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念书,萧元河一咬牙:“行,我们就合作。”
说完,门外走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夏福推门往里探头:“主子,宫里来人了。”
萧元河被景和帝宠着长大的,没想过逃避责罚,本来想今天入宫再求一求的,谁知道被母亲绑了送这里来了。
他在人进来之前飞快地扫了卫娴一眼,递给她一块腰牌,“若是你的计划真行得通,晚上再细谈。”
卫娴接过。
门外,太监看到卫国公,大吃一惊,卫国公回过神来,自己今日告病不上朝,赶紧虚弱地咳了两声,欲盖弥彰,“冬福公公辛苦。这么早的天出宫办差,可否用了早膳?”
边说边做出整理衣袍的动作,像是刚刚解决人生急事归来。
景和帝身边四大太监,分别以春夏秋冬命名,都是皇帝心腹,被他撞上,卫国公幸亏也足够机灵,马上想出对策,“府医不中用,小女担心我的病,天一亮就出来寻医,正碰巧遇着福王殿下。”
冬福是四大太监中最忠厚老实的,听他这么说也就信了,尖着嗓子说:“陛下过问福王殿下的行程,召他入宫问话。”
“是是是,不敢耽误公公的正事。”
卫国公亲自给他推开门扇。
雅间里,卫娴乖巧坐,萧元河手里拿着一幅展开的画像点头赞道:“不错,母亲肯定是喜欢的,你有心了。”
他手上的画是圣安长公主在牡丹宴上的小像。
“殿下谬赞了,本想等父亲看了诊,再亲自送到公主府探望公主。”
卫娴声音软糯温柔,接着圆了这场偶遇。
冬福心里一咯噔,这两位当真关系这么好?
他不由得暗暗打量两人的表情,希望看出点端倪,结果真让他看出来了,两人眉来眼去,福王殿下还饮了茶。
作为从小看着福王长大的太监,怎么会不知道他早间从不饮茶。现在不但巧遇,还将人带上雅间饮茶闲谈。
“福王殿下,陛下等着您呢。”冬福上前行礼,催促他起身。
“本王这就去了,路上遇到卫姑娘,耽搁了片刻。”萧元河起身,小心卷好画,“走吧。”
冬福跟在他身后,看他一直拿着画,心里的猜测又多了几分笃定。
陛下担心外甥被人拿捏,派他来带福王殿下回宫,他先去了一趟公主府,得知他一大早出门说是要进宫,后来一打听,才知道福王殿下在路上遇到卫国公父女,带着两人上福满楼用早膳来了。
想起长公主说的话,看来,两家早就私底下议亲了,双方都满意着,长公主还说,就这日进宫问问陛下的意思。
昨日牡丹宴他们见过面,显然应该是有好感才路上遇着了人,又找地方说话去了。
出了福满楼,萧元河回头看了一眼,见卫娴立在窗边,于是扬唇一笑。
这一颦一笑落在冬福眼里,就是郎有意妾有意,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实际是,卫国公腿都软了,瘫坐在矮垫子上,“幸亏是冬福公公。”
要是别的公公来,他这欺君之罪可逃不掉。
“爹爹,我们还是去趟医馆吧。”卫娴觉得做戏要做全套。
父女俩让人驾车真去了医馆。
宫里,仁德殿,景和帝看着阶下站着的谢湛,皱着的眉头没有舒展。
他也没想到会遇上兄弟争一女的情况,但是他对妹妹有一分愧疚,天平自然就偏向萧元河。
“老四,你大婚才过多久?子嗣的事不着急。”
谢湛一听,心知这事成不了,老实应道:“父皇说的是,只是母妃心中忧虑。”
如今宋贵妃得宠,皇后都得让她三分。
果然景和帝面色缓和:“你母妃那里朕自会有交代,你如今才二十二,还年轻呢。”
谢湛嘴角抽了抽,二十二岁的人孩子都会跑了吧?
