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别人都三五成群,有说有笑,而车逸呢,无论在哪里,无论在什么时候,至始至终,都是形单影只。
以前别人最多是不理他,可自从他的性.向问题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之后,别人看他的眼神里就还多了“逼视”、“嘲讽”和“恶心”。
相比之前,他这会儿是更寂寞了。
这时候,丹严恰巧拿着渔具走了过来,车逸这才想起这位昨天新交的朋友。
他高兴地站起身,和丹严打招呼:“丹严!”
丹严看了他一眼,本来不想理会,可是又看他一个人在这里站着,出于好心,就点了点头:“嗯。”
“我……”
车逸话还没说,肚子就又‘咕噜噜’响了起来。
他窘迫地捂着肚子,一时倒忘了要说什么了。
“你饿了?”丹严问。
“嗯。”
“你没带吃的东西上山吗?”
“有,我书包里有点儿面包,可我不太喜欢吃。等一会儿雷炎哥钓到了大鱼,我吃鱼好了。”
丹严的表情秒变灰太狼,心说人家让你吃吗?你就这么早早的自己打算好了。
“山腰有食堂,我带你去吧。”
车逸一听喜出望外:“真的?”
“嗯,你上山的时候没看到吗?”
车逸摇了摇头,上山的时候已经傍晚了,而他又急着要见雷炎,也没注意路边的民房。
“走吧,我带你去。这会儿已经是中午了,正是吃饭的时候。”
“嗯。”车逸点点头,急忙走到雷炎身边说了声,“雷炎哥,我和丹严先去吃饭了。”
说完也不见雷炎回答,但他也习以为常了,只当雷炎是默许了,就转身和丹严朝山腰的方向走。
雷炎看着他们二人即将远去的背影,对着守在河边的几个平日玩的好的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人就把车逸和丹严围住了。
然后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哟,丹严,你这么快就被这小玻璃勾.搭上了?”
“早上和车逸那样,现在又和他有说有笑的,怎么?你喜欢他啊?”
“丹严,你是看车逸一个还不够我们恶心的,想和他凑成一对恶心人是吗?”
“诶,贱骨头,你不是喜欢雷炎吗?这么会儿就变心了?”
“看来这类人都很容易变心啊。”
“丹严,听说他这种人可是都有那种病的,你也不嫌脏啊?”
“早上都和贱骨头那样了,还嫌什么脏啊,正快活呢吧?!”
“你们胡说。”
小丹严气红了脸,刚刚的不愉快记忆此刻又泛上心头。
在他心里,是模糊的知道大家这是故意针对车逸,而不是真的有心诬蔑他的,可是生气的时候,他又很难分清对与错,只是一心想着怎么把自己摘干净:“我只是同情车逸,你们不要乱说。”
车逸愣住了。
几个围观的男同学却仍旧不依不饶:
“同情?哎哟,我昨天说我的衣服被刮破了,怎么不见你同情啊?”
“就是,不会是看着小玻璃长的好看,就喜欢上了吧?”
“说,你们今天在帐篷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这事儿我们可得到学校老师那里反应反应,这可是违反校规的。学校可是规定不准早恋的。”
“两男的也算‘恋’?哈哈哈哈……”
丹严一听要捅到学校去,气迷了心,转身就推了车逸一把,并且哭着诅咒道:“碰见你准没好事,扫把星。”
说完就急急的跑了。
车逸委屈地和那些男生扭打了起来,自己刚刚交的朋友,就因为他们的‘长舌’,就这么跑了。
可他毕竟是一个人,人家好几个人呢,哪里打的过啊,不一会儿胳膊上腿上就挂了好几处彩。昨天缠好的纱布,这会儿也都脱落了,露出旧伤来。
小车逸见打又打不过别人,理论又没人听,一时气不过,就趴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来。
几个男生见他哭了,就都跑了。
车逸趴在地上哭了好久,可大家都在远处围观,却没有一个人来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他伤心地看了眼和他相隔不到十米的雷炎的方向,想着,要是被打的是上官然,那雷炎肯定会马不停蹄的过来为上官然报仇的。
可是对象换成了他,结果却是天差地别。
独自哭的很久,实在累了,他又独自厚着脸皮站起身,抽抽巴巴地朝山上的帐篷走。
其实这些事平常都时有发生,今天他之所以格外悲伤,只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期望的‘朋友’突然出现了,却又‘突然’消失了。
而且消失的还那么难堪。
要是注定不是他的,丹严真不该一开始出现,更不该帮他。
绝望的人,最怕的就是有人给‘希望’,尤其是当这‘希望’也成‘绝望’的时候,那种苍白的无力感,会把人生生吞噬了。
