
当年的丹严因为打篮球的缘故,气质干净又身形挺拔,而如今的丹严,虽然个子是高了,可无论是走路还是坐姿都有一种上不了台面的混混气息。
而且现在丹严身上的古龙香水味浓重刺鼻,让他几次呼吸不畅。
这样的社会人丹严,和他这个学生,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任何共同话题的。
车开了没一会儿,就到莱斯酒吧了。
丹严和车逸下车之后,直接进了酒吧的二楼。
而紧随其后的魏虎临下车的时候,因为车费还差五块,被司机抓着不让走。
魏虎急着要下车,就把身份证塞给了司机,还急忙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拿着,晚上八点到S大打这个电话,我会把你送身份证的钱和差你的车费一起补上。”
“诶,这怎么能……”
“你他妈的再敢多说废话,坏了我的事,老子就废了你。”
魏虎说完,甩开司机的手,走进了莱斯酒吧。
见魏虎不是善茬,司机无奈,只能先开车走了。
现在已经晚上五点多了,冬天的酒吧,开业都会早上一点儿。
所以魏虎进了莱斯酒吧的时候,看到里面已经星星点点坐了些人了,而且舞场中间,还有几个人类似驻场歌手的年轻人在调试设备。
他站在卡座的位置,扫视了一圈儿,没能找到车逸,就寻思着去包间看看。
可这时候八字胡和几个人却正好从二楼下来。
魏虎急忙转身坐在了卡座上,等八字胡出了酒吧,他才站起身朝二楼走。
可他上了二楼之后,却在楼梯口被两个保镖打扮的人挡住了:“这位先生,二楼是VIP包间,持卡才能进入,您请到一楼消遣吧。”
魏虎有心想动手,可他又怕自己把简单的事情弄糟糕。毕竟车逸的具体情况,他目前也不清楚,就这么闯进去找人的话,别说对丹严,就是车逸到时候问他,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毕竟雷炎交代的是‘暗中’保护车逸,所以他这个保镖的新身份是不能让车逸知道的。
魏虎下到一楼之后,就坐在吧台前,哪儿也不去,死盯着一楼的楼梯。
他脑筋飞速翻转,想着该用什么办法悄悄地潜入二楼。
车逸和丹严到了二楼的一个包间之后,丹严绅士地让车逸坐在了早已准备好的餐桌前,还一副老板架势地吩咐人拿了一瓶价值一千块的迪亚梅隆红酒。
等服务员把红酒给他们两人都倒好了,他就让那服务员出去了。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他和车逸两个人。
“车逸,今天你能来我很高兴,来,干,这红酒可是很贵的,我珍藏了好久呢,一直都不舍得喝。”
车逸听他那么说反倒有点儿不安:“这么好的酒还是别浪费了吧,咱们只吃饭就好。”
“说的什么话,这酒我就是为你才打开的,怎么能说是浪费呢,告诉你吧,这酒别人喝我心疼,可要是你喝,喝多少瓶我都愿意出,谁叫我稀罕你呢。”
丹严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还故意对车逸抛了一个媚眼。
‘稀罕’两个字是有很大的学问的。
车逸没想到丹严会这么直接,这么赤了了。当年,明明丹严对他的性向是很排斥的,甚至还因此把他一把推到了地上,现在丹严竟然主动说‘稀罕’他,而且向他投来的表情还又色又腻,仿佛换了个人一样。
他对这样丹严无法适应,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只能假装没听到。
丹严见车逸不接招,也不怪他不识抬举,毕竟好事多磨嘛,这顿饭不还没开始吗,不着急。
在他的观念里,车逸很穷,所以遇到他这种昔日大老板同学,再不开眼也该是会拍着点儿的。毕竟穷人用钱的时候很多,东家借西家求是常有的事,要是他这时候对车逸抛出橄榄枝,车逸就算再不识时务,也应该不会傻到把他这位财神爷往外轰。
想到这里,他脸上刻意堆砌起高雅,拿起面前的刀叉,一副见过很大世面的样子教导车逸:“车逸,这牛肉呢,要用刀叉吃才行,看,就像我这样,左手拿叉稳住牛排,右手拿刀慢慢的切一块下来。”
车逸怎么说也当过十几年的少爷,什么西餐没吃过,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乖巧地跟着丹严‘学习’:“我还没吃过牛排呢,谢谢你啊丹严。”
丹严蛮不在乎地吹嘘:“这有什么呢,这玩意儿我天天吃,都吃腻了,其实除了牛排,人参、鲍鱼那些玩意儿我也早吃厌了,可你知道的,我现在是这莱斯酒吧的老板,这每顿饭就得这么吃,现在要是再去吃那些路边的大排档,也不合适不是?”