不过他向来懂得景和帝的心思,所以没有丝毫不满,表现得很恭敬。
既然得不到卫娴,那也可以换取些别的,谢湛心思念转,刚想开口,门外就传来萧元河的声音。
“舅舅,我今日正想入宫来着,谁知道路上就给耽搁了呢,还给舅舅带了福满楼的鲜肉包子。”
声音轻快雀跃,德仁殿他是想进就进,无需通传,并没有被拦着。
谢湛垂在身则的手握了握拳,垂眸敛去眼中的厌怒之色。
萧元河比所有皇子都得宠,这是所有皇子咽喉里梗着的一根刺,偏偏又对他完全没有办法。
“元河来了,快进来。”景和帝眉开眼笑。
他贵为皇帝,天天山珍海味,却好宫外的美食,但也只吃萧元河亲自带来的。
萧元河迈步进殿,行了礼,眼角余光扫到谢湛,微微一笑。
“四表哥也在呀。”
“福王表弟。”
两人也互相见了礼,景和帝看了这兄有弟恭的画面很高兴,对谢湛道:“听说你在翰林院里审阅历年国子监监生文章,常忙到夜深,也多注意身体,这些事吏部也提过,不过如今正值轮职考评,你帮了大忙。”
大周官员三年一考评,然后轮职,以防贪腐,每次有大量文书考核,还会查阅官员以往言论,佐以政绩。
是个细致活,又能学习,谢湛任吏部郎中,主动揽下这事,景和帝夸赞几句,勉励他为国效力,末了还赐下几样珍宝。
萧元河安静地从头听到尾,等他退出去后,才笑嘻嘻地三两步跨上御阶,“舅舅辛苦,快吃包子,都快凉透了。”
他献上油纸包着的香喷喷的肉包子。
“你这孩子。”景和帝笑骂,示意身后的春福接过油纸包,“怎么回事?”
萧元河装傻:“舅舅,我能不去国子监吗?”
“这么说,你想在家里念书?”能念进去才怪!
景和帝手执奏章,边看边与他闲聊,难得悠闲,春福招呼小太监摆上热茶。
“我要成亲!”萧元河直接放猛料,反正刚才老四都被拒了,这不是摆明是对他的婚事没意见,他不趁热打铁就是笨蛋!
景和帝瞥了一眼冬福,冬福赶紧过来回话,“长公主殿下说相看大半年,好容易相中一个,心中欢喜,一时又担心没定下来不好传进宫里来。”
这时春福上前禀报:“陛下,长公主正在太后宫中。”
不止长公主担心福王的婚事,陛下和太后也很忧心,好容易有些眉目,高兴还来不及。
“你啊,成亲了也学稳重些,大婚之后还是要进国子监,有了王妃陪你母亲,你就没借口说怕母亲孤单了。”景和帝笑着虚点着指了指他。
萧元河心中一喜,看来计划行得通,卫六娘是个聪明人!
他赶紧献宝:“舅舅,我可不是随便选一个人应付的,你瞧,卫六娘的画技多好,人也长得好看。”
画卷展开,画上的长公主神韵五官无一不像,见画如见人,景和帝也被她的画技惊到,“倒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人虽然懒了一点,也不是没有优点,家世也般配,确实挑不出别的毛病,不会女红让下面的人做就是了。
景和帝倒不觉得那些是问题,心里对这门婚事还是满意的。
“是吧,我也觉得她厉害。”
还没开口求,就能大婚之后再去国子监,萧元河对卫娴也生出一丝感激,打算对她好一点。她这招使得妙。
谢湛出了仁德殿,郁结难解,握着拳头,指甲深陷掌心,身边太监战战兢兢跟着。
行到通往通花园的游廊时,遇到与太后出游的圣安长公主,两人的笑声更是激得他加快脚步。远处有一道身影匆匆跑来。
“四哥!”八皇子在那边喊了一声,飞快跑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一阵,他才眉目舒展。
两人匆匆离去。
宫门外,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停在对面的小巷子里,马夫看到宫门驰出的马车往东边去了,也催马跟了上去。
行约有半个时辰,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外,前后两辆马车进了院门,人也没下马车,只隔着车帘对话。
“福王与卫国公府的亲事是真是假?”青布马车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外祖父,这是真的。”谢湛温文尔雅的声音传来。
老宣候大怒,车里案几上的东西被他扫落。
“欺人太甚!”
“外祖父,如今怎么办?”八皇子急了。
谢湛掀起车帘往那边看了一眼,“如今我们也不好动作太大引得父皇猜疑。”
老宣候冷哼一声,还带着怒气。他须发皆白,此刻盛怒,胡子炸起,像一只白色炸毛的鸟。
他两个孙子都在受苦,仇人却要风光大婚,他咽不下这口气,再不做点什么,京城里的高门大户还以为宋家怕了一个黄口小儿。
既然是赐婚,他做不得什么,但是也别想顺顺利利。
老宣候心里都是恶毒计划。
“四哥,这次萧元河就是跟你对着干,他什么时候与卫六娘那么熟了,我听表哥说了,昨日她根本没有见萧元河,他们是欺君之罪!你不是也去了牡丹宴?”
说起这个就来气!他敢保证两人之前还不认识呢。