车逸走进帐篷,把自己的睡袋舒展开,再次躺了进去。
又累又困又饿又疼又伤心的他,迷迷糊糊中,再次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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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车逸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他看到雷炎正在帐篷口烤鱼,急忙凑了过去。
雷炎见他醒了,把一个打包好的盒饭递给了他:“吃吧,毕竟是来找我的,别饿死了,不然你爸爸得找我的麻烦。”
车逸接过饭盒,打开一看,是糖醋排骨盖饭。
他本身就很少吃红肉,除了鱼,而且不喜欢甜食,之所以不喜欢甜食,还是因为从小时候开始,上官然都喜欢吃甜的,而雷炎也总会把那些他最爱吃的甜食端到上官然的面前。所以渐渐地,他就故意不吃甜的,久而久之,口味也就变了。
这个连上官然都知道的饮食习惯,他以为雷炎也知道的,可雷炎却给他带来了糖醋排骨。
他也不敢询问雷炎是不是故意的,只是默默的把饭盒扣上了。
然后乖巧地坐在雷炎的身边,也不吭声,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手里正在烤的鱼。
雷炎见他不吃饭,也不去管他,仍旧埋头烤鱼。
这条鱼是他和上官然今天唯一的收获,可得好好烤烤才行。
没过一会儿,鱼就烤好了。
那鱼肉金黄色,上面淡淡的一层鱼油,冒着白烟。雷炎拨下一块儿的时候,那鱼肚子上白色的嫩肉就漏了出来,看起来格外的可口美味。
车逸咽了口唾沫:“雷炎哥,让我吃一块吧?!”
雷炎也没说什么,手正要把那块鱼肉递给车逸,上官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夺过了那块鱼肉,然后还把那条鱼也从雷炎的手里抢走了。
上官然看着雷炎,话却是对车逸说的:“雷炎哥,这鱼咱们可是钓了一下午呢,只能咱们两个吃。”
车逸本来就各种委屈,这会儿看上官然那种独占独贪的优越感自然也呈十倍放大,他一个忍不住,上去就和上官然打了起来。
上官然呢,只要和车逸在一起,就一直都处于备战状态的,所以车逸几乎一动,他就开始还手了。
一条好好的鱼就这样摔在了地上,二人滚在草地上,扭打成一团。
上官然觉得,车逸这样的家伙,就配一个人呆着。一想到今天丹严居然差点儿被车逸勾.搭跑,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手一空出来,抬手就在车逸的脸上挖了一道子。
车逸也不含糊,别看瘦瘦的,还饿了一天,但拳头的力气可不小,朝着上官然的肚子也来了一下。
大家围观了过来,看着他们打架,谁都没帮。
本来嘛,夏令营就是图个热闹。而且,在学校的时候,车逸和上官然就没少干架,这两人,一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没完没了,拉不完的架干脆就不拉。
雷炎任由他们两人打了一会儿,最后眼看车逸压在了上官然的身上,要出拳时,他疾步走了过去,一把把车逸甩开了。
然后把上官然拉了起来。
上官然一见雷炎来帮忙,就跟见着亲人一样,各种撒娇委屈,哽咽着告状:“雷炎哥,车逸这个混蛋,把鱼都弄脏了,这可是我们钓了一天的鱼啊,我绝不放过他,我讨厌他。呜呜呜。”
车逸脸上的血痕很明显,细小的血珠顺着侧脸流到下巴处,最后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看着雷炎对上官然软语安慰的样子,若是以前,一定会醋味升天,可现在心里却忽然变的有点儿麻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饥饿的原因。
雷炎在他和上官然之间存在的作用一直都是:防止上官然受到他的伤害。
他记得在他十岁那年,他和上官然打架输了,因为上官然居然把他的脑袋往墙上撞,那可是要命的。
可那次偏偏雷炎就不在。
等雷炎上楼了,他捂着小脑袋去向雷炎告状:“呜呜呜,雷炎哥,上官然他把我的头撞到墙上了。”
他依稀记得,雷炎是这么回他的:“他可不是你,怎么会呢。”
从那个时候开始,小车逸就再也没有告过状了。
可那次,也不过是他第一次告状罢了。
他坐在草地上,愣愣地看着相互依偎的雷炎和上官然,第一次,觉得自己真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