车逸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车逸,你在S大学的什么专业啊?以后想干点儿什么工作?”
“我修的是审计学,以后的事还没想好。”
“审计?那是干啥的?毕业之后工作方面管分配吗?”
车逸摇摇头:“工作要自己找的。”
“哦。”丹严嘴巴撇了撇,心里想说你车逸上四年大学毕业了,也不一定能找到好工作,而且就算是能找着工作,那也不过是给人打杂的,肯定没我这大老板的工资高。
但是他嘴上还是尽可能地‘婉转’,“其实啊,大学不大学的,没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找份好工作,你说对吧?”
车逸“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丹严口若悬河地继续说道:“就拿我们酒吧里的服务员胡天来说吧,他弟弟胡峰就是大学生毕业的,可大学毕业之后,却找不到对口的工作,整天跟个废人一样待在家里。可胡天呢,别看没上过大学,现在的业绩,在我们酒吧那也是前三名的,每个月的工资都是五千朝上呢。”
“你们酒吧的服务员没有学历要求吗?”
“当然了,这服务员主要是推销酒和菜系的,主要靠的是会说,还要够圆滑,学历可不能当饭吃。”
“哦。”
见车逸对服务员这个职位感兴趣,丹严自然不放过这个机会:“车逸,你想不想来我的酒吧上班啊?”
“我?”车逸微笑着摇摇头,“我还是算了吧,我没有一副好口才,怕是不行的。”
“你没有口才,但你长得好啊,一对大眼睛,长得漂亮不说,性格也乖巧,肯定能抓住一些客户的。”
“还是不要了,谢谢你啊丹严。”
丹严自然不会告诉车逸,胡天手里的那些客户都是些什么身份。
因为无论是有钱的二奶,还是男老板要尝鲜,都是要服务员出卖色.相的。
在丹严看来,车逸除了穿着上,其他方面的条件都是极好的,要是到时候真做了服务员,得有很多有钱的阿姨和男老板要包场呢。
不过,就算目前车逸想做服务员,他也不答应啊。他都还没吃到嘴里的肥肉,怎么可能便宜了那些喜欢用钱来羞褥人的混球呢。
吃过饭以后,丹严带着车逸坐到了点唱机前,非要让车逸唱首歌。
他一只手搭在车逸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故意摸着车逸的手背:“车逸,点一首吧,我想听你唱歌。”
车逸躲闪着丹严的手:“丹严,我真的不会唱歌。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学校去了。”
“回学校?明天不是礼拜天吗?你还回去干吗啊?今天晚上咱们就在这里过夜吧,我要和你好好叙叙旧呢。”
丹严说完,还故意暧眛地压了压车逸的肩膀。
车逸心里很慌。因为他能隐隐感觉到丹严的力气不小,就算他现在反抗,也未必是丹严的对手。
可他讨厌极了这种难堪的气氛:“丹严,我今天之所以跟你一起过来,是想告诉你,咱们现在的社会地位悬殊,兴趣也不相同,实在……实在没什么共同话题。你还能记得我这个老同学,我很感激,但是,我们学校管的紧,我想以后咱们还是不要再来往了。”
车逸一口气把还没来得及整理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丹严没想到车逸那么穷还跟他这儿玩欲擒故纵,心里自然十分不乐意。
他觉得车逸这是在轻视他,在故意激怒他。
所以他要不识趣的车逸尝尝激怒他这个大老板的下场。
他不但没有松开车逸,反而还故意凑的更近了:“车逸,你说这话也太让我伤心了吧……”
车逸不想听,直接要推开丹严,而丹严就下大力气要压住车逸。
“嘭”。
这时候,包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丹严抬头一看,是张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